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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妈妈送去火化，没有多余的钱买墓地，只买了个灵位，他无处可去，把骨灰放进去的第一天，他陪着妈妈到夜里，凌晨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 他记得很清楚，便利店开了空调，把他本身就凉透的身体冻得更是没什么知觉，他拿不稳水，摔了一地，狼狈地蹲在地上捡，收银的男孩子是个很年轻的Alpha，他能闻到对方身上很淡的信息素。 可他不觉得好闻，有点抵触，应该是那段时间医院里的消毒水闻太多导致他的鼻子对任何味道都很灵敏，他水也没买，忍着呼吸跑了出去。 呼啸的冷风鼓动着他的耳膜，在便利店无人在意的门旁角落里干呕。 不知道去哪里，很没用地又在想江衍洲。 那个时候的乔绵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在日复一日的反思中内耗，害怕孤单，害怕未知。 他蹲在阴暗里，再一次给江衍洲打去了电话。 心里的祈祷被发现，上天可怜他，电话被接通，然后喜悦并没持续几秒，他听见了道声音，让他如坠冰窟。 “乔绵？” 乔绵整个人都在抖，嗓子也是，他颤巍巍地喊了声：“阿姨……” 他一直都很害怕江衍洲的母亲，对方也不喜欢他，结婚后每次见面他都喊妈，但现在不行了，脑子反应还算快，没喊出口，不然肯定要挨顿骂。 “你有什么事？” “我……”乔绵扣着地上细碎的石子，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对方已经先他一步开口说道：“你莫名其妙打电话来干什么？离婚了就不要联系了吧。” “他……他在吗？” “他不在。”听筒里的声音太无情，乔绵太冷了，“你没再婚吗，找个Alpha吧，毕竟江衍洲是个Beta，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是的……”乔绵哑口无言，心酸难忍，“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点道理应该懂。” “他……”乔绵缩起来，影子都是小小的一团，“他是要、有……新、新的……” 话都说不好，乔绵的心好似被东西堵住，闷得难受，对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很正常，你也找个合适的，Alpha那么多，就不要再打来了。” “阿姨。”乔绵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恳求，得到的只是一连串死寂般的忙音。 很多时候乔绵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离婚对他来说明明是件好事，可他却很难接受，妈妈说他没出息，他也总是默认，以前喜欢江衍洲，就付出超过百分之一百的爱，可他好像又没得到什么，他只能告诉自己，除了偶尔因为信息素发情跟江衍洲闹的不愉快，其他时间他都是幸福的。 也不算浪费时间，只不过他很想告诉阿姨，他并不是需要Alpha，他只是想要江衍洲多爱他一下，他是Omega，没有信息素也没关系，如果有很多很多的爱，他都可以忍的。 然而直到电话被挂断的那刻他都没办法说出一个“好”字。 那天之后，乔绵换掉了手机号，彻底把江衍洲从生命里剔除。 天气难得转了晴，乔绵变得贪睡，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没空晒，窗外的鸟叫声吵得他烦躁，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要继续睡，嘴里还在嘀咕：“好吵。” 有人掀开他的被子，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受到刺眼的亮光，他落进带着暖意的怀抱，听到了震动的心跳。 “我要睡觉，外面好吵。” “等会儿再睡，吃点东西。” 乔绵现在可不管这些，他在家里歇了好几天，信息素总是挥散不去，怀孕很难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有点睡意，还要被吵醒，怎么都忍不住脾气。 “你好烦，我不要吃。” 他推搡着，用脚去踹人却被抓住，冰凉的温度一下子将他激醒，他睁开眼看着坐在一旁的江衍洲，随即开始挣扎。 “松开我。” “我又没拿你怎么样，跑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拿手指揉乔绵白皙的脚踝，Omega敏感的红了耳朵，再次用力踹他，“你干嘛！” “我给你揉揉，别动。” “谁要你做这些，放开我。” 他的脚被江衍洲一整个抓着，男人的手很大，包住他的脚心，雪白的皮肤印出红色的印记。 “不是你说脚疼吗？”江衍洲表情认真，“我记错了？” 乔绵嘴硬道：“我没说过，你听错了吧。” “是吗？”江衍洲轻声笑道，松开了他，“好吧，我抱你起来吃东西，你好点没有？” “你为什么还不走，我明天要去上班了。” “陪你几天。” “我不需要。” 江衍洲语气落寞，“我想陪你。” 他最近总说这种话，乔绵不知道怎么应对，干脆转了个话题，“吃东西。” “好。” 早饭是在卧室吃的，乔绵落了点面包屑在床上，江衍洲还没来得及清理，Omega就已经弯着腰半趴在床上掸干净了。 “垃圾桶。”乔绵掌心里是细碎的面包屑，穿了件灰色的宽松睡衣，依稀看到深陷平直的锁骨，他对着江衍洲说：“垃圾桶给我呀。” 江衍洲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给他拿垃圾桶，而是凑上去讨了个吻，湿湿软软地舔弄着Omega的唇舌，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面包屑又撒了一地，乔绵气愤地推开他，小声骂道：“你有病。” “？” 他揉着自己血红的唇说：“你感冒没好别靠近我，是流感吧，会传染。” 他现在还没确定好肚子的宝宝要不要，但总之不能传染。 