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白榆安置在床上。Omega的状态已然平静下来了,额前碎发被汗浸湿,有点乱糟糟的,看着倒比平日里少了些冷淡的锋芒。在源源不断的安抚信息素供给下,人睡得很沉,呼吸平稳而绵长。 陆征就着冷水洗了一把脸,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白榆醒来已是下午4点。淡淡的雪松与海洋信息素的交织味道让他瞬间清醒,入眼周围是陌生的环境。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金属闹钟,下面压着一张纸,只有简单几个字。 等我回来,陆征。 几个小时前的画面骤然灌入脑海,混乱的,疯狂的,腥红的。白榆木然地站在盥洗池旁,紧紧盯着玻璃中印出的那个陌生而失控的自己。 他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Alpha信息素特有的味道混和着血液的腥甜挥之不去,如穿肠下肚的烈酒将整片肺腑灼烧得疼痛不已。 白榆掬起水一遍又一遍漱口,冰冷的水浸得口腔连同面颊都渐渐麻痹,那股诡异的灼热依然无法退散,如同沸腾一般烫进骨肉血液。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嘀”地一声,门禁开了。 “你醒了?怎么不开灯?”陆征走进卧室,看清白榆的刹那,表情骤然一变。 白榆还穿着那身松松垮垮的病号服,脖颈腺体的周围有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陆征冲上前掰开他蜷曲的手指,喝道:“你冷静点!” “冷静?”白榆木然地低笑起来,用力挣开:“是谁给我注射了腺体激素,又是谁让我不冷静?!” 他愤怒失望到了极致,连声音都在隐隐发颤:“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陈晓意告诉我,这是军方的驻扎地,很安全。” “我在审讯室的时候,你又告诉我,让我相信你。” 他胸腔起伏不定,每一个字都含着嘶哑的血气:“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安全与信任。” 白榆琥珀色的眼瞳淬着寒光,毫不掩饰地望向陆征,那种无声的绝望与狠戾,让人心神俱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抱歉”,沉默良久,陆征才吐出两个字。 “军部的责任是对13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请你理解。”他后退一步,与白榆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声线压抑而克制。 从卧室射来的灯光把陆征半边身体都埋在阴影里,白榆借着逆光看清了他下颌处的抓痕,狰狞而扭曲。 Alpha异常沉默,虽然他平时就惜字如金,但仔细辨别的话就会发现他与平日里的那个陆征有些不同。 一贯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有些弯曲的弧度,陆征手掌撑在盥洗池的边缘,在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中刻意放缓了呼吸。 浴室灯光打开的刹那,陆征苍白的脸色暴露无遗。 他是那种很能忍的人,但连夜不眠不休和信息素几近榨干的消耗让他极度疲倦,整个人都在冒冷汗。 白榆移开视线,竭力平复着胸口翻搅升腾的怒气。 陆征缓了片刻,又道:“这次事情是我的疏忽,我已经联系了陈晓意,她明天就会回来。以后你的身体情况会由她负责处理,其他医生一切用药检查你都可以直接拒绝。” “还有,你先到新兵训练营待一段时间做教官。那些人身份动机不明,近期的任务你还是暂避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这个动作慢慢直起身:“隔壁无人,今晚我去那儿睡,你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会让苏珂搬到你宿舍对面。” 陆征生得冷淡,但到底还是年轻,就算平日里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头回遇到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以掩饰的尴尬与无措。 脖颈的伤痕在偏过头的瞬间牵扯着、泅开淡红的血迹。白榆望着陆征推门而去的背影,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等等。”他终于开口,“我给你处理一下伤。” 陆征身形一顿。 “那就……麻烦了。”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坐回沙发上。 陆征脖子上的伤口比白榆想得还要深,其中一道从下颌一直划到接近锁骨的位置,干涸的血迹粘在衬衣领口上,轻轻拨开,立刻又渗出新的血珠。 “嘶——”碘伏的刺激让他登时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往后一避。 白榆眉梢微挑,把“原来陆队也会怕疼”这句讥讽给憋回了肚子里。 陆征熟练地挽起袖口,用眼神示意白榆:“还有这里。” “……” 手腕上的伤的确惨不忍睹,白榆简直自己都没眼看。他依稀记得陆征的血液凝固后,自己又咬了上去,但真不记得竟然咬成这样。 高阶Omega在信息素失控的时候犬齿是会锐化的,直接把陆征的手腕咬出几个尖利的血洞,伤口已经呈现紫黑色。 白榆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始作俑者绝非陆征,方才气就消了一半,如今看着更是颇为心虚。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替陆征上了药,愣是半晌没有吱声。 “你现在相信我了?”陆征见状,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实在困倦得厉害,眼皮沉沉地打架,到后来连消毒药水的刺激也失去了作用。 白榆的动作很轻柔,他弯着腰,深棕色的头发在眼前晃来晃去,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了。”当白榆缠好最后一圈绷带,转身收拾药箱的时候,才发现陆征已经睡着了。 他卸去一身冷冽,沉静的睡颜毫无防备,整个人半躺半靠在沙发上。 这一幕似乎有点熟悉。 