外婆听完直夸小伙子热心肠,让他回头一定好好谢谢人家。 “会的,改明儿就请他吃饭。”贺宇航说。 等挂了电话回到宿舍,对面床那个叫葛飞的也已经回来了。 贺宇航对这人的第一印象是瘦,好瘦小的一个男生,身高应该没到一米六,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特地看了眼,头顶都够不着他肩膀。 他怀疑拿石膏给自己做个模脱下来,能把这人罩得死死的。 而且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从贺宇航进门开始,葛飞没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就连贺宇航主动上前打招呼,介绍自己是机械工程学院的大一新生,葛飞也没理他。 他在忙着擦他的桌子,擦书架,抽屉来来回回开关翻找着什么,显得焦急,又毫无头绪。 “……”贺宇航转看向宿舍里另外两个人。 卫凯已经上床了,剩拖鞋还在下面,詹永亮则递给他个习以为常的眼神,转头便也爬了上去。 自此再无人说话。 对比隔壁寝,以及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吵闹声,他们宿舍安静得可怕。 不仅如此,贺宇航站在床下,短短一会,出了一后背的汗,竟是没开空调。 连走廊都阴丝丝的,各个门缝里跑出来的冷气都够他凉快一阵了,他们宿舍却没开空调。 “你们……不热吗?”贺宇航试探着问。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四方天地里安详。 葛飞终于看他了,贺宇航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回应他当下的疑问之类,哪知道“云淡风轻”的一眼过后,葛飞伸手,把灯关了。 没记错的话他回来还不到九点,学生手册里说每天晚上十一点宿管统一熄灯。 贺宇航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宿舍生态就这样,他们各自不交流,也不跟他交流,所有人各过各的,自发形成了某种怪异的默契。 而他,要么当即反抗愤而出走,要么留下乖乖接受。 初来乍到的贺宇航只能选择乖乖接受。 杨启帆在听完他的抱怨后给他支招,让他提议请另外三个人出去吃顿饭,一块坐下来,缓和缓和气氛。 贺宇航电话里应了,但直觉这法子行不通,是这三人关系不好,又不是跟他不好,他请吃饭有什么用呢,人都未必肯坐下来。 但毕竟也算是条路,说不定呢,贺宇航斟酌半天,跟里面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詹永亮提了。 詹永亮起初有些意外,接着笑回了他一句,哪有学弟请学长的道理。 贺宇航以为他接下去要说要请也是他们来请,没想到这一笑过后,直接没下文了。 看来是拒绝他了,此路不通。 贺宇航少见地感到一丝挫败,可以说他从小到大,没在人际关系这块碰过壁。 小学就不用说了,杨启帆跟他铁得什么似的,初高中成绩好体育好脾气好的男生人缘自不必说,多的是人围着他转。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顺吧,没吃过苦,才会在步入大学开启人生新阶段的当口,一下栽了跟头,不仅宿舍关系处不好,同学关系也因为宿舍分配缘故而举步维艰。 最初有几天,贺宇航结结实实体会了把孤独的滋味,他跟朋友聊天,在高中班级群里插科打诨,却在现实中缄口不言,这样的反差一度让他感觉自己很割裂。 他试着调整,发现根本适应不了。 他就不是个能应付孤独的人。 杨启帆那段时间被他骚扰得不行,他高三了,实验中高三的强度贺宇航再不当回事至少也感受过,杨启帆说他后来上厕所都跑着去,边跑边回他信息。 贺宇航给季廷也发过,打过电话,季廷不习惯手机上跟人磨叽,话都在见面的时候说,以前见面的机会多还好,现在分隔两地,猛地一下像断了音讯。 那件事过去后季廷对他一直有些不冷不热,贺宇航不确定是他当时穷追猛打的态度让季廷感到不快了还是别的,他一直觉得不至于,十几年的朋友了,这么一丁点儿的冲突就能让彼此生疏? 可事实就是他不找,季廷几乎不来跟他说话。 他们再没聊起过那天的事,却也没聊起别的。 再剩下就是应蔚闻了。 说不理可能有些夸张,那天贺宇航拒绝后,应蔚闻没回他是真的。 对于他是不是生气了,贺宇航纠结过一番,认定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尽管他后来因为别的事找过应蔚闻,应蔚闻同样没有回。 那就是太忙了。 或者,没有那么记得他而已。 贺宇航再一次见到他,是在军训休息的间隙,那时他正坐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因为还在队伍里,没办法随意出列。 应蔚闻斜跨着包,从一侧上台阶,他一身打扮随意,牛仔裤搭配黑色T恤,头发比之前剪短了些,露出越发干净的眉眼来。 贺宇航是先看到他,再注意到他旁边还跟了个人,一个比应蔚闻矮了有半个头的男生,带着顶渔夫帽,正脸看不太清楚,应该挺白的,黑色帽檐扣不住的下半张脸,因为太阳光照射而白得有些发光。 