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沧也在看窗外,眼神放空没有焦点,只在想宴明舒刚刚那句话。 爱? 自己爱他吗? 蒲沧从来没这么想过。 有段时间他总是想到宴明舒,想那个晚上宴明舒给他勾勒的美好场景,不管是根本没机会实现的那个未来,还是那个有宴明舒在身边的静好安宁的夜晚,都不会再有了。 自己的耿耿于怀总要师出有名,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再次被拿到面前。 蒲沧不自觉咬牙,下颌线条绷得平直,他松开宴明舒的手。 宴明舒侧脸,眉梢都微微挑着,等蒲沧的真情流露。 蒲沧开口:“我恨你。” 无人机表演接近尾声,最后的图案是一朵超大的蓝色烟花,凝聚在一起形成明亮的光点,再四散开逐渐下落,灯光越来越暗。 光线透过玻璃窗打过来,照清宴明舒脸上的期待、骤然凝固的空白,随着光线越发暗淡,宴明舒的表情也全然隐在昏暗里,只剩下因为灯光调整而快速眨了两下的眼睛。瞳孔漆黑,浮着一点明亮,蒲沧在那双漆黑瞳孔里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他仓促移开视线,最后一秒,注意到宴明舒连接眉尾的肌肉上挑一下。 表演正式结束,窗内窗外皆是黑暗,一丝动静都没有了。 寂静中脚步声响起,不急不缓,越来越远。 蒲沧心中一刺,收回眼神垂眸看去,身边早已没了另一个身影。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像个被固定的稻草人一样,僵直站在原地。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仓促许多,大步走过来。 心脏终于开始跳动,蒲沧微微偏头:“你……” 没说话,剩下的话把尽数敲散。 宴明舒拿着自己最新买来的二十四厘米陶瓷平底锅,劈头敲上蒲沧的脑袋。 他暴躁:“你什么你?” “刚刚的话不爱听,收回去,重新说。” 二十四厘米的锅有一斤重,敲在脑袋上发出沉闷又巨大的声响。 声音和疼痛让蒲沧忘掉要说的话,保持着被拍到一边去的姿势,怔怔看宴明舒。 宴明舒和他对视,目光灼灼。 蒲沧声音干涩:“我……” 想到刚刚蒲沧说的话,宴明舒根本不愿意听——他也是刚刚才发现,其实相较于蒲沧想说什么,事实是他自己想听蒲沧说“我爱你”。因为想听,所以在听到蒲沧说了截然不同的话后,才会这么暴躁恼怒。甚至恼怒到觉得打他都不解气,要拿更趁手的工具。 不知道蒲沧要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真的不想再听蒲沧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他挥手又拍了一下,把蒲沧没说完的话全部拍回去。 这次没收住力气,锅底结结实实拍在蒲沧脑袋上。宴明舒握着锅柄的手都能感觉到碰撞的力有多大,他怔了下,飞快收回手,看着疼得直皱眉的蒲沧,眼里闪过心虚。 可蒲沧看过来时,他还是装作强硬的样子,说:“说你爱我。” 被敲到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来刺痛,蒲沧眼前都恍惚起来,就连宴明舒都看不真切了,身影一再模糊,仿佛清醒过来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不敢闭眼,怔怔看着宴明舒,喉结滚动,跟着脑海里那个声音说:“我……” 那些曾经耿耿于怀但始终不解其意的情绪翻涌而来,而这次,他终于看清真相。 “我爱你。”
第28章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宴明舒把平底锅丢到一边,脸色飞快和缓,就连刻意压下去的心虚都涌上来了。他上前一步, 摸上刚刚被平底锅敲过的地方。 蒲沧的头发和他的脾气一样硬, 扎在宴明舒手心。他撩开头发,轻轻抚摸, 感觉到手下圆滑的弧度, 问:“是不是磕肿了?” 蒲沧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迟缓回答:“没事。” 他目光游移, 不敢再看宴明舒, 余光追着宴明舒抚摸自己脑袋的白皙手腕。 腕上还带着紫檀手串,红润油亮, 衬得那节手腕如凝脂般白皙光泽。 宴明舒摸了会儿,发现这圆滑的弧度不是被自己敲出来的肿包, 而是蒲沧优越的饱满头骨, 这才松了口气,放开蒲沧的脑袋。注意到蒲沧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视线,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蒲沧塞过来的礼盒, 递到蒲沧手里:“给我戴上。” 蒲沧迟缓接过盒子,打开。 宴明舒捞开袖子, 伸手。 蒲沧抬手捧上那节手腕, 把腕上的紫檀手串往后推。木珠碰撞,在手腕上滚过去, 露出长期藏在珠子下的那颗痣。蒲沧喉结滚了滚, 把手表拿起。 宴明舒却突然伸手,把手串摘下来,随后把空荡荡的手腕重新递过来。 蒲沧把手表给他戴上, 手指碰到手腕,动作越发迟钝,最后甚至扣上表带的手都在颤抖。 宴明舒忍无可忍,握住他的手,把刚摘下来的手串套到蒲沧手腕上,问他:“你抖什么?” 蒲沧握拳,好像现在才缓过来一样,久久看着宴明舒,说:“我爱你。” 宴明舒调整手串的位置,手指碰到蒲沧突起的腕骨,他多摸了几下,想蒲沧这么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还是这么瘦。嘴上却得理不饶人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蒲沧声音越发干哑,几乎说不出话:“我……” “我爱你。” 