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梅花坐在化妆镜前边,看着帮忙拆包装壳的儿子,一晃眼都那么大个了,顿时心里百感交集。 “这样也好,反正都好。” 冉梅花没头没尾地说了那么一句,抬手捧着儿子的脸,大拇指轻轻地摩挲,“你生在老周医院,当时我困得睁不开眼,还没看到你呢,就听到护士笑呵呵走进来,她说这个孩子怎么刚生出来就这么好看呀,睫毛那么长,像个小姑娘一样。” “我当时都不困了,一定要抱着你亲眼看看,但你那么小,我不敢碰。”冉梅花说,“你从出生起就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妈都习惯了,习惯那么多人喜欢你。松松,尘肖他喜欢你也正常,他要是不喜欢,我都觉得他是没眼光。” “你不用担心嘛,你为自己想想。弟弟现在也不需要你时时照顾了,你多为你自己想。” “怎样都好,妈支持你。” 郁言松愣了好久,手上的面霜塑料膜怎么也打不开,他低着头,卷曲的发挡住了整张脸。 冉梅花帮他往两边顺顺,摸到了湿漉漉的眼泪。 “楚楚他...”郁言松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冉梅花面前,下了狠手,往自己脸上抽了两巴掌,“妈,对不起,我没把头带好...” “不要这样...做什么这样嘛,,,”冉梅花也跪下来,死死抓住他的手,“你没错,弟弟也没有。对错本来就没有标准,我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说什么对不起...” “...我是哥哥,小楚做什么都看我,喜欢我喜欢的花,喜欢我做的事,他跟着我写剧本,有模有样的...我把他教坏了...” “多大人了你还说这种话!”冉梅花的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在郁言松肩上拍了轻轻一巴掌,“那是不是我和你爸也不好,你从小到大还不是跟着我们学!我们都赎罪去,还过什么日子!” 郁言松摇头:“这不一样。” “你告诉我,你觉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冉梅花抹了一把泪,迟迟等不到儿子回话,她道:“那我告诉你,我们是老百姓,我只信法,你去喜欢一个男人,没人抓你去坐牢,那就是没犯法,就不是坏事。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一个男人不能喜欢另一个男人,也没有规定他们不能在一起!” 冉梅花想起早些年,他们才开始创业,能待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郁言松也才十多岁,就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有时候弟弟伤了病了,一急之下冉梅花还会批评哥哥。 哥哥当时低着头,无措地站在大人背后,会想些什么呢?会不会在想,弟弟没来之前他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 冉梅花后来总觉得亏欠大儿子,这种亏欠随着时间递增,特别是小儿子出车祸之后。 她抱着大儿子,轻轻顺他的后脑勺,“你很好了,儿子,你这个哥哥已经做到最好了。” “哥?”郁楚听到湿漉漉的吸鼻声,他偏着头,黑暗里望着他哥,小声问:“哥,你哭了?” “没。”郁言松深深呼出一口气,把被子往脑袋上掀,不大会儿撤下去,“听说你要和裴锦绪回家过年?” “哪里听说的...”郁楚明知故问,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家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但他哥才回来,怎么也知道了... “裴锦绪喊的,还是你厚脸皮要跟着去?” “不是。” 只能说各一半吧。 “还是你乱和尘肖学?”郁言松不耐烦地叹气,啧了一声,“你脑子没他会转,不要和他学!” 郁楚小声哼了一声,不接话。这个时候接话,相当于承认自己脑袋不会转! “你知道吗?妈有天晚上和裴锦绪通过电话。”郁言松说。 “啊?!”郁楚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说什么了!” “随便聊聊。”郁言松一把将他拽回来,塞被子里,“睡觉了,别吵。” “...哥,你肯定知道...” “再问我抽你。” 郁楚无可奈何,心里痒痒,悄悄摸床头柜上的手机,躲在被子里给裴锦绪发微信,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手机声音没关,进消息会响,郁楚手忙脚乱关静音,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58章:不能再当缩头乌龟 “喊嘛,想喊就喊。” 郁楚带着冉梅花这句话,天还雾蒙蒙的就出了门。 珒城那次初雪过后一直下着雪,不大,雪化了积,积了再化,室外是湿漉漉的冷。 郁楚把自己穿得圆滚滚,打车去老城区找灵感写剧本。写剧本还只是一个秘密,谁也没告诉,就算最后没写出什么东西来也不会有负担。 郁楚不想在别人的期待里做任何事。 老城区是珒城最有烟火气息的地方,放寒假的小孩没瞌睡,起得也早,大群围在三轮餐车前买摊饼。 郁楚给自己也买了一个,靠在墙边,悄悄观察他们。咬着饼,边观察边记录,从神态到动作,事无巨细。 准备换个地方蹲守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从巷子里走出来。郁楚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穿得单薄,一件针孔很大的旧毛衣,有些年岁了,绿色褪成白色。 “野孩子来了。” “真来了,一年四季就这么一件衣服啊,和要饭的一样。” 