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落下来的光将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 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近,路望许勾在书包肩带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目光落在走来的人身上, 然后清楚地看见了江砚在看了眼手机后弯了一瞬的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对方是按自己希望的那样笑了, 但路望许并没有心愿已了的释然和开心,反而心脏像是被谁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满溢出情绪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江砚已经收了手机, 停在他面前。他的眉眼一如既往地冷淡, 目光从半垂的眼中落下, 安静又像是带了点别的什么。 他看着他开口:“没带钥匙。” 路望许怔了一下, 突然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 好像很久之前,这个人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平静又淡定地说自己没带钱。 没带钱找他借可以理解, 没带钥匙找他干嘛? 他现在看起来很像锁匠吗? 或许是刚才的那点情绪使然,又或许是有些东西经久不变, 少年时的脾性其实一直都存在, 一遇见熟悉的人那些伪装和外壳就都摇摇欲坠。 路望许有那么一瞬间想依照本能呛回去,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克制住, 他眼睫微敛, 不再去看江砚的眼睛:“那你是有什么朋友住附近吗?” 问完路望许就后悔了,因为原本要说的话被生生收了回去,而替换的话一时间没想好,于是莫名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半酸不苦的句子。 江砚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我在青川没别的关系亲近的朋友了。” 那你刚才对着手机笑什么? 几乎是瞬间,路望许心里又冒出来这一句话。但他现在并没有什么立场问出口,只能后知后觉地松开蜷紧的手指, 将书包肩带往上勾了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砚的眸光稍稍往下落了一瞬:“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路望许这才反应过来,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没有把人拦在小区门口干聊的道理。 这个时间点电梯里没人,路望许带着江砚上了六楼。 楼道内光线明亮,钥匙插进门锁发出清脆的响。 跟着进门后,江砚抬眸往里面扫了一圈。 房子主要是黑白色系,除了固定的硬装之外,软装也就只有中央的沙发和底下的地毯。因为个人的东西不多,所以即使空间不大也显得有点空荡,看起来冷清又单调。 路望许将肩上的书包脱下放到沙发上,然后去厨房拿了个玻璃杯出来给江砚倒水。 过来的时候就见江砚眸光半垂,投落的方向恰好是对面的沙发上。 路望许下意识地跟着扫了一眼,然后就跟自己书包上挂着的小狗娃娃对上了脸。 不止是娃娃,路望许还意识到自己的书包是有一次在杭大和南大校友服务联谊活动上赢的。 其实那次的活动他并没有报名参加,但是他偷偷去现场看了一眼。 因为奖品是书包、本子和笔的缘故,参加的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于是路望许路过的时候被学生会的人凑人数似地拉着参加了几个项目,最后赢了这个书包。 路望许的动作瞬间滞了滞,他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玻璃杯轻磕在茶几上发出声音,水缓慢地被推到江砚面前。 江砚收回视线,突然问:“为什么还留着?” 路望许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江砚好像没想等他的回答,而是停了一会儿又道:“长杭离南宜很远。” 当年江巍联系学校给他报的其实是浅大的金融系,是宋景棠后来又偷偷给他改了回来。 宋景棠出国前找他谈了一次,她说:“我答应了他的,现在也算是完成了。你奶奶问过他几次,你别坏了他在她心里的样子。还有阿瑜,她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也多想想她的处境。” 那天他在唐慈晚的病房外坐了很久。 后面几乎每一年他都会去找老胡,其实他知道老胡也很为难,学校的口他想想也知道是谁封的,江巍不会让他从这边得到有关路望许的任何消息。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始的那一年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南宜找。 有的时候路过听见别的班在点名,他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直到里面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尾音,他才垂下眼继续往前走。 后来一有空他就去别的学校,有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是和段临他们。 他们那年的约定到底还是行动了起来——一年去一个城市,直到去满所有人所在的地方。 可这群人的聚会总也凑不齐人,永远都多出来一个空的位子。 有人让他不要缺席,自己却消失了一年又一年。 于是,他只能用不算方法的方法一点一点地,笨拙地找着一个刻意消失的人。 他哪里都去了,可是他的运气好像总是差点。 老胡说,路望许离青川不远,而且,路望许答应过他,以后一定会回修礼看他。 于是毕业后他直接选择了青川的医院。 终于,他又幸运了一次。 现在他得知,路望许的大学在长杭,他才知道,原来他曾经无限接近过他要找的这个人,或许他也曾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有关这个人的只言片语。 