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至峤的眼风朝某个方向歪了一下,说自己单身很久了。 那人说太可惜了,如果谢至峤跟他们回英国,他有个在学校啦啦队的表妹可以介绍给Felix。 不管是哪国人,对拉郎配这件事都有着莫名热衷的执念,听到有人说八卦,另几个中年的工程师也说家里有年纪相仿,样貌学历都很不错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 谢至峤没有接话,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服务生帮着提了三个大袋子。 “在饭店定的蛋糕,米其林的厨师。大家尝尝,每人都有。” 其他人忙着分蛋糕,谢至峤拎着个特别的白色纸盒绕到沈迩身后,只有Ethan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谢至峤微微俯身,跟沈迩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把蛋糕打开亲自放在他面前,叉子也递到对方手上,伺候的十分周到。 “晚饭都没怎么见你吃,特意给你定的,多加了芝士里面还藏着晴王葡萄。” 那蛋糕小巧精致,散发着奶香。几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增添活泼和明媚,仔细闻还有清淡的乳咸味道。 “谢总这么会哄人,不谈个女朋友可惜了。”沈迩只看了一眼蛋糕,没接。 小猫又跳上高台,仰起下巴,不接茬。 谢至峤不明白,明明狗咬吕洞宾的是沈先生,怎么巴巴送上精致小甜点的自己还被讽刺了呢? 分蛋糕的人群散开,谢至峤只得先起身。 晚饭后,一伙人商量着换个地方喝点儿,再去吃夜宵。哄闹声最大的是Chris的赛道工程师。 连续两个分站赛,他仿佛经历了人生劫难。打了个酒嗝,搭在谢至峤的肩上表示Felix一定要和他们去续摊! Ethan拿着老板的外套,对他们摆摆手说先送Alber回去。沈迩向众人微微点头,眼神不过多的停留,转身离开。 白衣黑裤,骨架均匀,蜂腰下修长的双腿交替。 谢至峤看着他偶像的背影,从腰移到臀,轻啧了一下。 昨天还没摸到小猫咪的尾巴,今天就变成碰不得的白孔雀。 一帮人吵闹到凌晨2点,谢至峤看着所有人上了出租车才回酒店。 洗漱过后,他推开阳台的门,随手抚弄黑发,露出高阔的额头。 谢至峤惦记着沈迩晚餐吃得少,正准备让客房明天多准备一些早餐,房门被敲响。 虽然对午夜门铃已经习惯了,但打开门看见抱着松软枕头的Alber,谢至峤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沈迩的神情隐没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仰头,眉间挤压着烦躁紧绷的不爽。 他收紧怀里的枕头,克制又平静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进来。”谢至峤让开道路,轻声关上房门。 仔细看,沈迩的神色很淡,除了压抑的烦躁和眼底乌青的疲惫,他尽力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在客厅和客卧巡视了一圈,像考察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栖息之地。 谢至峤也不催他,姿势闲散,勾着笑,倚靠电视柜看一只睡眠严重不足的小猫咪四处布窝。 “Alber,我只见过客人带着礼物上门的,这个枕头是?” 谢至峤阴阳怪气的挑刺,沈迩从客卧出来,把枕头放在沙发上,试了试软硬。 良久,他抬眼看谢至峤,银铃般的一汪幽泉流淌出来,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没人能冷落一只可怜的小猫咪独自坐在沙发上,谢至峤缓缓靠近,生怕动静大点,吵醒了白天严苛又冰冷的Alber。 “你一直在等我?” “没有。”沈迩眼睁睁看着谢至峤坐在自己身边,高大身躯带来温热的气流和柑橘的气息。 他偷偷将膝盖往谢至峤的方向移动,十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太空了,好想抓住点什么。 “我在写一份报告,并不是在等你。”Alber冷硬地说。 “好好好,你没有在等我,但我一直在等你。” 沈迩狐疑地看过去,谢至峤弯起一个轻柔的笑容,“饿吗?晚餐没吃多少,蛋糕也不肯吃。” 谢至峤语气里满是拿沈迩没有办法的样子,类似宠溺的情绪安抚了沈迩空旷的不安感。 沈迩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他将枕头放在沙发一端。怀里空了一块,他觉得有点冷。 一手覆上胳膊,沈迩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讨厌的天之骄子完全没有主动敞开怀抱的意思。 “那咱说说下午的事情,Alber要给我一个说法吗?”谢至峤说的是下午在会上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情。 他性子好,不会过分计较某些小事,但在与沈迩有关的事情上他毫不相让。更多的了解对手的想法才能掌握谈判的步调,而顶级的猎人习惯于观察细节,掌控每一步的节奏。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有错。”沈迩皱着眉。 在晚上,在谢至峤的房间。一向逻辑严密,反应敏捷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像被塞入异物的齿轮。回想白天的冲突是一件令沈迩难受的事情,他思维混乱,理智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叫嚣着让他期盼温暖的怀抱。 有着柑橘香味的怀抱。 沈迩不愿意解释,连一个道歉都没有。 谢至峤眼底微冷,老谢董都没有当着众人驳他的面子。