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操场上只剩下他们一个班了,方时越才边骂边拉着陈洛几个起身去站队。 直到拖拖拉拉地摆好队形,有人指着操场外面说:“人来了!” 路望许猛地回过头。 初二那年,他喜欢的人转学过来,他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没往外面看,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停在那里看了他好久。 毕业这年,他喜欢的人转回去了,他依旧站在操场里面,这次他往外看了,可是只能看见飞奔过来累得气喘吁吁的宋贺州。 而他喜欢的人,没有回来。
第62章 细雨 他爱的少年,要活在光里。 宋贺州喘着气站进了一班队伍后面空出来的位置上,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跟路望许低声解释:“江神他爷爷出事了,所以赶不过来。” 前面摄影师在喊倒计时,路望许应的声音很轻,险些被盖了过去:“知道了。” …… 和以往无数次的模拟考一样, 路望许熟练而又平静地度过了两天的考试。 最后一门考完走出考点的时候, 他在涌动的人流中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整个青春时期, 既不盛大,也非轰烈,和其他无数的人一样, 在这熙攘和喧嚣中落了幕。 但所幸, 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独一无二起来。 - 班上的聚会又聚了几轮, 有人还是一直缺席。 填志愿的前一天, 路望许买了去浅城的车票。 浅城很少下雨,但路望许运气不够好,来的时候就遇上了浅城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 他本来想先去找宋贺州的, 可是还没等他见到人就先遇上了另外一个人。 宋景棠也没想到会在浅城看见路望许。 昨天江砚爷爷病情恶化,唐慈晚在急救室外站到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她在两个人之间轮流转, 忙了一个晚上加大半个白天才暂时将情况稳下来。此时她脸色不太好, 被风吹得凌乱的红色长发衬得面容越发苍白疲惫。 瞧见面前的男生, 宋景棠一愣:“路……一一?” 路望许握在手机边缘的手指泛起白, 他看着宋景棠,嘴唇嗫蠕了几下,想叫一声阿姨,但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着肩背滞在原地。 雨丝细密,似有若无。宋景棠往周围看了几眼, 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他说:“你跟我来。” 医院里来往很多人,宋景棠带着路望许上了不知道第几层楼,人才渐渐地少了下来。 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观察窗,路望许看见了躺在里面的唐慈晚。 “你唐奶奶对你还不错吧。”宋景棠问。 路望许收回视线,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就她现在这个情况,你和江砚觉得她受得了刺激吗?” 路望许没说话。 宋景棠说:“你也不小了,应该也懂事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窗明几净,斜落的雨丝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雨痕。 “你可以任性到不管路家,不管阿瑜,但江砚不行。” “他任性不了。” 宋景棠看着对面的男生说:“阿瑜有一次为了让我回国,跟我提过一件事情。” “那还是江砚很小的时候,他路过宠物店看中了一条小狗,但江巍不让他养,于是他就偷偷攒钱偷偷买了下来放在宠物店里,每天都去看它,后来他叔叔知道了,就把那条狗带回来养在了青川。” “有一次狗走丢了,江砚那时候并不清楚青川的路,于是一个人出去找了很久,很不巧的是,那天江巍过来了。” 路望许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听到宋景棠用平静陈述的语气继续说:“那一天应该是江砚第一次任性,然后那条狗就从楼上被丢了下去,活活摔死了。” 路望许的眸子剧烈地颤了一下,思绪被这一句“活活摔死了”搅得很乱,他呼吸一深,在混乱的回忆里挑拣出和有关那天的记忆。 原来那条狗是江砚偷偷养的。 原来那天他一个人找了很久。 原来那天他好不容易找回的狗,最后却在他眼前被他爸爸亲手丢下了楼。 “所以,江砚跟你不一样。我知道,你和他成绩相近,肯定是能上同一所大学的,也肯定是已经约好了的。” “但江巍不是傻子,他不会同意江砚的志愿,到时候肯定是会联系学校给他改的,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留在浅城。” 宋景棠看着眼前的男生,叹了口气:“抱歉,我说这些还是想劝你们分开。你们在一起,谁都接受不了,阿瑜是我朋友,江舟是我弟弟,你唐奶奶算我半个妈,我不能不管他们。所以,阿姨只能来劝你,你和江砚先分开好吗?” 路望许咽了咽喉口,干涩的痛感像是一路漫到了心底,再沿着全部的感觉神经延伸到四肢百骸,哪里都痛,直到麻木。 良久,他才哑声说:“我走,我知道江砚想填哪所学校,我、我不会跟他填一样的,也不会、不会跟他选在同一个城市,我会离他远远的……” “……所以,你们别给他改了,行不行?” 他有喜欢的学校,有想学的专业,他说过,他不喜欢浅城…… 宋景棠沉默地看了男生几秒,点了点头:“好。” “这次算阿姨对不起你。” 路望许心里一涩。 又是对不起。 