那男生在跟应蔚闻说什么,应蔚闻边走边回他,贺宇航一路目送他们走出视线,心底不知怎么升起股陌生情绪。 他像是突然才发现,他和应蔚闻之间,仅仅只是认识而已,就像他认识黄梓洪和林伟一样,也许过不了几天,应蔚闻就会彻底想不起他来。 这样一来挫败感更浓了,杨启帆几次在安慰他时提醒他有些操之过急了,交朋友哪是一天两天的事。 起初大家因为分在同一个宿舍而自发形成交际圈那是必然的,相信过不了多久,选课的原因,社团的原因,合得来合不来的原因等等,圈子一定会重新洗牌。 顺其自然嘛,人没朋友不会死,失去自我绝对会。 杨启帆用他能想到的理由花式劝贺宇航,就怕他心思单纯用力过猛被有心人伤害,就比如他说的那个央求他换了房间转头就抛弃了他的什么洪什么伟。 道理贺宇航都懂,可别扭劲儿落他身上却是实打实的,何况这话放在什么洪什么伟身上合适,但对应蔚闻来说,贺宇航早在之前就认可了他,他压根不想这么一码归一码地计较衡量。 他想下午回去了再给应蔚闻打个电话,饭请不到詹永亮他们身上,请他总可以吧。 叫贺宇航没想到的是,下午训练完结束,往回走的路上,他拿出手机正想怎么编辑呢,一眼看到了应蔚闻的未接来电。 我靠? 贺宇航当即回拨了过去。 “结束了?”应蔚闻声音响起,问他。 “嗯?” “训练。” “昂,结束了,刚结束。”贺宇航想你怎么这么及时,卡点呢吗。 “看到了我吧。” “……”贺宇航再次我靠了,“啊?” “刚出来你们就没影了,比我们那会早啊。” 贺宇航愣了两秒,拔腿就往回跑,跑到图书馆前,刚好应蔚闻还站在台阶上。 看见他,应蔚闻放下手机,“看来我这电话打得还算及时。”
第29章 钥匙【P】 傍晚余热未消, 空气里还残留些许潮湿的味道,贺宇航踩进阴影里时甩了两下脑袋,刘海上挂下来的汗就差要流进眼睛里了。 “这么急, 是怕我跑了。”应蔚闻走下来。 “……没。”贺宇航咳嗽两声,他当然知道应蔚闻在开他玩笑。 只是想到自己跑过来的动机, 又改口说:“是怕你跑了, 着急请你吃饭。” “今天不行,约了人了。” “那明天。” “不急。”应蔚闻笑笑,看着他,“怎么样了,适应的?” “还……行。”贺宇航拎起T恤的一角, 擦了下脸。 “还行?” “还行。”贺宇航又说:“马马虎虎。” “是真还行还是假还行啊?”这话一听就知道掺了水分, “住不习惯?” “没不习惯。”贺宇航立马反驳,不太想把那点鸡毛蒜皮的事丢到应蔚闻跟前去。 说白了有之前的“恶行”在先,他不想给应蔚闻留一个麻烦缠身的印象。 但犹豫的态度已经表露出去了, 这会贺宇航只得随便找个理由,“宿舍空调坏了,热。” 他并不是吹不得风扇。 没那么娇气, 同学群里多的是宿舍没空调的, 他这条件已经算遥遥领先了。 可事实是他买了个风扇放床头自己吹自己的都能惹来一堆不痛快。 葛飞嫌扇叶跑起来的声音吵, 但他不说, 他砸床, 一下一下地动山摇地砸。 起初贺宇航还没明白他这是抽的什么风,直到卫凯忍无可忍,躺在床上破口大骂,让贺宇航把风扇关了,“吵他妈死人了听不见啊!” 贺宇航当时那阵无语别提了, 那风扇都没他一个头大,能有多大声,都不及外头走廊里人跑动说话的声音,何况又是九点不到关的灯。 “你们真的不热吗?有空调为什么不开啊?” 头两天贺宇航几乎把为什么三个字挂在嘴边,问得他自己都觉得烦,可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人,和和气气平平静静地相处不好吗,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搞成这样。 葛飞要是真嫌空调或者电扇声音吵他不开就是了,可凭什么他九点睡觉他们也得跟着啊。 贺宇航有天去外面找朋友吃饭回来晚了,也就十点吧,动作稍微大一点,葛飞就捶床捶到不仅卫凯骂骂咧咧,隔壁宿舍的人都找上门来。 贺宇航为此又是道歉又是安抚,心累得在厕所后窗边站了很久。 也就厕所不在宿舍里,走廊两头公用的,否则他大概是连这点放空的机会都没有。 要说这些事有多致命,显然一件没有,热,忍着就是了,黑,忍着就是了,不能有声音,那就不发出声音,换个肚量大或者迟钝一点的,压根不算什么事。 贺宇航被人夸过肚量大,也被杨启帆吐槽过迟钝,他本该是最能适应的,可换到当下他却不痛快极了。 因为他本不该承受这些,如果学校安排得当的话。 又或者不该是他来承受这些,如果当初不跟林伟换的话。 好像是别人错了,又好像错的是他自己。 恼羞成怒吧,贺宇航给出中肯评价。 杨启帆既然让他别失去自我,那这事就还得解决。 他找詹永亮打听,詹永亮说葛飞这人自身性格有问题,不是自闭症就是抑郁症反正得有点心理疾病方面的症,以前在别的宿舍就闹得不愉快,后来调来的他们这。 “那会就已经有点不正常了。”詹永亮点了点脑子。 “没人管吗?”贺宇航感到诧异,确实据他观察,葛飞除了不说话之外,跟人连最基本的眼神交流都很少有,整个人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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