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鲍里斯露出心知肚明的神情,转头看了一眼阿列克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拥有愉快的夜晚。”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大步离开了。 看着鲍里斯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瓦列里转头看向阿列克谢。 “你们聊了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阿列克谢有些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这时候远处传来巨响,数朵彩色的烟花绽放在他们头顶,游船上的人们欢呼尖叫起来,烟花照亮了阿列克谢苍白的脸庞,一朵接一朵在他蓝色的瞳孔里绽开又凋零。甲板上有人在用音响大声放着音乐,一群年轻人站起来随着音乐跳舞,瓦列里兴奋地拉起阿列克谢加入了雀跃的人群里。 阿列克谢回过神来,努力朝瓦列里扬起微笑,他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鲍里斯,后者搂着叶莲娜的腰,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目光像是黑夜里突然顶在他后背上的一把匕首。 几个姑娘挤在阿列克谢的身边,挡住了阿列克谢的视线,那把匕首消失了。他心不在焉地观察着周围人尽兴的笑脸,烟花绽放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像炮声和枪响。 —— 游船结束后他们回到了旅馆,阿列克谢一路上都在搪塞瓦列里的疑问和关心,门关上的那一刻,瓦列里看起来生气极了。 “阿列克谢,你不能把所有心事都藏在肚子里,像孩子一样等着别人来猜你的心思。你应该信任我。” 阿列克谢依旧不说话,瓦列里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迫他转过身面对他。 “告诉我,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鲍里斯是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从瓦列里的口中说出来,阿列克谢怔住了,瓦列里眉头紧锁,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阿列克谢吻住了他。 这个吻来得很突然,像猝不及防的海浪。瓦列里愣住了,双手不知所措地垂在身侧,不知如何是好。阿列克谢依旧急促地吻着他,双手摸上了瓦列里的腰间。 “停下,阿列克谢,停下。”瓦列里喘着气命令道。 阿列克谢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想要继续这个吻,双手开始解瓦列里的衣扣。 瓦列里用力抓住阿列克谢的肩膀,强行把他推开。阿列克谢睁开眼看着他,脸上带着哀求的神色。 瓦列里越过他,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再走到门口,摁灭了头顶的白炽灯。屋子里一片漆黑,瓦列里走到阿列克谢面前。 “好了,你可以继续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阿列克谢走上前亲吻他,学着瓦列里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他们在黑暗和喘息声中探索、触摸着对方汗湿的身体。当阿列克谢把手伸到瓦列里腹部的时候,瓦列里喊了他的名字,仿佛是一声警告,阿列克谢置若罔闻,手继续往下探了下去。瓦列里倒抽了一口气,翻身把阿列克谢压在了下面。在瓦列里进入阿列克谢身体的时候,阿列克谢用双臂紧紧抱着身上这具温热的身体,把脸埋在瓦列里的颈肩部,仿佛想把这个人锁在他的身上,融进他的皮肤、血液里,担心他消失在他面前。 他们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阿列克谢半梦半醒间看到瓦列里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昏睡过去,跌入梦的深渊里。 —— 第二天阿列克谢醒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他看到瓦列里赤裸着上半身站在他面前,嘴里叼着一把牙刷,身上带着肥皂的香味。 “你昨晚一直在哭,说梦话。上帝啊,我以为你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把我吓坏了。昨天的旅程有这么糟糕吗?” 阿列克谢摸了摸还有些湿漉漉的枕头,站起来吻了吻瓦列里带着胡茬的脸颊。 “没有,只是噩梦罢了。”
第11章 1979年12月,阿富汗战争打响。苏联通过塔斯社对外发布声明,称此次入侵为一种“国际主义任务”,是一场为了支持阿富汗人民建立社会主义国家的“维和行动”。 学校里关于这场军事行动的讨论很激烈,以鲍里斯为首的学校共青团成员积极在教学楼各处张贴宣传标语和招贴画,画上的列宁举着一只手,一旁写着“军人们,让我们来加强祖国南方边界的防御”。 他们还在学校广场举行演讲宣传活动。鲍里斯总是参与其中,他有能力调动起台下听众的情绪。 “我们的红军不是侵略者,而是帮助阿富汗人民摆脱帝国主义压迫的解放者。阿富汗正需要社会主义的光明,而我们有责任将这种光明带到那里。” 阿列克谢站在人群里,手里拿着一张刚刚接过的宣传单,看着台上振臂高呼的鲍里斯,刺眼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视线。 “如果我已经毕业了,一定会成为战地记者,亲自记录下这场正义行动。只可惜我现在只是个学生,但我依然会尽全力去发挥我的价值。”鲍里斯在演讲后接受了几个记者的采访。他的演讲稿和采访记录很快被刊登在莫斯科各种杂志和报刊上。 —— 1980年初,阿列克谢回到普里皮亚季。沃尔科夫夫妇在伊万公寓对面的体育大街旁为瓦列里租了一套新公寓,沃尔科夫主席认为小儿子已经长大,需要学会独立生活。如此一来,阿列克谢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和瓦列里见面。 战争的消息蔓延至每一个角落,普里皮亚季的书店门口的报刊售卖处也堆积着最新战况。阿列克谢躺在瓦列里公寓里的床上,翻看着今天刚买的《消息报》,报纸头版上印着一张黑白照片,里面的苏联士兵坐在一辆洒满了鲜花的装甲输送车上。