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最核心的部分,季与淮问:“能看懂么?” 汤珈树多少是有点傲气在的,也确实跟得上对方思路,点点头:“能。” “好。”季与淮拿笔尖点了点草稿纸,然后将其推了过来:“那开始写吧。” 汤珈树一时犹豫:“就在这儿写?” “就在这儿写,方便随时沟通。” “好。” 汤珈树遵照指示开始写代码,季与淮终于抽出空来吃他的午饭。 应该是何薇帮忙从食堂打包来的,很简单的两荤两素,还有一份例汤,掀开餐盒盖子的一瞬间,坐在桌子这头的汤珈树就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芹菜味儿,蓦地想起什么,抬起头来,正好窥见季与淮微蹙的眉峰,表情隐有不悦。 关于季与淮不爱吃芹菜这件事,作为发小的汤珈树是知道的,总助何薇再怎么尽职尽责,也没办法细致到将老板的个人喜恶尽在掌握。 见他重新扣上盒饭,将其推到一旁,汤珈树了然道:“叫个外卖吧,饿着肚子怎么行。” “不用了,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汤珈树瞥了眼他电脑屏幕,季与淮已经调出几份财务报表在看。 十分钟后,季与淮出去开了个会,再回来时,办公桌上多出一份饭,还有一碟拿破仑蛋糕当点心,原本的那份已经收走。 “我让何助理帮忙叫的外卖,你先吃,我这边快写好了,等你吃完一起看看。”汤珈树边敲键盘边道。 季与淮立在桌前垂眸,对方伏案写代码,只留给他一个顶着黑色发旋的后脑勺。 饭吃到一半,手机响了,季与淮看了眼来电,是他妈妈打来的,碍于汤珈树就在旁边,于是起身走到休息室里接。 季母打过来也没别的事,就问季与淮什么时候回老家办拆迁手续。 季与淮想了想年底的行程安排,回她:“下下周吧,最近有点忙。” “那你帮妈也订张机票吧,我跟你一道回去。” “行,爸呢?” “他身体不好,就不带他了,而且你也知道你爸那个脾气,万一跟那汤家人再碰了面,吵吵起来,太难看了。” 季母在电话那头叹气,季与淮沉默一息,迟缓开口:“妈,我……” 季母听出儿子的欲言又止,关切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跟妈说说。” “没有,不是什么烦心事。”季与淮怕母亲多想,又改了口:“就是最近太忙了,对您跟爸的关心不够,心里有愧。” 季母笑起来,她也算是出身,虽然在小城市,但父母那辈都是教书的,给她取名叫姜兰心,蕙心兰质,倒也贴合她的性格。 姜兰心语调温和道:“你这孩子,我还当是什么事,你凭本事挣钱开公司,还给我和你爸买了这么大一套房子住着,妈可一直都以你为骄傲呢,你愧疚什么?” 季与淮缄默不语,他愧疚什么?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烙印在全家人心里无法抹去的伤痛,过不去那道坎儿的又岂止是父亲一个人,可偏偏他,恨也恨得不纯粹,放任不该有的感情死灰复燃。 “儿子?” 姜兰心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妈知道你从小主意就大,遇着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之前不管是你出国念书,还是跟朋友合伙开公司,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你不说,妈心里也有数。作为儿子,你已经够合格了,妈之前总爱唠叨,催你找对象,没别的,就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我跟你爸是老一辈的人了,想法和观念追不上时代,所以很多时候你不用太在意我们,父母跟孩子,从来就不是一个绑定的关系。” 季与淮打完电话从休息室出来,开门的动静引汤珈树抬头往这边看,两人隔了段距离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季与淮长腿阔步朝他走了过来。 将手机往桌上一搁,季与淮在汤珈树身旁站定,问:“写好了吗?” “没有,不过快了。” “你这效率不行啊,”他低沉声线,不疾不徐:“跟上学那会儿写作业一样墨迹。” 被当面奚落,汤珈树绷直的脊背明显一僵,默了默道:“我这是慢工出细活,况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天赋异禀的学霸。” “……”没见过吵架还反过来夸人的,季与淮一拳打在棉花上,薄唇微抿,总算鸣金收兵,抬腕看一眼表,宽限道:“下班前做完交给我。” “不用等下班前,”汤珈树笃定地说:“半小时后做好给你演示。” 接下来的半小时时间里,季与淮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他冷掉的午饭,倒是一点都不浪费粮食,却唯独没碰那份看起来就很诱人的拿破仑蛋糕。 是怎么做到忍着不吃的,汤珈树心想,他依稀记得季与淮对甜品好像不是很排斥,但这么多年过去,或许喜好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程序测试运行过几轮,把各类他能想到场景都验证过,确保万无一失后, 汤珈树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对桌对面的人说:“我写好了。” 季与淮嗯了一声,径直伸手把他电脑拉到面前来看,与此同时,将那份蛋糕推过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把这个吃了。” 汤珈树一怔,眸光微烁:“你不爱吃蛋糕?” “留给你的。”季与淮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屏幕里的代码上,这话几乎不经大脑就说出了口,像尘封已久的肌肉记忆,惯性使然。 - 临近年关,因为郑时熠突发奇想地跑去休假,将工作都丢给了季与淮,让本就日理万机的他忙得更加脚不沾地,私人时间几乎被压榨殆尽。 饶是如此,一月中旬,他还是抽出空来,陪母亲姜兰心一道回了趟阔别已久的桐山县。 