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黑车离开河岭后,梁韬打各种日结短工,每地待不超过五天,收付都用纸币,电话号码和微信都是买的别人名下的。他极尽谨慎,某天想到自己居然过上这般躲躲藏藏的生活,忍不住苦笑出声。 吃完汤粉,回到连床都没有的短租房,梁韬开始翻地摊上买的闲书,竟也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隔壁大婶敲门,他估摸着要挑灯夜读。 “小伙子啊,这么晚了,你别在屋里打篮球好吧?” 梁韬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单间,“大婶,要不你进来找找篮球在哪儿?” “我一个女的,怎么能随便进单身汉的屋啊!”她嫌弃地瞥梁韬一眼,“行行行就这样吧。” 底层环境什么人都有,梁韬心如止水,关上门躺回去继续看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全是和白欣遥在河岭时的点点滴滴。 那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想和白欣遥过的日子。 没有人认识他们,别人谁也不知道和他同进同出,跟其他情侣一样约会内容是吃饭看电影逛公园的,是阳天市白氏的小儿子,也不知道他是个不能生育的omega,同时背负着所谓的“小三”骂名。 即使很明显白欣遥气度不凡,他乏善可陈,平日里白欣遥总穿他的地摊衣服,只有在公司才换上正装,所以两人一同外出时,除了偶尔白欣遥会被人回头关注、窃窃讨论外,没有不便。而且后来他都会戴帽子。 梁韬从未告诉过白欣遥,在阳天市那会儿,他有多想和他一起做这些平凡的小事:在卫生条件一般的苍蝇馆子,看他被刚出锅的豆腐烫得狂扇风,然后笑着帮他擦掉嘴角的油渍;临时决定去看电影,站在自助购票机前纠结是看爱情片,还是喜剧片,最后被恐怖片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公园钓金鱼,被狡猾的鱼儿吃光了饵,旁边观战的小孩们笑得狂喊“帅哥哥太菜了!帅哥哥太菜了!”,于是梁韬特意买了鱼儿的糖画哄他一路,都没消气。 “我也没钓过鱼啊!而且那些哪里是金鱼,都成精了!” “当然了,说不定老板私底下会训练它们,咱们也就图个开心,开心第一,嗯?” “我现在开心不起来……” “…………”梁韬嘴角抽动,“那你赶紧把糖画吃了,得化了。” 撕开包装,白欣遥兴致缺缺地一小块一小块掰着吃,梁韬就一直问他甜不甜,甜不甜?一定很甜吧,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话音刚落,嘴唇突然被触碰,什么东西被推进嘴里。很快,甜味在味蕾上铺开,还有白欣遥的嘴唇,也是甜的。 脑子里像有烟花,“砰”地炸开,梁韬一下子全身僵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一动不动,由着白欣遥温柔辗转地亲吻自己。蜜糖在二人唇齿之间化开,流转,真奇怪,明明是糖,他却像醉了。 退开后,白欣遥翘起嘴角,往他脸颊上轻轻一捏。 “整张脸都红了。” 梁韬赶忙抚脸,又被白欣遥拉开衣领往里瞧。 “不是吧你,红到脖子根啊!” “你注意点!这是外面,刚刚那样已经……万一被人看见多不好!” “行~~那再坐会儿。”说着,白欣遥掰了一块糖塞他嘴里。 “谢谢你,我现在心情,”他凑到梁韬耳边,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特别好!” 脸上冰凉一片,梁韬坐起身,纳闷自己早已不像刚离开阳天时,会因为梦到之前的事落泪,抬头一看,霉迹斑斑的屋顶正在漏水。 反正明天就不住了,简单收拾一下,他拿上钥匙出门。 活儿一般在APP上找,今天是装户外广告牌。工头跟张师傅差不多年纪,但不好说话,一见他就立下马威,说干不好一分钱不给。 体力活就这样,什么人都能遇着,被赖掉工资也不是没碰过,梁韬话不多说,点个头就开干。 几人将先前的广告拆除后,新的广告布展开,梁韬当场定在原地—— 文嘉牧的超一线奢牌代言。 “喂!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装上去!” 梁韬应下,爬上梯子,把广告布固定在铁钩上。但奇怪的是,装好之后一直往下滑,明明先前那块都好好的。三人面面相觑,仔细检查也没找出原因,决定先把其他几块搞定,回头再弄。 只剩下文嘉牧那块时,工头说歇歇,和另一位师傅坐在台阶上抽烟闲聊,梁韬到便利店买了三个饭团,给他们一人分一个。 “这男的叫啥来着,看着眼熟。” “文嘉牧,我女儿可喜欢他了。不过这小子也挺倒霉,听说前段时间,交的富二代男朋友被个神经病骚扰,还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什么神经病啊?我瞅瞅。” 这里网速慢,等工头打开女儿之前发的word,已经过去一分钟。 “照片上这人……?” 二人对视一眼,视线看向同一个方向—— 人不见了。 把饭团的空包装袋往垃圾桶一扔,梁韬索性把水喝完,空瓶子也丢了。 真是晦气,偏偏碰上文嘉牧的广告,还要当自己的面吃瓜。工钱不要就不要,回去可得好好洗个澡。 正这么想,梁韬走进巷子。这一块全是廉租房,纵横交错的小路堪比缠绕一团的毛线,如果不是长期居住此处,很容易迷路。像他就只认得回住处的路,其他的没必要记忆,反正住不长。 一楼很多住户自营或租出去开店,所以这里十分嘈杂。特别是梁韬楼下这家麻将馆,将相邻的两面墙全部敲除,里头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完全不受阻隔,吵得人头晕。 