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变成怪物的事,不要告诉我弟弟,我怕他……又伤心得要哭。” 蒋君同的声音很轻,不远处铁锅里的白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话语掩盖。 蒋君同之所以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放不下他这个弟弟,说想要变成怪物,不过也是想能陪蒋君宁久一些。 他的弟弟天生愚钝,对家庭过于依赖和渴望,让他一旦失去家人的庇护之后,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蒋君同早就知道这是一种病,可他却仍久久不愿在蒋君宁面前拆穿,往日美好的家庭早已成为泡影的事实。 云肆渡点了点头,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请求,大不了到时候让蒋君宁自己找个地方去玩就好了。 “云小少爷,你饿了吗,马上快到中午了,你还没吃饭。” 蒋君同回到了火堆旁,用勺子在里面搅拌着,菜粥虽然看起来清淡,但味道还不至于难以下咽的。 想起云肆渡的身份,蒋君同摸了摸自己口袋里仅剩的几个硬币,硬着头皮说道:“抱歉,我们这里只有这些了,云小少爷受不了的话,我一会想办法去隔壁的镇子上看有没有卖别的。” 蒋君同有些担心云肆渡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下他们这里的粗茶淡饭,一直饿着的话对身体不好。 不过云肆渡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他蹙起眉心,问道:“你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你睡了很久,怕你在陌生环境害怕,我们就没有叫醒你。” 不过现在看来,蒋君同觉得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云肆渡要比他们想的厉害得多。 云肆渡低头看自己没有任何动静的智脑,怪不得戎遣现在还没有找过来,原来是他的智脑接收不到信号,自动休眠了。 “绒绒?” 云肆渡试着拍了拍,又喊了几声,发现还是没有动静,跟一个普通的圆环没有区别。 按说这是不应该的,智脑的信号塔已经遍布世界各地,就算再荒凉的地方也不可能失去信号,更别说还是一座这么多人生活着的城镇了。 云肆渡更倾向于是有人屏蔽了他们周围的信号。 云肆渡看见了蒋君宁手上的黑色曼陀罗,原本以为他是不小心感染,却没想到他就是被投放的对象。 这会,蒋君宁也砍完柴从外面回来了,少年累的出了一身汗,还不忘抱着一堆柴火跟他哥邀功,“看,哥哥,我砍了这么多,晚上就冻不着了。” 他哥不怎么擅长夸人,只是丢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料,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蒋君宁把头上的汗擦了擦,便扭头又要去找云肆渡说话,却发现云肆渡已经不在原地,而是正蹲在柱子的另一边喂小鸡。 “哎呀,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们就不该这么做的,应该好好说把你请回来。” 蒋君宁也从角落的布袋里抓了一把坏掉的麦子去喂小鸡,他蹲在云肆渡身边,往地上洒了一大把麦子。 云肆渡摊开手任由小鸡崽从他掌心啄麦粒吃,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心里想的却是,他们要是去请的话,戎遣可不一定会同意。 蒋君宁注意到了云肆渡手上狰狞的红痕,吓了一跳,“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绑的这么重,我……我去给你找药膏涂吧!” 说着蒋君宁就要起身去翻箱倒柜,却被云肆渡拉住,“不用,一会就好了。” 云肆渡看着小鸡崽啄完他手上的最后一粒麦子,拍了拍手站起身,冷淡的目光落在蒋君宁身上。 “把你的袖子拽起来,让我看看。” 蒋君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但下意识不敢反抗,乖乖把两条袖子都撸了起来。 因为营养不良,蒋君宁的胳膊很细,能看出手腕处突出的骨节,但在他窄细的胳膊上,却开着一朵糜烂而盛大的黑色曼陀罗。 妖异而恐怖的花瓣几乎缠满他的小臂,像是吸食人血肉的根系一般,深深埋入瘦骨嶙峋的肌肤。 此刻若是换一个恶欲满身的人,花开到如此程度,早就失去理智和人性,彻底变成了怪物。 可蒋君宁仍然能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云肆渡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心头莫名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气愤,全身被冰冷所笼罩,甚至有些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也会被投放? 他说过的,只准对那些有深重罪孽的人出手,是谁违抗了他的命令! 蒋君同端过来两碗粥,递给了蒋君宁一碗,云肆渡没接,示意他自己喝,随口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的血可以救……对你们有用的。” 想起蒋君同瞒他弟弟的事,云肆渡又换了一种问法。 “我没见过那个人,感觉不像是南洲的人。” 只有蒋君同和那个人接触过,他尽量回忆着见面时的细节,“对方说云小少爷就是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的血自然也可以让这一切恢复。” 这熟悉的泼脏水说辞,不用说云肆渡也知道是谁了。 但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背叛了他,将“投放计划”透露给北洲,还故意把那份文件给戎遣看。 云肆渡原本是准备循序渐进温水煮戎哥哥的,但没想到这个真相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想来他的戎哥哥也吓了一跳吧。 还不拆穿他,是在等什么呢? 吃过中午饭,蒋君宁又闲不下来了,一直绕着云肆渡,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家里的事情,希望爸爸妈妈能尽快好起来,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哥哥。 “我哥哥很厉害的,他读过高中,不像我,连初中都没读完,我太笨了,什么都学不好。” “等爸爸妈妈都恢复后,我想重新上学,我也想变成哥哥那样,能够顶天立地的人。” “我哥哥很凶,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要是家里实在没钱的话,我可以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他,他聪明,学的比我好。” “我哥哥好像天生就会照顾人,但妈妈说,这种人以后是要吃很多苦的,我一直被哥哥照顾着,可我不想让他吃苦。” 说到这,蒋君宁像是说累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出声,云肆渡也并不催促,靠在那闭上眼睛,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 过了一会,蒋君宁才又开口,不过说的声音变小了很多。 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爸爸妈妈不在了。” 云肆渡睁开了眼睛,宝蓝色的眸中划过什么,但并没有转头去看他。 蒋君同这会不在,蒋君宁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丝毫不担心云肆渡是个外人,对他很是信任,“我也知道自己会变成怪物,甚至想过死掉的,可是……” “可是哥哥每天晚上都会在我耳边说,不要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说到最后,蒋君宁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话语里隐隐有发颤的趋势,里面是跟蒋君同相差无几的绝望和痛苦。 他们本就是兄弟,谁也离不开谁,但谁也不想拖累谁,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走了好久。 蒋君宁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突然哭了起来,眼泪从那张瘦弱的脸上掉下来,打湿了地面。 云肆渡愣了一下,不过他向来都是被哄的那个,显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颇有些不知所措。 “你……” 这时,蒋君同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蒋君宁立马绕到柱子后面,抱着膝盖继续无声地哭,像是不想被发现。 蒋君同看见了他的背影,觉得很奇怪,但并没有多问,而是跟云肆渡说自己出去打听的情报,“警察局和戎部长都在找你,看他们的排查范围,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了。” 想了想,蒋君同建议道:“云小少爷,不然我们一起回去跟戎部长解释一下,我和弟弟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要绑你的,他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帮帮我们?” 云肆渡却是端着下巴笑了起来,语带揶揄地说道:“戎部长若是知道我怎么帮你们,恐怕会连我一块抓起来。”
第165章 渡渡,你在干什么 “这么严重吗?” 蒋君同蹙起眉,“不然我们还是把你送回去吧,免得产生什么误会。” 他没有要破坏别人关系的意思。 从之前观察的结果来看,云小少爷应该是戎部长很重要的人,爱护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自从他们把云肆渡掳走,那位戎部长就不眠不休地寻找,身上的气势要远比来的时候更冰冷可怕。 这次他连远远看对方一眼都不敢了。 如果因为他们,让两人的关系变差,那蒋君同才会更加觉得愧疚。 “不用。” 云肆渡却摇了摇头,放松地靠在蒋君宁特地给他找的软垫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事,确实该有一个结果了。” 他不可能永远瞒着戎遣,戎遣也不能永远都对他做的事视而不见。 再怎么喜欢,也是有限度的。 云肆渡只是在想,如果这次戎遣确定“投放计划”的发起人就是他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和惩治那些坏人一样,把他也抓起来呢? 听说戎部长的审讯手段很厉害,很多人都撑不下去,连执行部的人自己谈论起来,都忍不住色变。 云肆渡想,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毕竟太深刻的东西,只有足够疼痛才能够放弃。 过了一会,蒋君同终于发现他弟弟的不对劲了,绕过去柱子一看,就见人正蹲在那,无声地流着泪。 蒋君同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么哭过了,不过也许是之前蒋君宁都躲了起来,不想让他看见。 “又怎么了,是哪里不开心。” 蒋君同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动作不轻不重地呼噜了两下他的头顶,就像做过很多次那样熟练,没有再凶巴巴,只是单纯地询问。 好像这样安慰人的方式,他早就习惯了,“我这里还有点钱,要不要去买糖吃?” 蒋君宁摇了摇头,他很快就不哭了,抬手把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冲他哥笑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爸爸妈妈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蒋君同不说话了,他偏过头去,不想去看那双亮晶晶,对他无比信任的眼睛。 基因改变的过程漫长又痛苦,云肆渡原本想早点开始,但蒋君同说想等到晚上的时间。 他不愿把蒋君宁一个人赶出去,又怕蒋君宁晚上变成怪物跑出去,就在蒋君宁睡着的时候用铁链把绑了起来,绑在一个他能看见的地方。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云肆渡割开手腕往玻璃器皿里滴入血的时候,蒋君宁突然醒了过来。 “哥,你在干什么!?” 他看见蒋君同端起了那个玻璃器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开始猛烈挣扎起来,眼泪又涌了出来,“不要哥,不要和我一样变成怪物,变成怪物很痛苦的,不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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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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