他记得六岁那年他被邻居阿姨接回家,有一天晚上睡得不熟听到外面砸东西的声音,他偷偷爬起来从门缝往外看,看见邻居阿姨在和她的丈夫吵架。 他缩在房间门后,听见男人骂邻居阿姨捡了个拖油瓶回家。 第二天他也是这样选择主动离开,他跟阿姨说:“阿姨,你送我去福利院吧,我听说那里有很多小朋友能跟我一起玩。” 在福利院门口,邻居阿姨摸着他的头,忍着眼泪:“阿姨对不起你……”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跟他说对不起,可其实他一句对不起也不想要。 宋景棠说:“江砚现在就在医院,你要再见他一面吗?” …… 男生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坛边缘,穿的不多,单薄的肩背弓着,额前的碎发被冷风吹得有些乱,边上放的饭盒还没有开封。 路望许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江砚,他突然想到学校里传的那些流言,想到宋贺州跟他说的,江砚经常在放学后去学校附近的网吧给他发消息。 他突然有点后悔。 不是后悔喜欢上他,而是后悔让他喜欢上自己。 他已经没有家了,可是江砚不一样。 他爱的少年,要活在光里。 路望许一步一步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江砚。” 垂着头的男生闻声猛地抬起头,在看见路望许的那一瞬间怔愣了一下,然后起身朝他跑过来。 “什么时候来的?” 江砚停在他面前,呼吸有些不稳。 路望许扯了个笑出来:“没多久。” 他瞅了一眼远处的那个饭盒,手臂一抬,熟练地勾住了眼前人的脖子,眼尾也同往常一样地扬了扬:“有人让我好好吃饭,自己却不以身作则,这个人是谁啊?江砚同学?” 江砚的视线在他的眼尾落了一瞬,“嗯,我的。” 路望许松开他,在手臂即将收回来的时候另一只手也环了上去,然后就着这个迅速而短暂的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江砚,我喜欢你。” 他退回来,略一抬眼就对上了江砚盯着他的视线。 路望许被他看得心里一酸,他压下那股涩意,和往常一样不甘示弱地看回去,绷起拽了吧唧的语气说:“干嘛?只许你说,不许我说啊。” 江砚又看了他片刻,低声说:“我知道,我也是。” 路望许又笑了一下:“我要走了。” 江砚身形微滞,还没开口就又听到对方说:“你是不知道,段临他们几个有多能聚,天天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唱歌的。唉,没办法,已经跟他们约好了,所以今天还得回去。” “喏。”手机屏幕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票早就买好了。” “等你回去之后估计他们又要有理由聚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再缺席。” “你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好,你同意了。” “说话算话啊。” “默认也算哦。” 某人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江砚默了片刻:“嗯,你也是。” 路望许用一种很稀奇的表情说:“呵,你说说,爸爸什么时候缺过席?” 也许是对方的表情和语气都毫无破绽,江砚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刚刚生出的那点怀疑和慌乱都是错觉。 - 今天回青川的票其实已经没了,路望许只好买了第二天早上最早的一趟车,在车站坐了一个晚上。 填志愿那几天,路望许去了一趟学校。 老胡问他:“确定好了?以你的成绩,填了这个学校基本上就是定了下来,没别的可能了。” 路望许:“嗯。” 老胡迟疑道:“你……” 路望许低声道:“如果有人问,求求老师别说。” …… 路望许离开青川的前一天找段临他们几个又聚了一次,其实那天他没有喝很多酒,大概只有两杯的量,但他却像个固执的醉鬼一样沿着学校的银杏林来回走了很多遍。 段临和墨凛醉得厉害,一边在后面跟着他一边说着胡话,差点施展起拳脚来的时候就见前面的人停在一棵银杏树前。 “嗯?路哥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段临放开墨凛,奇怪地挠了挠头。 “找不到了。” 路望许突然开口,说完这句无厘头的话他又站着看了很久,像是醉了又像是没有。 他像是一个苦了很久的小孩,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颗糖,于是满心欢喜地把它藏进手心。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颗糖悄无声息地化了,只留下了一手的黏腻。 …… 路望许没有直接去长杭,而是先去看了外婆。 平乐镇的变化很大,路望许凭着记忆找到了原来邻居阿姨住的地方,但那户早就换了一家人。 找了几遍没找到人后路望许拉住了一个看起来面熟的老奶奶询问。 “哦,侬说顾兰咧?离婚了咧,带着女儿搬去大城市了咧。前些年咧,她家那口子酗酒还赌上了咧,一喝醉就打她咧。好在俺们镇咧,出了个大学生咧,还是个大律师咧,有钱咧,帮她打官司咧,打赢了离婚咧。” 老奶奶冷哼一声,“后来那个混账因为赌欠了一屁股咧,逃债的时候咧就撞死了人咧,被抓了咧。” “哦对咧,那个大律师咧,就是俺们镇上顾晚玉她家资助的高中学校出来的大学生咧,唉,好人没好报咧,顾晚玉被自家外孙子害得出车祸死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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