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子边放着砂锅和一副筷子,徐培因晚上吃的是煲仔饭,分量很刚好,一人份没有剩下。培因哥煮饭应该蛮好吃的,只是一个人,一点儿也不丰盛。 梁璋卷起袖子,顺手就帮他洗了,徐培因也没有拦着他,只是经过他身边蹲下来拿盘子和味碟。 “咸淡合适吗?”梁璋没回头地问,“你说你吃过饭了,所以只装了十个。” 不想培因哥第一口就咬到花生,没铺垫的话不觉得惊喜,可能只觉是寻常;也不想培因哥最后一口才咬到花生,万一吃不下到第九个就停了,那就是谢幕时才亮出的彩蛋。如果有赌场荷官替他码牌,他希望是第六个吃到,顺序合适,而且六六大顺。 “好吃,阿姨调的馅吗?” “我调的啊。”梁璋把砂锅上的锅巴底儿扣掉,“虾也是我一个一个现剥的呢。” 他正把砂锅浸在泡沫堆里搓洗,水流哗哗作响,以至于他没发现什么时候徐培因站到他身后,幽灵似的端着盘子,从窗户反光上映出倒影。梁璋头回让培因哥吓了一跳。 徐培因嘴里含糊地说:“我好像吃到了一个带花生的。”他伸手把水龙头关掉,梁璋还戳在锅巴油水中,听到花生米在培因哥齿间发出脆脆的声响,五六下蹦跳着进喉咙了。 徐培因又重新拧开水龙头,把手向右边歪了歪,说:“的确是花生。” 水流温热起来,梁璋松一口气,说:“这是福饺,一锅只包一个的,你吃了,其他人肯定怀疑我这锅忘记包花生了。” “什么意思啊?”徐培因站在他身边,还在慢悠悠吃剩下的,也不知道是第几个饺子。 “习俗啦,饺子里面包花生米儿,谁吃到谁的新年运气好,好事花生嘛。”梁璋侧头看他一眼,“徐总,你怎么运气这么好?来年发财不要忘了我。” 徐培因不知道有没有识别出这是份人为好运,总之脸上是开心的。“应该的,我的运气已经不能再差了。”他都吃干净了,把盘筷味碟放进水池,“辛苦了,梁总。” 梁璋把保温桶也洗干净,湿漉漉的手犹豫再三,没敢往培因哥的新衣服上甩。 两个人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春晚已经开始重播了。 “你困吗?”梁璋问。 徐培因摇头:“白天睡太久了。” “通宵撑得住吗?” 培因哥狐疑地看他:“你又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是炮友啊,炮友该做的事——”梁璋拖了个长音,看到徐培因眼睛略微睁大了点,睫毛抖着,有一点慌乱的样子。“去放炮嘛,还有烟花。”他不逗培因哥了,“一起吧。” 徐培因瞪他一眼:“北京禁燃的。” 窗外十分安静,梁璋点头:“我知道啊,我们去河北放。” 徐培因深吸一口气:“发什么疯啊你!” “现在路很空的,四个小时差不多就开过去了。”梁璋对他眨眼睛,“你不喜欢烟花吗?” “四个小时很累的……” 所以四小时的路要两个人轮流开,两个小时换一班,梁璋知道最终目的地所以后开。他发誓这回没有强硬地要求徐培因跟自己走,他只是劝了两句,谁叫培因哥劝也经不住的。 梁璋坐在副驾上,把座椅调成45度仰角,拆了一包他妈让带来的零食,一边吃一边在后视镜偷看培因哥的脸。徐培因浅驼色的大衣领子竖着,帽子围巾放在后排,嘴角朝下不情不愿的模样。 他们视线对上,梁璋说:“要不算了,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徐培因没好气道:“都上高速了!” “哦。”梁璋傻笑两下,用没吃妙脆角的那只手拿手机,“那我连你蓝牙放音乐了。” 梁璋的听歌品味就是欧美流行乐,尤其那种励志昂扬的旋律,徐培因听了一会儿说感觉自己在听十年前班里美国同学的歌单。梁璋说不是啊,这都是我高考的时候熬夜复习时耳机里放的音乐。 “你那时候听什么啊?”他问,“你高考吗?” “废话,法国也有高考啊,我们叫Bac。”徐培因说,“对我来说都不难,不用听励志音乐。” 梁璋半躺着恭维他:“是吗,不愧是徐总……那你要不要放歌?你青春期总有爱听的歌吧,玫瑰人生吗?” 培因哥笑了:“你是不是只听过这么一首法语歌?”他扶着方向盘,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高速冷风刮过车身的呼啸声挤进车内,“我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听歌也没什么变化,你有没有听过《Call You Tonight》?” “没有。”但梁璋很快找到这首歌播放起来。 前奏响起,车载音响音量大得胸膛都在发震,徐培因只好大声说话:“你居然没听过惠特尼休斯顿!” 梁璋也扯着嗓子回应:“我只是没听过这首!我听过《I Will Always Love You》呀!” 培因哥好像觉得他很孤陋寡闻似的,不再和他讲话,车厢中只回荡着女歌手的歌声。雪下大了,他打开雨刷器,橡胶条有节奏地刮擦着玻璃,徐培因左手食指轻轻敲着代替琴键的方向盘,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难道听这首歌必须吹风?培因哥怕冷也要潇洒,让车外的风灌进他大衣的袖管。 梁璋歪在座椅上,默默把空调出风口拨弄向驾驶座那边。 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只偶尔掠过一些反光的道路标识。