飞机落地老家去年刚建成的小型机场,季与淮透过舷窗眺望外面湛蓝色的天幕,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真的遇见了汤珈树的父母会怎么样? 事实上并没有怎么样,季与淮此行拢共就在桐山县待了三天,老家的房子卖的卖拆的拆,他和母亲住在县里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出行都是打车,压根没机会见着过去的街坊四邻,更别提那对记忆里看起来总是很精明的夫妇。 其实,在两家彻底决裂之前,沈玉英对季与淮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可谓是满心满眼的欣赏,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简直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假如汤珈树是个女孩儿,两家估计早结上娃娃亲了,也就压根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糟心事。 可现实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设和如果,汤珈树不是女孩儿,他也不是,娃娃亲没能结上,季与淮仍旧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产生了本不该有的隐晦心思,他甚至无法精准地判断,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跟喜欢上汤珈树这两件事,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先后顺序。 十年前控制不了的情感,十年后,像命运在跟他开玩笑,又将曾经考不及格的卷子丢了过来,这次能得多少分,他不知道。 同意汤珈树加入时越,将对方放在身边,咫尺之距,朝夕相处,如同接受脱敏治疗,需要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 临走之前,季与淮又回去最后看了一眼那栋陪伴他从出生到高中毕业的老房子。 已经差不多成了危楼,半年前住户就都搬空,只剩它被留在了过去,像尘封的记忆,由衰败日渐掌管,年久失修的墙壁,石灰剥落,栏杆生锈,到处散落着破旧家具和丢弃的衣物,能从中窥见邻居们搬离时兵荒马乱的场景。 唯一欣欣向荣的,是前院的那棵洋槐树,这里人去楼空,全然不管它的事,只一味无知无觉地生长,枝丫朝上伸向穹空,旺盛而茂密。 季与淮站在树下抬头眺望,二楼一扇破旧的窗户朝外半开,木头做的窗棂已经沤烂,掉色的福字春联卷起边角,被风刮得哗啦作响。 旁边水泥墙壁上一行歪歪扭扭的涂鸦,在经年的风吹日晒下,字迹已然模糊,季与淮却不用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 好像是高一下学期某个周末的午后,具体时间他记不太清了,汤珈树照旧来他家里一起做作业,顺带蹭饭。 沈玉英是高中数学老师,日常带毕业班,忙得很,自己三餐都不及时,更别提给孩子做饭了。 汤父倒是对下厨这事很积极,奈何厨艺不佳,天生技能点没点上,做得难以下咽也就罢了,有一回直接给汤珈树吃食物中毒了,连夜送去医院打吊针,从此对经过他爸手的食物都有了心理阴影。 那会儿两家关系也好,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他们两家身上正好应验,汤珈树时常去季家蹭吃蹭喝,沈玉英就给俩孩子订牛奶,逢年过节也会买点营养品之类的给季爷爷送去,算是补上伙食费。 汤珈树讨厌喝牛奶,总觉得有股难以接受的腥味儿,又不想浪费,就偷摸拿去给季与淮喝。对于他的种种请求,年少时期的季与淮从来照单全收,彼时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种独一份的特权到底意味着什么。 高一下学期,季与淮个头猛蹿,长到一米八九,足足高了汤珈树十公分,可把他悔死了,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认命,却不肯服输,逼着季与淮承认自己长高个儿有他的那份儿功劳。 那日俩人在季与淮房间里写完作业,趁着晚饭前的时间约了班上程斌他们几个一起打篮球。 汤珈树对于自己矮了季与淮半个头的事还很耿耿于怀,并决心奋勇追击,给自己安排了一揽子长高计划,比如多喝牛奶(捏着鼻子也要喝下去),多晒太阳,增加运动量。 那行涂鸦的内容是:汤珈树一定能长到一米九。 是他逼着季与淮写的,年少的好胜心作祟,却最终没能如愿,不过好歹又往上窜了两厘米,堪堪跨过一米八的界线。 回忆如斯鲜活生动,愈发衬托出现实万般的无奈与不堪。 返程是从市区的机场出发,航班比较多,季与淮定的机票是下午三点多起飞,落地正好是傍晚时分,不巧却遇上雨雪天气,硬生生延误了几个多钟头,抵达S城时夜色正浓。 飞机落地滑行,季与淮关闭手机飞行模式,机身嗡嗡震动,接连进来好几个未接来电,除了生意伙伴,还有个陌生号码,一个小时前打来的,他只当是什么推销电话,看一眼就略过去了。 公司司机开车来接,固定在机场停车场的某个位置等候,季与淮和母亲一起取了行李,边往出口走边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响了许久都无人接听,再打,还是一样。 【作者有话说】 年过得好快,明天就要上班了,今天不出去逛gai了,在家认真码字!(小孩面目狰狞赶作业.jpg)
第39章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汤珈树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在公司见着季与淮了,猜想他大概率又去了外地出差,下周就是对方生日,提前精心挑选的礼物,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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