下面的文字记录了苏联驻联合国代表奥列格·特罗扬诺夫斯基对于联合国要求苏联撤军这一决议所发表的声明,主题依旧围绕着“正义行动”这个概念。 瓦列里走过来,坐在床沿,“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阿列克谢将报纸合上,皱着眉看着瓦列里,“你认为它真的是正义的吗?” “你指的是——” “战争。真的存在正义的战争吗?” “他们说我们的士兵在阿富汗植树造林,修桥补路。” “通过坦克兵和伞兵吗?” 瓦列里怔了怔,随后开口道:“美国人想霸占阿富汗,这对我们国家来说有危险,我们的士兵要抢在美国人之前赶到,在这场——我不愿称它为战争,我们充其量只是自卫者。” “纳粹德国当初也是打着‘解放’的名号入侵东欧的,所有入侵式的战争最开始都有一个响亮的正当理由,但这正说明了战争发起者的心虚。关于是否‘正义’这件事他们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向外动员、向内宽慰良心的理由。” 瓦列里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和紧闭的窗户,走到电视机前将电视节目的声音调大到足够盖过人声。 “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我可以写下来,鲍里斯他们有宣传的自由,我也有表达的权利。” “不要这么做,答应我,阿列克谢。你只是一个学生,你的言论改变不了什么,你的稿件不但不会被录用,还可能会变成日后被人批判、问罪的把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战争波及你自身呢?你也会如此冷静客观吗?” “阿列克谢。”瓦列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阿列克谢收起报纸,“抱歉。”他起身下床,把报纸扔在桌上。“或许我不应该跟你谈论这些。” “并不是我不想跟你聊这些,我不希望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你向来认真,不会把这些想法当作茶余饭后说过即忘的谈资。我担心你真的会去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你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这些‘不正确’的言论。” “我明白,我会小心的。”阿列克谢点点头,正准备往门口走去,瓦列里站起来拉住他。 “我已经连续三天在天亮的时候回家了,再这样下去我父亲会怀疑我在做什么不正当的职业。” “确实不太正当。” 瓦列里笑着把阿列克谢拉到怀里,再带到床上,趴在他的耳边低语。 “借口有很多,阿列克谢在瓦列里的公寓里宿醉了三晚,这是其中一个。我相信我们的作家能想出更多更高明的借口。” 阿列克谢无奈地笑了笑,吻上了瓦列里的嘴唇。 —— 夏天的时候,伊万和亚历山大递交了自愿前往阿富汗的申请书。 沃尔科夫主席为儿子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和奉献精神而感到自豪。阿列克谢送别伊万和亚历山大的时候,奥列娜哭着埋怨丈夫为什么要送她的儿子去战场,沃尔科夫主席板着脸训斥她不识大体,说伊万是去造福阿富汗百姓的。伊万安慰好母亲,又接着安慰眼含热泪的索菲娅,让她养好身体,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再一同孕育一个健康的孩子。 亚历山大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插话:“奥列娜·米科拉伊夫娜,索菲娅,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伊万,让他完好无损地回来。” 大巴车上坐着的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刚成年准备去服兵役的男孩。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伊万抓紧时间挨个拥抱了为他送行的人,轮到瓦列里的时候,他笑了出来。 “上次你为我送行的时候,还比我矮一大截,现在跟我一样高了。”伊万伸手比画了一下,“当时只到我肩膀这,还是个会生闷气的小男孩。” 瓦列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伊万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亚历山大上了大巴车。 他们像六年前的夏天那样站在街边目送载着一车士兵的大巴车远去。 —— 刚开始的时候,伊万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信回来,瓦列里会把信分享给阿列克谢看。 亲爱的爸爸妈妈,亲爱的索菲娅, 我在部队已经一个月了,我和亚历山大每天都在一块学习掌握战术,像回到了六年前服兵役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我们身在群山之间。率领我们的军官待我们很好,我总能很好完成任务,等我回家的时候身上肯定挂满了荣誉勋章。 你们的伊万 奥列娜寄了一些烤饼和几十卢布给伊万,索菲娅还在包裹里放了几条香烟和几瓶伏特加。伊万很快回信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亲爱的索菲娅, 我收到了你们寄的邮包和卢布,我和亚历山大分享了香烟和酒,我们明天就要搭乘飞机前往喀布尔了,我这段日子学了一些普什图语,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鲜。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你们的伊万 一个月后,伊万再次来信,这次寄来的信简短、潦草许多。 亲爱的爸爸妈妈,亲爱的索菲娅, 我一切都好,只是目前部队所在的地方交通不便,所以不能经常与你们通信。希望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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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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