郁楚听到买早餐那几个小男孩喊了几声,接着哄笑着跑上前,类似‘你来要饭啊’‘你没父母吗?’‘有妈没爹,不知道谁的孩子’…… 每一句都不中听,郁楚蹙眉,收了纸笔,气呼呼迈出去,没走几步顿住了。 他听到小男孩指着骂他的人说:“我就是野种!” 郁楚简直吓了一跳,退回原位,重新拿起了纸和笔。 他中午没回家,坐在公园里吃了一个肉馅包子,抱着笔记本在网上查资料。冉梅花来电话的时候他掐着点已经坐上了去找裴锦绪的公交车。 103路,最远,风景最美的城市公交线路。 【裴锦绪,我想你。】 【裴锦绪,平庸是人生常态,对吗?】 鼎上首府。 明明微信上可以邀请裴锦绪回家吃晚饭,郁楚非要亲自走一趟,神神秘秘搞突袭,结果按了半天门铃里面没反应。 突袭失败。 裴锦绪回工作室收拾东西,看到消息赶回来,郁楚豪放不羁盘腿坐在门口,背包垫在腿上,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裴锦绪没打扰他,安静站在边上,看他表情严肃,称得上是揪心得在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大字。 ‘霸凌’。 什么霸凌? 裴锦绪好奇,慢慢蹲下来,偏头往郁楚的笔记本上看。 草稿占满笔记本左右两面,有圈有线有名字,看着像是关系图。 “不要感情线了……“郁楚嘀咕着,把铅笔反过来,橡皮擦对着那串文字来回涂。橡皮擦质量不好,擦不干净,笔记本都要擦破了都还有印子。 皱眉未舒,裴锦绪咳嗽一声,郁楚反射弧特别长,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铅笔险些掉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郁楚睁大眼睛,瞅一眼笔记本,又瞅一眼裴锦绪,不确定本子上的内容被他看去多少。 “电梯的开关声,我的脚步声,还有我靠你那么近,无论是温度,还是我的呼吸,换作以前的你,早该察觉了。”裴锦绪拉他起来,把装着笔记本电脑的背包拿到手里,“告诉你密码了,怎么不先进去?” 话是这么说,现场就给郁楚录了一个。 开门进去,郁楚倒着走路,“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什么霸凌。”裴锦绪不答反问。 “啊?”郁楚问:“真的你看到了?” “看到你在写东西。”裴锦绪猜测,“写剧本?不要感情线的剧本?” “真看到了……”郁楚想了想,抱着裴锦绪的脖颈,攀到他身上,两腿紧紧缠着裴锦绪的腰,“这是秘密。” “好,我不和别人说。”裴锦绪把门关上,抱他进去。 “老边区那里有一个巷子,卖早餐零食的人很多,移动式摊位。我看到有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站在旁边,五六岁的样子,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其他孩子嘲笑他,说什么没有爹的小野种。” 郁楚不理解,骂人的孩子也没多大,嘴巴怎么会这么恶毒? “裴锦绪,这真的是小孩能说出来的话吗?” “那几个孩子都这样说吗?” “对,笑得也很可恶,不像孩子。”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连小孩都这样说,那巷子里的大人也有责任。他们耳濡目染,学会了。”裴锦绪抱他坐在沙发上,摘了厚重的围巾,“几点出门的。” “六点…五十五。”郁楚突然坐起来,“裴锦绪,我有感觉了!” “什么——” “写剧本的手感!”郁楚站起来捏着拳头原地蹦,“我刚才一直在想立意,想得脑袋都要炸了,本来想写一个平凡人的逆袭,但想来想去又觉得太老套了,市面上那么多,很难创新。” “平凡人逆袭?你是说,那个被‘霸凌’小孩的逆袭?”裴锦绪试着跟上他跳脱的思绪。 “对,第一想法是,现在不是了。”郁楚从沙发跳到裴锦绪身上,“就写平凡人,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逆袭呀。” “是这个道理。” 郁楚忙下来找自己的笔记本,生怕忘了,快速地记录下来,不时思考一下,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时而快乐时而忧愁。 认真沉浸的做某件事的郁楚,很令人着迷,这感觉似曾相识。裴锦绪能想起郁楚好多次这样专注的时刻。 包括之前他失明看不见,执着得要当一个正常人,反复熟悉一段路,预演一件事的画面。 这种认真和别人表现出的认真有所不同。郁楚表现出的,好像是这辈子都会做这件事一样的严谨。 裴锦绪微微垂眸,眼睛望着郁楚亮晶晶的眼睛,心脏一片柔软。 前天凌晨,冉梅花问他喜欢郁楚什么。听着像是开玩笑,但裴锦绪好像喜欢的,就是郁楚这份极致的认真 当晚凌晨十二点整。 郁楚靠着裴锦绪已然熟睡,一只手安稳得搭在他胸口,半边腿搭在他身上,像是抱着他房间里巨大地香蕉抱枕。 一串陌生号码打进来,裴锦绪记得这串号码的尾号,曾经听郁楚背诵过。他亲一口怀里的人,起身披上睡衣,去客厅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听得出来有点紧张。 冉梅花说:“我是郁楚妈妈,裴教授吗?这么晚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阿姨,我也还没睡,不打扰。” 裴锦绪对这通电话的到来并不意外,好像知道迟早会来,他礼貌地询问缘由,然后主动提道:“小楚在我这里睡下了。” “我知道,他给我发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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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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