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肆渡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别的东西,这个认知让苏生琅心里咯噔一声。 云肆渡说:“可你们强行把亡者拖回人间,用生命铺成通往未知世界的桥,从未想过,那座桥该不该你们踏。” 人类永远改不了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的毛病。 明明很脆弱,可他们的智慧,却可以比肩神明。 他们的杀戮也可以比肩魔鬼。 戎遣从始至终都在盯着云肆渡看,在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垂着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强行忍了好久,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对方拥进怀里的冲动。 心意相通之后戎遣能轻易感受到云肆渡的任何情绪,就算是隐藏的再深,再微小的情绪,他也能够察觉。 正如此刻,他感觉到云肆渡在伤心,在痛苦,在愤怒。 当那些情绪一股脑全都涌入胸腔的时候,戎遣几乎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有一刻甚至快要呼吸不上来,可云肆渡仍旧姿态挺拔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是王,习惯了强大和伟岸,生来承受着所有人的信仰,同时也要给予所有的信徒庇佑,将无尽的生命分割。 “我死过很多次,上一次应该是在落雪时分,无人救我,我拼命汲取周围让人恶心呕吐的情绪,修补残损的身体。” 戎遣瞳孔骤缩,那股窒息感愈发强烈,他几乎扼制不住手臂的颤抖,想要杀人的心思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云肆渡很少诉苦,就算在戎遣面前,也只是撒娇要哄,从来没有埋怨过和要求戎遣必须做什么,他对爱人很宽容,除了爱什么都不要。 可他现在却毫不在意地剖析自己最卑微不堪的存在,没有任何引导意味,只是淡淡的叙述,“而正因为见过太多恶意了,所以才会在看见这么纯粹的感情时,无法控制去追逐,那是在七原罪之外的颜色,是我不曾见过的光彩。”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戎遣吗?” 云肆渡的目光在纳兰佛予错愕的脸上掠过,声音压低,像是在呢喃,可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因为只有他给了我纯粹的爱,纯粹到让我觉得,就算为他而死也没关系。” 鬼族是恶劣、危险,一切坏的品质都可以往他们身上安,可他们也至情至性,一辈子只想和一个人共度一生。 鬼族有无尽的生命,很多鬼族消亡,是因为他们爱上了人类,把所有的爱意和真心交付,人类不爱了还可以全身而退,但鬼族失去了爱意,只能接受死亡。 所以当他们决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堕入地狱的准备,坦然接受死亡。 而鬼族的王是绝对被勒令禁止爱上人类,他对所有感情太过敏感,无论是恶意还是善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候也会因为受不了而感到痛苦。 不动心是幸运,一旦动心,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云肆渡爱戎遣,当他决定让戎遣离开的那一刻,就没想活着。 戎遣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过来将云肆渡揉进怀里,很用力地将他抱紧,又是亲又是哄的,“渡渡,不伤心,我给你报仇,把他们全杀了好不好?杀了哄你开心。” “不要合作了,也不要管其他人,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全都杀掉,只要你能开心,都没关系的。”戎遣一下一下地啄吻云肆渡的脸颊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对方,声音里有些发抖。 云肆渡还没怎么样,他倒像是要碎了一样。 云肆渡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侧目看向苏生琅,微笑起来,“那就杀了好了。”
第180章 你想我吗 苏生琅脸色瞬变,骤然加深的视线落在云肆渡的脸上,试图判断对方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 云肆渡是真的想杀他。 顷刻间,无数冰荆棘拔地而起,交错纠缠着将整座停机坪包围,有躲闪不及的士兵被荆棘的尖刺划伤,惨叫声不绝于耳,寒冷的阴影遮天蔽日。 云肆渡无声安抚着爱人的情绪,抬眸看向他,血红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唇角勾出一点弧度。 还没等他弄懂这点弧度是什么意思,旁边一道身影迅速向他逼近,将他扑倒在草地上。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应该是被粗糙的草地刺伤了,苏生琅没管,撑着手臂,看见刚才站的地方钻出一条冰荆棘。 上面还带着血色,视线一转,就见没来得及躲开的纳兰佛予肩膀被一根倒刺穿透,鲜血顺着白色的军装流下来,眨眼间染红一片。 紧接着又被另一根尖刺穿透了大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 “总统大人!” 耳边落下一道近乎劫后余生的呼喊,带着浓重的慌乱和后怕,紧接着苏生琅就被人攥着手臂一把捞了起来,还顺便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 “总统大人,请躲到后面去,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邢云娜在混乱中匆匆检查苏生琅身上有没有伤痕,直到看到他掌根处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您受伤了!” 