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严景林就不敢看希伯来了。
水渍在衣服上氤氲来,似乎穿过衣服晕染进了身体里,化为热气在内部流淌。一点点将开了空调后的冷气从身体中排开,燥热涌上心头,向上升腾着,使得人的脸也跟着发烫。
桌上的向日葵安静地看向桌边的情景,然而在不久前的过去,同样是相同的两人,在长杆似的向日葵花田旁边相会,尚且海没有如此亲密。
严景林的目光落在向日葵上,像是被它的热烈烫着了一般,匆匆挪开了视线。
希伯来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严先生总是这样,发生了什么总是不愿意说,无论多少次您有什么事情总是不愿意找我。明明可以让自己更舒服些的。”
“并没有这样的事情。”严景林见着希伯来脸上有些恼怒的神色反驳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于是就没有喊你,如果我不能解决……”
“那您就会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了。”希伯来抬起头直视严景林的眼睛,深棕色的眼睛如同商品店里摆放的精美琥珀,他认真地说,“每一天您看起来都十分困倦的样子,我不知道您发生了什么,但是先生,您大可以欺骗我,因为我绝不会对您生气,但您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健康。”
希伯来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您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随意地对待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直白的话语令严景林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狼狈地避开希伯来的目光,视线的尽头再次回落在桌上盛开的向日葵上面。
一瞬间,向日葵似乎也变成了希伯来的化身,正谴责地看向他。
严景林窘迫不已。
他妥协地说:“我会注意的,希伯来,别生气。”
最后一句“别生气”,严景林几乎用上了乞求的语气,他完全无法想象希伯来生他的气的样子,只是听见这个可能,他就感觉恐惧了。
在这样的恐惧中,严景林终于能够去看希伯来的视线,像是确定希伯来真的没有生气一般。
他回过头,眼前黑了下来。
站在他前方的人起身拥抱他,严景林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力度,一双胳膊正环住他的肩膀。
柔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抱歉,严先生,我没有凶您的意思,请您不要害怕,我只是担心您。因为您总是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
沉默片刻,小声的话语传进严景林的耳朵:“这让我感觉自己有些没用。”
严景林呼吸滞住。他的眼睛闪过茫然,似乎对于发生的事情无法适从。
力道那样轻,看着并不真心,大概也希望着前方的人感觉不到这推拒的力气。
然而希伯来还是退开了,在他退开的瞬间,严景林的眼眸垂下,轻轻颤了颤。
在希伯来完全退开之后,再看严景林时,严景林看起来已经与平时没有什么分别了。
他只是坐在轮椅上看向希伯来的眼睛,认真承诺:“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注意的。”
随后他看着希伯来笑起来,脸上幽深的黑眸凝望着对面,眉眼随着微笑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似有云朵飘过天空,遮挡了太阳,窗内的光影消失,屋子霎时暗了下来。
在一瞬间的昏暗里,严景林更加直白地将目光投向对面。
他想,要是能回到刚刚就好了,或者那个拥抱再长一些。
我喜欢的……希伯来。
第67章 我在这里,严先生
一场急雨在傍晚的时候来临,突然之间小镇街道的温度骤降,室内的空调已经关闭,留下的余温让人微微发冷。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站在窗前向外望去,院子里的花草都是朦胧的,看不太清晰。
希伯来打开窗户向外看去,风将树枝压得很低,叶子经受雨打之后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偶尔一阵凉风吹来,叶子随着风飘起来,脱离枝叶,掉落在地上的水潭中,荡起一阵水波。
鸟雀已然不见,街道外面不见行人。
夜色已经降临,小镇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这个点已经到了希伯来睡觉的时候,他有点儿睡不着。
贝尔玛奶奶今日告诉大家明天不用过去陪她,明日天下大雨她和萨维奥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不便,并且她更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安静地送别萨维奥。
从说话的语气上看,贝尔玛奶奶听起来已经恢复了精神,尽管没有亲眼确定,但这多多少少让希伯来觉松了口气,可对于贝尔玛奶奶他又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成年人似乎总是这样,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的情绪以面对接下来充满挑战的生活。只要想到这一点,希伯来就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拥抱。
希伯来关上了灯,他躺在床上做出已然入睡的样子。今天他才刚刚提醒严先生好好休息,希伯来绝对不想被严先生抓到自己也没做到。
房间里寂静无声,雨水敲击窗户奏出一曲悠扬的乐曲,雨水的聚会如此热闹,却又并不嘈杂,只是唱一首歌给人听。在这样的夜晚里躺在床上,让希伯来觉得安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在大雨的催眠声下,希伯来渐渐感觉到了困倦,或许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够在屋子下如同其他人一般于夜晚中安眠。
“砰”的一声,希伯来从睡意中惊醒。外面有什么突然倒塌了一般,声音震耳欲聋,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在屋子里睡着的人。
希伯来忍不住起身,他打开灯,发现灯无法打开,准备出门去看看。
匆匆穿上衣服,披上了外套,随手拿过放在门旁边的雨伞走到门口,希伯来听见外面的人声。
“哇!太惊人了!”