宴明舒还想再刺几句,但看着他崩裂失态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这么看着蒲沧。黑暗中显得表情带着几分悲悯。 他又摸了摸蒲沧的头,问:“把你脑袋打坏了吗?” 蒲沧的目光追着他。 宴明舒再次确认没问题,说:“既然没问题就早点睡吧,希望你明天醒来还能这么诚实。” 他收回手,拿起放到一边的平底锅,要把锅送回厨房。走了两步再回头,蒲沧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 宴明舒问:“对了,明天去王婆家的农家乐玩,一起吗?” = 假期第二天,高速上还是有很多人,两人昨天没一个睡得着的,翻来覆去直到三四点才睡着,早上醒来就出发,也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到。 听到宴明舒说来了,王婆非常高兴,马上就出来迎接。 然后就看到宴明舒身后,蒲沧拎着个行李箱,门神一样站着。 王婆一下就拘谨起来,问蒲沧今晚要不要留下。民宿房间除了留给宴明舒的房间,其他都住满了,不过她可以把儿子的房间收拾一下给蒲沧住。 宴明舒告诉她:“没关系,他和我一起住。” 王婆的表情更加拘谨了,满脸都是对宴明舒假期游玩还要带老板的同情。她带两人去房间,路上询问宴明舒中午吃饭了没有。得知两人还没吃饭,她马上询问宴明舒想吃什么,自己去给他做。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是为了玩的,宴明舒没让她动手,说:“等会儿我收拾一下自己来。” “你自己来吗?” 王婆为难,“农家乐的厨房都是柴火灶,你不会用的话我给你找个小电锅来。” 柴火灶…… 宴明舒看蒲沧:“没事,会用。” 虽然自己上次用柴火灶把厨房烧了,但蒲沧会用啊。 王婆这才松了口气,没再说话,张罗着收拾房间。 把东西放下,宴明舒和蒲沧才去厨房。宴明舒要吃鸡汤面,王婆赶紧去山上抓走地鸡,蒲沧则拿盆开始和面。 王婆抓了只鸡,紧紧抓着鸡的翅膀,问宴明舒这只鸡行不行。 宴明舒吃煮熟的鸡肉时能分出来鸡的品种和具体条件,但现在面对还带着羽毛的活鸡,两眼一抹黑,胡乱点头:“行吧。” 杀鸡的过程血腥残忍,王婆潜意识觉得宴明舒和蒲沧都是金贵的城里人,见不得这种场面,打算拿到一边去杀。结果一抬头,宴明舒一手拿刀递给她,另一只手拿了个碗放到鸡脖子底下,期切看着鸡,说:“新鲜鸡血,明天吃鸡杂汤。” 蒲沧也没躲避的意思,一边和面一边看过来,表情冷淡,对血腥和死亡置若罔闻。 她处理好鸡,把干净的整只鸡送到厨房。确定他们不需要自己了,就去给宴明舒准备新鲜水果。 再回来时,发现厨房里两人已经围着锅边煮鸡了。两人靠得极近,肩膀几乎叠在一起,为了方便做饭捞起来的袖子露出手腕,她这么打眼一看,发现宴明舒手腕上不再是之前一直带着的木头手串,而是一只褐色手表。至于那串红彤油润的手串,现在挂在蒲沧手腕上。 王婆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之前没少被金姐念叨,现在也知道,这两人单独相处时,自己最好不要去打搅。于是她停下脚步,把装满水果的篮子放到门外的桌子上,转头默默离开。 吃上饭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了。 散养的走地鸡肉质紧实,用清水随便一煮都鲜美好吃。手擀面劲道爽滑,配上绿油油的小青菜和鸡肉丝,一碗鸡汤面喷香。 宴明舒挑剔:“好多油。” 蒲沧用勺子把鸡汤上浮着的那层油撇去。 宴明舒:“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说吃鸡汤面就给煮鸡,生日要吃长寿面也从和面开始擀,就连挑刺说鸡汤油腻也马上给撇鸡汤。什么都答应,没和之前一样绷着脸说什么“吃你的”。比起现在的蒲沧,更像是还没进化成完成时的苏林平。 蒲沧没看他,沉默两秒,说:“我还记得。” 或许是因为觉得他现在更多是苏林平的样子,宴明舒第一反应是他说还记得九年前的事,不禁坐直了些,等蒲沧接下来的话。 蒲沧补充:“昨天。” 宴明舒又放松下来,看着对面没什么表情,但浑身姿态都写满紧张的蒲沧,一本正经:“哦,所以呢?” 没想到宴明舒会这么问,又觉得以宴明舒的性格来说也是情理之中,蒲沧不知道宴明舒会有什么回答,但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意,就控制不住想知道宴明舒怎么想。 他问:“你……” 宴明舒打断他,理所当然回答:“我当然也记得,我又没有被敲坏脑袋。” 说完,他看着蒲沧,等蒲沧接着问。 蒲沧:“那你……” 但凡换一个人,宴明舒这时候一定会回答“我恨你”,让面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说出这种话的臭小子知道自己满心欢喜等待时听到那种话是什么滋味。可对面是蒲沧,宴明舒看着他微垂着的头,莫名心软,那些赌气报复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告诉你。” 宴明舒斟酌着措辞,但实在改不了自己的想法,理直气壮告诉蒲沧,“你不是也什么都不说吗?” 蒲沧看了他一眼,没再问下去。 两人沉默着吃完饭,拿着王婆送来的水果回房间。他们吃饭的时候王婆又过来收拾了一下,现在房间里东西一应俱全,看上去温馨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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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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