在天之骄子的职业生涯里,罕见的善意换来劈头盖脸的批评,还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你不应该在凌晨2点敲我的门。” 谢至峤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明晃晃的冰冷气息,近乎是逐客令。 沈迩没有察觉自己凑上去,越来越近。他摸了摸手臂,一双漂亮的眼睛,冷淡又透着些微痛楚。 仿佛站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找不到那束微热的阳光。 良久,艰难的说:“抱歉,打扰你了。” 每个人都有自私面,人们渴望着自己能得到格外的优待和机会。谢至峤更是善于抓住每一个有利于自己机会的商人,他谋算过许多人,唯独沈迩超出他的计划表。 明明不是坏人,却常常惹人误会。油盐不进,金钱、示好,软的硬的都打不动他。 谢至峤的时间所剩无几,纵然无功而返,他也得回北京了。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潮涌褪去,试图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迩抱着枕头,下巴贴合着,样子很乖,扭头看着他的神色认真。 他说:“谢至峤,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他原本只是想借宿在谢至峤的房间,他觉得柑橘的香味对失眠有所益处。 没想到脱口而出是另一个意思,最暧昧的那种。 不过沈迩坦然的看着谢至峤,那一瞬间谢至峤仿佛又看到了高柜盯上俯看自己的猫咪。 不同的是,他不再扮演友善的人类。 “不可以。” “我只借宿在……”沈迩想退一万步说沙发也可以。 “不可以。” 连续两次的请求都被对方果断拒绝,沈迩的自尊不允许他再为自己辩解。 他抬眼望着谢至峤,天之骄子的光芒在晚上依然耀眼。烟灰色的桑蚕丝睡袍,腰带永远松松垮垮的,露出半个胸膛。背脊宽厚,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 ……一定很好睡。 沈迩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说:“我现在离开,Good night。” 他抱着枕头,直挺挺的站起来,思维陷入僵局,没有控制好平衡,又被谢至峤的长腿绊了一下。 “小心。”谢至峤宽厚的手掌握住沈迩的手肘,男性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明明是正常的温度,沈迩却觉得有股滚烫的岩浆钻进骨头。 沙发和茶几窄小的空间容不下两个男人,谢至峤贸然站起来的时候沈迩的嘴唇擦过他的侧颈,柔软的触感让他们怔在原地。 谢至峤看着怀里的沈迩,沈迩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房间的空气一瞬间近乎静止。 谢至峤的黑眸浓的像墨汁。他们的肢体仍然保持着合理的距离,思绪已经飞出阳台,回到圣淘沙的包间,回到那个被未完成的吻。 谢至峤滚动喉结,视线往下落。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提沈迩的家庭,他已经吻过这张,用眼神描绘便觉得诱人的唇。 沈迩没有错过谢至峤眼里的欲望,谢至峤根本没有掩饰,满溢的渴望也无处隐藏。 谢至峤声音很低,仿佛尽力克制着什么,连握住他手肘的力气都很小。 沈迩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湿蒙蒙,藏着Cloe描述过的信赖和依赖,但他自己意识不到。 短短几秒像过了几小时,谢至峤一字一句的说:“Alber,你该离开了。”
第14章 不好吃的蛋糕 沈迩卸力的靠在走廊,他怀里还抱着松软的枕头,用力的咬唇,疼痛让他短暂的变理智。 深夜骚扰下属……他在做什么?沈迩懊恼的闭上眼睛。 沈迩善于分析一切问题,包括自己。他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特别是碰到压力或者空旷的夜晚。 比如刚刚,他像着了魔似得按下电梯,走到谢至峤的房间门口。 旁边的房门紧闭,跟谢至峤一墙之隔的沈迩,心里像爬满了蚂蚁。 Alber,离开!你应该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撑着墙壁,挪动双腿,龟速的走向电梯间。 咔哒,低沉的声音在走廊荡漾出回声。 “沈迩……”谢至峤叫住他。 谢至峤看着沈迩倔强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至峤上一任男友长得很漂亮,幽默聪明会哄人。对方不止一次抱怨他只顾着工作不肯陪自己,特意在谢至峤有午餐会的时候到公司发脾气。 谢至峤的原则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晾着他在办公室等了两个小时。 沈迩的脾气明明更大,像戴了顶铁王冠,梗住脖子。在自己这儿更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肆意的伸爪子挠他。 什么时候开始迁就沈迩这件事成了谢至峤的习惯? 沈迩撑着墙,费力的扭过半个身子。从侧面看他的下颌绷紧,动作缓慢而笨拙,像一只被卡住的八音盒旋转娃娃。 重新开门叫住沈迩已经是谢至峤最大的妥协,他不肯迈出房门,停在门框处。 余光里,沈迩眷恋的瞥了一眼背后的男人。 然后,转回去。 身影沉重而磕磕绊绊,他迷茫的走在寂静的走廊,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探索迷宫的出口。 他按下电梯,电梯门重新关上的时候他看着被门缝夹住,逐渐缩小的光晕,脑中又涌现出多日前飞机上的哀嚎声。 他看不到太阳了,沈迩想。 —— 翌日,谢至峤醒来坐起身。他呆呆的看着旁边没有褶皱的枕头,回忆上涌。 沈迩昨晚头也不回的离开,是真实发生的,又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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