“真不可思议。”
“这多灾多难的电线杆啊。”
屋外似乎聚集了不少人,希伯来走出门的时候,仍有人群朝着街道前方走动。
这时候无须问路,只需跟着人流走就好了。
希伯来撑着伞,五颜六色的伞将这一块装点,看起来似乎混入了什么花伞的集市一般。
是外面的电线杆断了,很早以前建立的木制电线杆从中间折断,周围的木屑掉了一地,围观的人离得远远的,絮絮叨叨在说着什么。
“已经报警过了,大家不要站在这里了,别靠近这边。”站在前面的一位大叔说,他拿着板凳将那块地方隔开,防止有人过去,两个板凳之前用板子拦着,希伯来站在后面,见到前面的居民有条不紊地做事。
居民们平静得不像是经历麻烦事的人。事实上,大家也的确都习惯了。
无论是停电,还是偶尔出事的电线杆。但这回好歹不是醉酒的司机撞的了。
人们没有在雨中停留多久,一来天气不好,二来八卦已经说完了,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的事情,完全不值得众人持续地讨论。人群附和着抱怨两句,就在前面人的驱赶下往回走。
希伯来撑着伞回去的时候,听见身边居民说:“上一次停电似乎在一个多月以前了,这次法国电力局撑得有点久啊。”
主啊,这些话让电力局的员工听见大概会哭的吧。
回去时希伯来路过隔壁,隔壁的屋子里漆黑一片,他站在门前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严先生一声。
然而毕竟是深夜,若是严先生没有听见,已经睡着了呢?
想到这里,希伯来抬腿准备离开。
“砰”的一声响。屋子里传出声音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了。
希伯来愣住,反应过来慌忙走到屋子前,站在门前面的院子里大喊:“严先生?”
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没有声、没有光,世界陷于寂静,仿佛刚刚的动静只是幻觉一般。
希伯来不放心地走上前去贴在门后,听着里面的动作,慢慢地,他听见轮椅挪动的声音。
糟糕了,严先生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希伯来大喊着,然而里面仍旧安静得令人心慌。
无奈之下,希伯来跑回了家,翻出张管家离开前留给希伯来的钥匙。
这是以防万一的情况下,让希伯来能够在严景林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因为无法开门而不能及时赶到严景林的身边。
在整个取钥匙赶到严先生家的过程里,希伯来的心始终悬在空中,他不清楚严先生为什么不愿意回答,在他短暂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条理由,每一条都令他更加害怕。
打开门的一瞬间,黑暗袭击了他。
黑漆漆的客厅,只余下门打开时候透进去的光,希伯来呼唤着严先生,手中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手电筒。
光线照在严景林身上的时候,见到对方坐在地上,地板干净整洁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迹,希伯来的心终于放下。
小跑着过去,希伯来走到严景林身旁。
坐在地上的人弯着背,手垂在地板上握成拳。希伯来伸出手握住地板上冰凉的手,靠近严景林轻声问:“发生了什么吗?严先生。”
轮椅倒在地上,希伯来扫过一眼,手伸出去准备将严景林从地上抱起来。
然而他没有成功。
整个严先生朝着他倒过来,依靠在他身上,紧紧拥抱住他,冰凉的身体触碰到希伯来的时候冷得令希伯来颤抖了下。
严先生的身体竟然比出了门经受了一番风雨的他更冷。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希伯来伸手抚摸严景林的额头,果然,额头滚烫。
当下,希伯来顾不上其他,抱起严景林进了屋子,他解开严景林身上湿衣服的扣子。
“希伯来,你知道吗……”
穿着湿衣服的人乖巧地坐在床边,任由希伯来帮他换衣服,他说着什么,声音并不大。
看不清严先生脸上的表情,希伯来只听见严先生在小声说话。一刻不停的,充满愧疚地说着什么,仿佛在忏悔一般。每一句听着都充满了痛苦。
“什么?”希伯来问,他听着严先生断断续续的话,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低下头对着严先生的脸说,“别害怕,严先生,我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希伯来会和您一起面对的。不过,不过等我们先换好衣服好吗?我会待在这间屋子里,听您把所有想说的事情说完。我发誓,一定会耐心听着,等您全部讲述完毕,我依旧会陪着您,直到您不再需要我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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