邢云娜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头升起一丝不妙,捧着那只手,刚准备喊人,就被轻轻地拂开了。 “我没事。” 苏生琅毫不在意地随手抽了一条干净的帕子,在流血的伤痕处紧紧缠绕了几圈,利落打了个结,“给我把可以对付这些东西的枪。” “不,您——” 对上苏生琅那双冷静沉默的眼睛,邢云娜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随后一言不发地递过去一把枪,“总统大人,请保护好自己。” 苏生琅没说话,邢云娜看了他一眼,挥鞭砍着那些不断逼近的冰藤蔓,脚下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冰霜,周围的温度正在降低。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阳光很盛,可以暂时提供温度,他们不至于被冷的冻死在这。 苏生琅正垂目检查着枪里的子弹,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没有任何犹豫,把枪上膛,朝着危险来临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咻——” 子弹从耳边划过,一缕紫色长发飘飘扬扬落在草坪上,微生绮只微微偏了一下头,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转瞬间就到了面前,尖长的利爪刺向苏生琅的脖颈。 苏生琅冷冷眯起眸,此刻他不像是一个久坐高位、养尊处优的统治者,更像是从地狱中摸爬滚打上来的恶鬼,阴冷而绝情。 食指扣上扳机,微生绮挥过来的手腕被枪口抵住,无法再前进分毫,紧接着—— “砰!” 苏生琅开了枪,子弹直接穿透那截纤细的手腕,带出一串蓝色的血,微生绮被冲击力弹出去,捂着手腕落在三米外的地方。 紫色长发垂落至身侧,女人那张美艳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探出两指挖出那颗嵌在皮肉里的子弹,反手抽出一把匕首来。 微生绮:“来。” 苏生琅舔了舔唇,握紧了手里的枪。 下一秒,微生绮将手里的匕首掷向他。 邢云娜察觉到这里的战况,抬腿就要冲过去,斜刺里却袭来疾风,她躲避不及,只能抬起手臂紧急格挡,被一脚踹了出去。 手臂发出阵阵麻意,邢云娜磨了磨牙,眼神阴翳地看了过去。 微生绮后翻落地,一头紫色短发伶俐秀美,抬手在身侧的虚空划了一条线,一字一顿,“你的对手是我,休想到那边去。” 邢云娜揉自己发麻的手臂,冷笑一声,似是根本不在意,“杀了你再去杀你的姐姐,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两双颜色相同的眼睛对视,无声间似有火花迸溅。 微生绮没想到一个长年端坐在宝座上的人,还能有这么利落凶狠的身手,射击的准头很高,打斗的动作不像是三脚猫功夫,倒像是专门练过。 不是那种只有简单的几招几式的拳道,而是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头脑十分缜密,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但到底只是个人类,苏生琅根本招架不住微生绮一刻不停歇的高强度攻击,很快肩膀处就再次挂了彩,颈侧也被划了一道,伤口看起来并不狰狞,但尤其显眼。 苏生琅急促喘息着,脸上滑落下冷汗,配着身上的伤痕,看起来有些狼狈。 反观微生绮身上同样有很多被子弹击中的伤口,但她每次都毫不手软地把子弹挖出来,继续不要命一样跟他打,边打之前的伤口就逐渐恢复。 然后再添新的伤口,恢复、受伤,如此往复,跟一个杀人机器没有区别。 筋疲力尽对苏生琅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微生绮撩了一把长发,转着手里的匕首,身姿摇曳地朝苏生琅走过去,“别挣扎了总统大人,死在我手里你也没亏到哪去。” “要是我家王,你恐怕连举枪的资格都没有。” 苏生琅面无表情看着她,再次举枪射击,却发现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他略带血腥气的舌尖舔过齿列,微不可察地朝邢云娜那边看了一眼。 后者明显被缠斗着,根本分不出精力到他这边。 而就在他视线偏移的一瞬间,微生绮已然冲到了面前来,五指并拢成刀刺向苏生琅的心脏,脸上兴奋的笑怎么挡也挡不住。 “啪——” 就在微生绮的手即将穿透苏生琅胸膛的前一秒,两只手从他身后两侧伸过来,紧紧攥住了微生绮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节折断。 桀和湮从旁边走出来,拽着微生绮甩了出去,两人对视一眼,湮守在受伤的苏生琅身边,桀则朝跌倒在地的微生绮走过去。 然而还没等桀往前走几步,一道雪白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后背狠狠砸在一根冰荆棘上,尖刺穿透了四肢。 桀张开嘴咳出一口血来,忍着疼痛看过去,就见湮也被突然出现的云肆渡丢了出去,只留苏生琅一个人站在原地。 “看来还是得我亲自来。” 云肆渡唇角勾着笑,抬手朝苏生琅伸过去。 苏生琅瞳孔骤缩,脚底不知何时被冰藤蔓给缠住,让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骨节处泛着轻微的粉,更多的是冷意,甚至让苏生琅有些麻痹,觉得就算这只手扭断他的脖子,也该是赏心悦目的感觉。 很神奇,明明这么危险的时候,心底却神奇地平静下来,仿佛有什么预感,苏生琅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浓重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短短几秒之间就将遮天蔽日的冰荆棘尽数吞噬,取代成为新的主宰。 所有人在一瞬间被解放,却又在下一刻陷入新的痛苦,被折磨的几乎受不了。 黑暗而邪恶的气息侵袭过来,将苏生琅以保护的姿态包裹进去,云肆渡眸光渐深,眼底意味不明,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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