江衍洲告诉他：“好的差不多了，要传染早传染了，你有不舒服吗？” 乔绵低着头不说话，觉得江衍洲有些厚颜无耻，赖在他家不走，还要亲他，很过分，他脑子这会儿反应很快，抓住了重点问道：“你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不去公司？”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生病？” 他明知故问，乔绵心里有气，想到那个叫陈维清的实习生，这会儿也懒得问，闭口不言，东西也不吃了，江衍洲耐心地喂他，他就是不张嘴，说吃饱了。 “你有参加联谊吗？”江衍洲问。 乔绵表情茫然，显然早就忘了这事，江衍洲很快就从他脸上看到了答案，心中难免高兴，拿了张纸替他擦嘴，“没什么，你再睡会儿。” 江衍洲把地上的残骸扫了，出门前乔绵叫住了他。 “怎么了？” Omega坐在床上，清瘦的脸在微弱的太阳光线里显得熠熠生辉。 “你为什么后悔？” 后悔这个事实江衍洲很早就意识到了，大概是在乔绵离开他的第一年。 “就是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乔绵问。 后悔很多，比如伤害乔绵，比如跟乔绵离婚。 “绵绵。” 他再一次喊了这个名字，Omega却转过脸没看他，他不懂是不是逃避，只是这个动作确实让他有些难受。 “你妈妈没有给你介绍新的Omega吗？”乔绵很轻地说：“你没有再婚吗？” 以前江衍洲的母亲就总说应该找个女孩子，总之自己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也是正常的，他不论是家庭背景还是频繁发情的身体，跟身为Beta的江衍洲就是很不相配。 “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三个字瞬间就要脱口而出，乔绵咬着嘴巴，说了句：“你明天不要来了，你在这里，并没有缓解我的症状，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好。” “这样吗？” “嗯，我第一次假孕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记得了？你第二天就出差了。” 江衍洲无法反驳，心脏被无形碾压，喘不过气，“绵绵。” “我是要找Alpha的。” 乔绵转过来看他，眼睛很亮，没有在骗人，“还是Alpha比较好，动物就应该找动物嘛。” “乔绵。”江衍洲慌乱地想要打断他，Omega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但其实，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不是动物。” 江衍洲一向聪明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无法反驳乔绵的话，只想起来某天在电台广播里听到的科普。 Alpha和Omega生理性相互吸引，他们的腺体合拍，他们天生一对，Beta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江衍洲自然也不在乔绵的考虑范围内。
第25章 味道 江衍洲最终还是离开了乔绵的房子，在走之前，乔绵的心脏莫名窒息，又想起一件陈年旧事，在第一次因为假孕跟江衍洲冷战的时间里，他一个人去逛了母婴店，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想，就单纯脑子一热走进去了，店员耐心地给他介绍所有商品，他听得认真，兴许是对过于热情的店员感到内疚，所以最后买了件婴儿的连体衣，付钱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用不上，还是忍不住难过。 “先生你怎么了？” 乔绵摇摇头，说没事，他拎着袋子准备离开，“衣服很可爱。” 店员笑着说：“您孩子穿肯定更可爱！” 江衍洲出差后打过两次电话来，但乔绵都没接，那天买了衣服，他突然很想跟江衍洲分享这件事，号码拨出后又后悔，连忙挂断，夜里才有回电，但他仍旧没接，一个人抱着买来的婴儿服迷迷糊糊睡了。 江衍洲提前结束了出差，比原先预定的时间要早了三天，乔绵在家见到他丈夫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幸好那件买来的婴儿服被他藏起来了，不然给江衍洲看到可能又要闹矛盾。 那天的他一如既往地没出息，看到了江衍洲因为疲惫散乱的头发，以及眼底的乌青，他去厨房做饭，江衍洲主动地上前搂他，他闻见了对方身上很淡的烟味，炙热的胸腔温度烫得他眼眶发红，他忍着不说话，江衍洲主动跟他道歉。 “对不起，回来之前抽了烟。” 应酬偶尔是需要抽烟喝酒的，乔绵都理解，以前想着怀孕就最好不碰，现在因为假孕的事让他几乎放弃要孩子这件事了。 “你松开我。” 江衍洲没松，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累，用鼻尖蹭了下乔绵的耳朵，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Omega。 “绵绵，我抽烟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我的妻子不理我。” 被关上莫须有的罪名，乔绵开始反抗，却被摁着腰动不了，他只能被禁锢在身后的怀抱里，听着江衍洲说：“我们去度假，我陪你，别生气了。” 乔绵又开始掉眼泪，他非常没用地心软，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太为难江衍洲，假孕这件事谁都不想的，他的Beta丈夫也无能为力。 那天他答应了江衍洲的提议去度假，打算让这件事过去，夫妻之前确实没必要一直揪着一件事不放，很没意义，在出发之前，他想了很久，在整理行李时把那件买来的婴儿服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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