只是当时他可能下意识地以为,那些言语拼凑出的人并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认识的那个路望许是真的很不喜欢安静,真的讨厌一个人的感觉。他总是让人很好猜,其实情绪都挂在脸上,还总觉得别人看不出来,也是真的很容易炸毛,经常带着一股张牙舞爪的凶狠,张扬间有着独一份的少年意气,总也不肯服输。 总之,跟他听到的那些绝对扯不上一点关系。 可是等到再见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喜欢的这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长成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明明过得一点也不好,可是在他问的时候,这个人还在说还行。 骗子。 “你说你过得还行,可是到现在我都没看见你笑过,连假的都没有。” 还行不该是这样的。 江砚低声喊他:“路望许。” 这一声让路望许的眼眶在一瞬间就酸胀到了红。 “你上次要问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路望许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上次在医院他还没问出口的那句“你呢?” 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寒暄,可是现在他看着江砚的眼睛,突然有点不敢开口问了。 “不好。” 江砚的声音有点低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路一一,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路望许眼尾通红,湿热的雾气很快漫了上来。 他从来都觉得,没有了他,所有的人都能过得更好。 他以为,对江砚也是这样,所以他再次一个人走得干干净净,自以为把他喜欢的人留在了光里。 他没有家,哪里都不留他,他应该早就习惯了。 可是等到久别后不经意的重逢,他还是很喜欢的这个人告诉他,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剧烈的酸胀感从心底一路翻涌到喉口,堵得路望许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在脑子里挑拣了很久,找不到一句能开口的话,于是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样,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 江砚倾身往前,抬手用指腹很轻地抹过他的眼睑,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件事。现在,我还能用吗?” 他看着路望许顿了下,“不走了好不好?” “至少,别让我找不到你。” 路望许眼泪流得更凶了,心被又酸又涩的情绪包裹,凶涌得让他说话的时候鼻音显得很重:“我、我在杭大学的是高分子材料学……我还兼修了英语专业,四级一次就过了,六级我考了两次……我每天都去食堂,你不在我也都有好好吃饭……我现在还是硕博连读……我……” 想要告诉这个人的事情太多太多,但酸胀的情绪让他一时间找不到方向,只能语无伦次地一股脑都说出来。 江砚抹过他薄红的眼尾,听他说完才勾下他脸上的口罩,偏头亲了上去。 他轻声说:“嗯,很厉害。” 熟悉的薄荷气息漫了过来,路望许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回应,他的吻技依旧不怎么样,抬手攀过江砚的后颈胡乱地啃。 江砚倒是很由着他,于是等路望许稍稍回过神来,他已经压在了人身上,双腿抵在两侧,眼睫一抬就能瞧见江砚半阖的眸子,颜色显得有点深,像是染了些欲。 路望许被这一眼看得喉结滚了一下,他没委屈自己,直接上嘴了。 江砚闷哼一声,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笑。他拇指指腹抵上路望许的唇角,声音轻哑:“别咬了。” 说着抚过他的下颌,用了点力,带着他让他覆过来的落点落在自己的唇上,“这里。” 路望许本来就被他的那声笑勾得有点耐不住,这句更是让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直接断了。他的目光在身下人的眼睛上落了两秒,然后覆上去,亲得又乱又凶。
第69章 旖旎 “现在什么都没有,会受伤。”…… 两人唇齿交缠过界, 气息都有点乱。 路望许眸光半敛着,眼睫有一瞬间很轻地颤了颤。他眼尾的红被逼得更深,手指蜷了一下,往下探到江砚衣摆处, 指尖勾住边缘渐渐隐入衣料。 这时, 突兀的手机铃声很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江砚抵在路望许后脑勺上的手松了力道, 另一只手伸出来扣住他的手腕,声音透着点耐不住的哑:“一一,再摸就出事了。” 指节无意识地弯了下, 路望许闻言抬起眼, 里面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干净, 此时眼尾又多了点潮, 像是日出时还漫着薄雾的湖。 江砚喉结动了一下,没在他头发里的手指微蜷,他看了几秒, 起身克制地碰了碰路望许的眼尾,低声说:“先接电话。” 路望许轻轻眨了下眼, 含糊地应了一声, 伸手摸过茶几上一直在响的手机。 瞧见熟悉的名字备注, 他一时间没多想, 直接按下接听键贴近耳边。 “喂?” 宋贺州一如既往极具特点的大嗓门从手机里飘扬出来:“江神!我们……诶??” 对面显然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说话,嗓音倒是小了很多:“不是?你是?江砚呢?” 路望许同样愣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上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而自己现在和宋之间还隔着八年。 “……喂?朋友你还在吗?”另一头宋贺州还在说话。 路望许回过神,连忙把手机递给江砚。 江砚看了他两秒,接过来按了免提键:“有事?” 对面总算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嗓门又炸呼起来:“卧槽?江砚你现在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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