那是记忆中一个难得温柔的雪夜,雪静静地下着,天地间静谧得听不到一丁点声响。视线里的光是暖黄色的,漫天飞雪簌簌飘落又无声消融,如羽毛一般化在心间。 有人也曾这样毫不设防地睡在白榆面前,柔软微卷的棕发惬意地拱了拱。白榆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微光打在他侧颜挺直的鼻梁上,延伸到唇边微微荡漾的笑意。 回忆与现实重重叠叠。军部宿舍里的白炽灯永远是冷冷的色调,不带一丝暖意,流动的光泽照在陆征疲倦苍白的侧脸,让白榆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的的确确伸出手,揉了揉陆征的头发。 眼前的Alpha还很年轻,眉目清俊,仔细看去连眼角都没有细纹的痕迹。许是回来的路上沾染了冷冽的寒气,发梢还有些湿润,零乱地散落在微蹙的眉宇间。 “可能我还比你大一点吧。”白榆释放出一股淡淡的安抚信息素,将陆征放平躺了下来。 沙发上的人睡得很沉,白榆打量了一会儿,又从卧室搬来被褥,将陆征盖了个严严实实,这才离开。 他不记得自己成为实验体多久了,也早就忘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感觉是怎样。在他的潜意识里,普通人是很脆弱的,有时候一道伤口都能感染致命,一次降温就能大病一场。即使那个人是陆征,也不能例外。 长久以来的苦难让白榆更加坚韧,也更加珍惜人性中善的一面。陆征毕竟是把他从实验室中赎出来的人,就像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穿破云层的光。 即使救他出来的本意是为军部所用,但白榆依然心怀感激。 腺体失控带来的燥热还未完全消退,他推开阳台铁门,望着漆黑苍穹的点点繁星。星光如同细碎的流沙映在眼底,闪烁出温柔静谧的微光。 直到旭日东升,绯红的霞光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围城之内,围城之外,都一点一点亮堂起来。 陆征被体内准时到严苛的生物钟叫醒,蓦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被雪白的被褥裹了个无比严实。 “白榆?”他下意识唤了一声。 阳台上的Omega缓缓走来,身上还带着晨露微凉的气息。他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接了杯温水递给陆征:“好点了?” 陆征大半个人还裹在厚厚的被褥里,闻言明显一愣。 “没事那我就回去了,我今天就去训练营报道。”
第15章 新兵训练营有一百多号学员,但结业后能正式入编的不到十分之一。 Omega教官的出现显然引起了学员们的高度关注,一排排二十岁上下的毛头小子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训练营总教官韩栋是韩凯的堂哥,对白榆精湛的身手有所耳闻,颇感兴趣。“这帮小子们素质还行,也能吃苦,就是还欠火候。要不白教官负责教他们格斗,让他们多练练?” “呃…”,白榆思忖片刻,诚恳道:“格斗就算了吧,我怕没个轻重把他们给打伤了。” “……”,韩栋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发现他竟然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轻咳一声:“那你还擅长些什么?” 白榆淡道:“大部分科目应该都还行吧。” “射击呢?”韩栋问。 “还可以。” “你射击科目的考核成绩多少?”教官素质对训练质量至关重要,韩栋问得仔细。 “没考过,估计跟陆队差不多吧。”白榆平静道。 “……!”韩栋喉结上下一滑,简直被噎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什么叫估计跟陆征差不多?白教官原来是这么凡尔赛的吗? 白榆不是废话的人。他随手挑了一把枪,百米标靶射击,十弹连环,每一发子弹都从正中心洞穿过去。整个靶上都没有第二处弹孔,只有最初那个洞的边缘在扩大。 整个训练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英姿飒爽的Omega放下步枪,平静转头:“大家都看清楚了吧,谁先来?” 新兵蛋子们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兴奋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Alpha可怜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这百十号人里,能打出95环以上的都不多,更别提这种神乎其技的操作了。这下韩栋是真得信了白榆先前对格斗课程的婉拒,还行的科目都这么厉害,拿手的格斗还不把一场子人都打残了? 不过与其他脾气急躁的Alpha教官们不同,白榆对待学员格外有耐心,连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都和缓不少。 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纠正着学员们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在关键时刻,每一个细小的失误都足以致命。在这个异种横行的末世时代,人类脆弱得不堪一击。 初冬时节万物萧瑟,删繁就简。基地里日复一日的训练让白榆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单调枯燥的特训课程隔绝了外界的腥风血雨,让他度过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宁静时光。 自从来到训练营,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到过陆征。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尽管整个基地不过方圆几里,都住在一栋宿舍,可总是有意无意地巧妙错过。 但这几天,就连每日必要敲门一次的苏珂都没有出现。白榆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东面卫城遭到大规模虫族袭击,一二三组的人都赶过去了。”韩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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