不过好处是可以直观地看到斜对角的画面,梁韬清楚地看见,两个黑衣男人进入了他所住的楼洞。 跑! 梁韬转身就跑,他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全身家当时刻不离身,随时可以无压力逃跑。 但刚原路返回巷口,一辆黑色迈巴赫恰好停下,梁韬愤愤地骂了句“操”,不得不往他不熟悉的小巷里跑。 跑过两个拐角,他抬头观察,发现这儿的三层平房在二层有个平台,上去后惊喜地发现,还能连接上其他房屋,也就是说他不必在小巷中逃窜,从走廊就有机会通到某个出口,逃离这里。 梁韬躲在挂晒的床单后头,看见至少五六个黑衣人在巷子里穿行,时不时手抚耳机交流什么。他咬咬牙,把兜帽戴起来,转身上了三层。 据他观察,这一角都是被连廊连接的平房,一层东北角有个出口,虽然没有楼洞口直通,但从二楼翻下去问题不大。想好路线,他立刻抬腿就跑。但很不巧,刚要往下蹦,一个黑衣人停在五米开外打电话。 “我这边没有找到,打算上楼看看。” 上楼…… 来不及思考,梁韬转身返回,却和一人撞个正着。 “哎哟你不看路的啊!诶?你是……” 梁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到这来干嘛啊?”隔壁大婶一脸好奇。 “我……不小心迷路了,这不正到处找路呢,大婶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说裁缝帮她把裤腿绞好了,过来拿,但开始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起梁韬。 没时间了,梁韬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塞她手里,“请您喝杯下午茶,您知道除了楼下这个门,最近的还有哪儿能出去吗?” 大婶眼睛一眯,往五十元上扫了一眼,没作声。 梁韬又掏出一张一百叠上去,大婶这才抬抬下巴,“那扇小铁门,锁只是挂着,打开下去,可以直接通到外面大街上。” 道完多谢,梁韬赶紧打开铁门往下跑。 这儿的楼道都是声控,但年久失修,就算还能亮,也是昏黄黯淡,给人感觉很不舒服。但幸好一楼果然有个小门,透着光,和楼道里像是两个世界。梁韬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误入某种大逃杀系统,手里拿的还是最最艰难的剧本—— 他的敌人,是白欣遥。 只要能到大街上就好,这里人又多又杂,总不能光天化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一个大活人强行掳走吧?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离亮光很近了……! “啊——!!”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地死死卡住梁韬的腰,他的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 “谁!你是谁!!”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却怎么也推不开这人。不,他其实不能确定桎梏他的,是人,还是鬼。 因为一直盯着亮光看,回头再看晦暗处,眼睛会很不适应。梁韬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努力试图看清。当视力逐渐恢复,他却恨不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一半的脸被阴影笼罩,像一个残破的面具,无可避免要暴露下面的真实表情—— 白欣遥笑得惊喜又幸福,仿佛无价的宝贝失而复得一般,眼里被喜悦占满,可梁韬对这些情绪下面不正常的亢奋太过熟悉。 他绝望地意识到,白欣遥又发疯了,这下糟了,他应付不了,没有人能应付。 白欣遥咧开嘴一笑,森森白牙整齐一排,他一开口,低沉,好奇,兴奋的男低音响起在地狱通道一般的楼道里—— “你要跑去哪里呀?” ---- 回忆部分可配合officially missing you-Tamia这首歌食用~~
第42章 日记本
梁韬浑身筛糠似的,要不是白欣遥抱着,一定瘫坐在地。 他的绝望化为嘶吼爆发出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 腰间的手臂像有毒的藤曼,紧紧一勒,梁韬立刻一阵痛呼。 “你还知道痛?!”语气一转,阴狠得像要杀人,“好啊,那说明你不是无可救药,我还有办法治得了你!” 说完,白欣遥一脚踹开门,拖着人直接塞进停在门口的加长劳斯莱斯。 梁韬重重摔在宽敞的后座地上,脑袋不小心磕到车门,顿时一阵头晕。等回过神,汽车已经起步。 “起来!”一双大手用力将他捞上座椅,瞅准时机,梁韬毫不留情地一拳抡上去,但被轻松接住,还把两只手顺势压制在头顶。 若是平时,他和白欣遥还能过几招,但现下对方已然处在愤怒值巅峰,哪怕再来一个和他相同身高体型的男人,也未必能打得过。 “杀了我!白欣遥!有种把我杀了!——” “好啊,”怨恨的目光牢牢钩住他泛红的双眼,白欣遥咬牙切齿道:“如,你,所,愿!” 手腕快被捏碎,梁韬却比任何时刻都无所畏惧。他也受够了一直躲一直藏。一个月前,惊险地躲过了几个黑色制服的保镖,如今的处境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不打算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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