近光灯里无数飘洒的雪片朝他们袭来,夜色深沉,他们正在逐渐驶离北京。 换梁璋开车的时候,徐培因直接把副驾摊平了,裹紧大衣睡过去。明明说自己白天起得晚,结果还是很能睡。 过土路的时候把徐总颠醒了,迷迷瞪瞪爬起来,项链坠在衣领外随着颠簸乱晃。他扒着车窗看外面简直荒郊野岭,但也近人烟了,周围有爆竹烟花响起,天不再是浓黑。“要不是有爆竹声,我以为你给我卖了……”梁璋瞟一眼后视镜,徐培因幽幽盯着他。 他笑了:“马上到了,这儿是我二表姑家,她家全家出去过年了,没人在,我们去她院子放炮。” 他把车停在门口,开始按照二表姑的微信指示翻哪块砖头底下藏着大门钥匙。雪把砖块都盖上了,并排的每家都在放炮,窜天猴的声音一会儿一个,梁璋哈着白气蹲在哪里刨雪,让培因哥先下车等他。 “冷吗?”梁璋扭过头大声喊培因哥,“冷的话你跺跺脚!” 徐培因跑过来踹了他一脚,梁璋又笑。 南头谁家点了个二踢脚,梁璋从仓库里抱出烟花箱的时候,看徐培因本来正低头用鞋尖在雪地里画着什么,被突然的巨响吓得缩脖子,好半天才从羊绒围巾里挣出半张脸。 不经吓的人还能点炮吗?梁璋保持怀疑,但还是往地上铺了一长串挂鞭。 “带火了吗?”他问徐培因。 徐培因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给他,原先都是梁璋点烟,他才见到培因哥的打火机,是只银色的登喜路。 “……”梁璋把打火机又放回他兜里了,去里屋抽屉找出盒火柴,放他手里,“你点吗?拿这个点吧。” 徐培因划了支火柴,背对他躬着身子去点引线。挂鞭的引线长,留了充足的时间,但梁璋就爱吓唬人,火更着起来就大喊:“快跑!” 培因哥很听他话的转身,踩着碎雪往他这边小跑过来,没系上扣子的大衣摆让北风灌成帆了。梁璋下意识张开双臂,结果徐培因急刹在两步开外,只铲到他身上一点雪沫。 “干嘛,”徐培因微微喘,指着他笑,“我不抱……”他的尾音被后面鞭炮的炸声吞没,梁璋趁机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把人结结实实拽进怀里。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梁璋抱着人,贴到他耳畔装傻,“新年好啊,徐培因,今年要顺风顺水顺财神!” 那挂鞭炮有一千响,徐培因不可能让他抱到鞭炮声结束。 “我梗系希望你好啦,冇病冇痛,冇灾冇难,做乜事都顺顺利利……”培因哥摸摸他脑袋,“你开心嘅话,我梗系都开心啦” 一长串下来天书似的,鞭炮又吵,梁璋摇头:“哥,听不懂,要普通话。” 徐培因大声说:“身体健康,今年好好给我干活!” “当然啊!” 他们又点了许多烟花,爆到天上一片片,要仰头看。 梁璋侧过头看徐培因,他围巾散开了一角,鼻尖冻得通红,眼里不断映出红黄的烟花,脸上又让满地的雪色打了光。 “别老盯着我。”培因哥撞他肩膀一下,梁璋只好也仰头望着天。 徐培因也不是神啊。梁璋给他叠了桃色的、纯白的滤镜,哪里都好,每寸皮肤肢体看到都起欲勾瘾。用不带情欲的眼光看这么漂亮的脸对他来说是很难的事,最近才发现自己可以做到。于是发现培因哥其实挺坏的,拒绝他还做朋友什么的,简直是吊着他,太坏了。 培因哥并非白璧无瑕,他却越来越喜欢他。 烟花箱空了大半,徐培因在院子里扫地,梁璋去屋里整理床铺,两个人要睡一觉才能回北京。 表姑家孩子不回来的时候孩子那屋都锁着,好在双人床很宽广,两个大男人也不算挤。 外面爆竹声稀了,梁璋听见徐培因在枕边叹气:“烦死了,忘带眼镜过来了。” “没事,我当你盲杖嘛。” “我没真瞎!” 梁璋笑两声,手伸到对方被窝里,去戳他的腰。然而徐培因居然没有痒痒肉,反过来把梁璋摸得狂笑不止。 “不行,不行了……”梁璋上不来气了,举双手投降,“我错了,别玩我了。” 徐培因坐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脸:“非要这样才老实。” “好嘛,睡了睡了……”梁璋说着,培因哥却低下头,在被子下轻轻吻他。 被窝都串了,培因哥问他:“要不要做?” 梁璋心跳如雷,想着徐培因坏到家了,他是没有那么冲动了,但又不是和尚。“这是我二表姑家!” “哦。” 徐培因从他身上下来,梁璋又重新把他塞回自己的被窝,被角都掖好。 培因哥说:“想回我家了。” 梁璋躺好,转过去隔着被子抱住他。“睡醒了就回去。”他轻轻拍着徐培因的后背,“很快回家的。” …… 天亮后徐培因没戴眼镜,摸着桌子走路让梁璋笑了好久,气得不讲话了,回去的路上梁璋只好一个人安静着开了四个小时。
第45章 忙了一整年,一下休息许多天梁璋都有点不习惯。他和金女士走门串亲戚花两天,去了庙会,添置了几件新衣服,接下来就是每天吃剩饭,初一吃到初八。 梁璋发信息给徐培因抱怨自己不想再吃剩饭了,培因哥就说来他家吃吧,他那里刚好少个饭桶。一个人吃饭做多了吃不完,只吃一个菜又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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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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