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朝露台看了一眼,那里早已空空荡荡。 * “‘我的后座只载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载第二个。’哇,我当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诱人的烤肉香气弥漫在饭店包间里,酒过三巡,刘昭讲话时带了点浮夸的表演成分。众人笑闹着起哄道:“刘昭,你就编吧。” “我骗你们这个做什么?不信问欣姐,她也听到了。”刘昭长叹一声,“哎,长得帅,性格好,还专一,老天真不公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众人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刘昭今晚亢奋得手舞足蹈,活脱脱像个失去理智的小迷弟。梁欣没搭理他,又看了一眼闷声喝酒的林喻之——林经理虽然年纪不大,可很少会把负面情绪带进工作场合,但他今晚一直郁郁寡欢,像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刘昭,”梁欣拍了下刘昭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别出洋相了。” 刘昭这才注意到林喻之的脸色。他在椅子上坐踏实了,从烤盘上夹了一块熟过头的牛肋排,问林喻之:“喻之哥,要不要叫后厨给你做份热粥?” “不用了。”林喻之摇摇头,把空杯放回桌上。 “才见过一面,就断定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他讲话罕见的尖刻,语气也很冷淡,“小心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也不是……”刘昭小声嘟囔道,“他还在微信上给我耐心讲了讲怎么选车呢。” 林喻之没有接话。 所以,他们还交换了微信。 周时也从来不做无用功,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早在四年前,他就亲身体会过了。 他不想再听刘昭继续唠叨,从座位上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 “明早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第二场了。”他冲众人打了个招呼,又对梁欣说,“饭钱我付过了,KTV记得开发票。”说完,用眼神点了点坐在她身边的刘昭,嘱咐道,“盯着点他,别让他继续喝了。他多了。” “放心吧。”梁欣点点头,又问,“你怎么回去? 林喻之摆了下手,示意她别管了。 九月中旬的夜晚终于有了一丝凉意。抽完一支烟,视野里出现了代驾的身影。他朝代驾招招手,打开了后备箱。 代驾三两下就折叠好了自己的电瓶车,正准备往后备箱里铺防污垫布,突然有人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后备箱盖。 * 林喻之诧异地回过头。 周时也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他把几张现金塞进代驾手里,对他道:“这是服务费。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你什么意思?”林喻之睁大眼睛,“这代驾是我叫的。” 代驾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人民币,一张五十,一张二十,还有一张十块,足足超出这一单预计账单一倍。他没接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单,困惑地看向二人:“你们到底需不需要代驾?” “需要。” “不需要。” 二人同时说。 “周时也,”林喻之沉下脸,“你如果嫌钱多,就去做慈善。” 周时也却道:“这是你的钱。酒店房费,你多给了我八十块。” 代驾无奈了。 他常年接触醉酒客人,知道掺和客人之间的纠纷不是明智之举,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要不二位先取消订单,再商量商量?”他把现金塞回林喻之手里,解释道,“这个就不用了,系统会扣超时取消费。”说完,又去复原自己的折叠车。 林喻之只觉得荒谬。 他目送代驾离开,一言不发地在软件里取消上一单,正欲再下一单,周时也突然抬手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 “钥匙。”周时也说。 * “什么?” 林喻之纳闷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时也认真重复一遍:“车钥匙,给我。” 林喻之气极反笑:“凭什么?” 周时也淡定地答:“凭酒驾违法。我来开。” 神经病。林喻之放弃和他继续纠缠。他假装周时也不存在,向车头快走几步,抬手按住了驾驶员一侧门上的智能按钮。周时也的动作却比他更快,直接伸手按住了车门。 “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僵持下去。”周时也望向饭店大门方向,委婉提醒道,“直到他们出来。”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映照着他的脸,他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林喻之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周时也,你搞什么?”他烦躁地撩了一把额前的刘海,语速很快地说,“陈宗明那次也是,入职Mankel也是,四年了,我早就把以前的那些破事忘干净了,我们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好好当陌生人不行吗?” 轰隆一声巨响,一声惊雷破空劈落。周时也抬头看向头顶厚重的灰粉色阴云,被一滴豆大的雨点砸得眯起了眼。 他其实没想过再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他跟一个做猎头的朋友打听过,Mankel目前只有职能部门开放招聘,其他挂在招聘网站上的岗位只是人事部在做人才储备而已。 在森林里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 人生难免要走一些冤枉路。 “这四年里,我一直以为不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而言,是最好的。”他淡声道,“但是,我好像错了。” 林喻之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来:“喂,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周时也没有解释,只说:“你说是就是吧。” 林喻之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僵。 他这样强势,又这样坦然。凭什么呢。 他沉默几秒,冷声道:“你要我说几遍——” “别多管闲事?”周时也低头看着他,也笑了笑。 林喻之又向后退了半步。 他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周时也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雨珠逐渐密集,砸在二人身上。周时也的语气在秋雨中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随便你怎么说。” 他向前贴近了一步。 “打我,骂我,报警也可以。”他脱掉外套,罩在林喻之头上,紧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除非你把我弄死在这里。否则,你的事,我管定了。”
第23章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林喻之冲完一个热水澡,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推开阳台门,朝停车的位置看了看。 车旁边已经没了周时也的身影。 再回到屋里的时候,手机里多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早点休息。” “陌生”这个词并不准确,这个号码虽然没有存在通讯录里,但这串数字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周时也没有换手机号码。 林喻之删掉那条短信,在微信里看到了王尧发来的消息:“聚餐结束了吗?” 中午一起抽烟的时候,他搪塞了王尧几句,但他觉得,王尧肯定已经摸清了周时也的底细。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手机屏幕上突然亮起了王曼的名字。 * “王尧跟我说了。”电话一接通,王曼开门见山地说,“我问了一下,人是田佑军的同门师兄推荐过来的,周时也是他师兄的学生。” 田佑军是Mankel的法务总监。执行岗位的入职流程由业务部门负责人拍板定夺,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需要老板审批。林喻之已经猜到王曼对周时也入职一事并不知情,只是没想到周时也会为了入职这事托关系。 “王总,”他无奈又客气地笑了笑,“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的。” 王曼安静了片刻。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林喻之刚进公司时的青涩模样。那时候,他的简历比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还要干净,公司里许多人都知道他是林牧为的儿子,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直到他在入职后的第三个月拿到销冠,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简历中的上一份工作在岳盛。”王曼没绕弯子,“你们见过了?” “嗯。”林喻之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纯棉的睡裤面料,说,“和陈宗明吃饭的时候,他也在。” 王曼没再往下问。那天和林喻之一起去酒店的人是谁,她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我之前有听说过,你和他在你爸的厂子里是舍友,关系很好。”见林喻之不语,她直截了当地问,“是哪种关系?” 林喻之低头看着自己的睡裤,委婉,但坦诚地答:“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 电话里再次沉默下来。 王曼突然意识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恐怕比他们这些旁观者看到的更为复杂。她想了想,语气也软下来些许:“如果你不希望他在这里工作,我可以找个借口,跟田佑军说一声。” 林喻之说:“搞黄别人的工作,我还没有低级到这种程度。” “可我一点都不在乎什么低级高级。”王曼冷冷一哼,“对我来说,你是不可替代的,但他可以。所以,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我来处理。” “没用的。”林喻之笑道,“就算你把他开了,他也会用其他方式出现在我面前。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王曼一顿:“你在替他说话?” “我在说实话。”林喻之拍了拍被自己弄皱的睡裤,从沙发上起身,语气也严肃了一点,“不过,也算吧。他上一份工作是因为我丢的。请陈宗明吃饭的那天,他好像把陈宗明打了。” 王曼又沉默了一会儿。 “他降薪来的。”她说。 林喻之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到底想干嘛?”王曼叹了口气,“想弥补你?” 林喻之仰面栽进床里,低低地笑了几声。 “弥补什么?”他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平静地说,“没什么可弥补的。他才是正义的那一个。” * 下午一点,周时也觉得有必要去药店里买一盒感冒药。 要怪昨晚着了凉。他的车上其实常备着一件防水冲锋衣,但昨晚忘了穿,直到进家门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雨浇透了。今早又起了个大早,睡眠不足再添感冒,一整个上午,头痛欲裂。 林喻之今天要出门办事,这是他拐着弯从刘昭那里打听到的。上午九点不到,他就看到林喻之驱车驶出了小区。离家之后,林喻之先去超市买了些礼盒,又去了几个看不出丝毫联系的地方,每次下车都提着东西,像是去拜访客户。 但现在——周时也根据路线判断,他要回家了。他放慢车速,沿途寻找药房,刚看到一个熟悉的药店招牌,前面几辆汽车突然接连急刹,他也跟着刹住了摩托。 * 林喻之解开安全带,下车看了看,前车车尾被撞凹一个坑,他的右车灯和前保险杠全交代了。 “你怎么开车的?”前车司机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一下车就急了眼,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大过节的,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吗?真够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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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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