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雪崩已经过去将近4个小时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啊。” 冷风夹着雪花把护目镜吹得看不见路,陆征一把摘下护目镜扔在雪地里,揪住主任防冻服前襟,勃然暴怒:“要回你自己回车上去,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特么揍你!” 陆征向来冷静自持,还从没在人前爆过粗口,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搜寻工作毫无进展,绷紧的神经被“没有生还可能性”这几个字瞬间点燃,惊怒、焦急和担忧裹挟冲撞着,在胸腔翻腾不已。 “陆队,刘主任…你们都冷静一点”,韩凯急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大家目的都是一致的,只是眼下救援条件确实艰险,要不我们人留下,供电局的人先回车上等吧。” “嘘——”,陆征忽然神色一凛,“是搜救犬的叫声,快,那边有发现!” 探照灯齐齐打开,他心急如焚,在足足半人高的积雪中奋力前行,眼看就要到达发现位置,忽然动作一顿。 附近的两名队员已先行赶到,把积雪拨拉出一个凹陷的坑洞。冰雪覆盖下,半截手指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那只手已然僵硬发紫。 陆征几乎快压制不住心脏疯狂的跳动。他飞奔过去,跪在地上直接用手刨起来! 拨开积雪,完整的手臂逐渐暴露在眼前,那是供电局的工作服。悲怆的痛哭刹那间在耳边响起,供电局的几人纷纷认出了同事的遗骸。 陆征浑身气血上涌,手在剧烈颤抖,无视韩凯递过来的铁铲铁锹,疯狂地徒手在雪地里刨着。被雪水浸泡冻僵的双手已经失去知觉,几乎分不清积雪、石块和人体的区别,他脱掉厚重的手套,继续在厚重的积雪中摸索翻找。 “陆队…陆队!”不知过了多久,韩凯焦急地喊声才把他从一片空白拉回现实:“这附近探测仪都搜过了,说不定白榆他们根本不在此处,可能当时走散了呢?” “再去找,扩大范围!”陆征霍然起身,“把山区的地形图再仔细看一遍,不要放过一丝可能!” 雪山上不能大声呼喊,否则会诱发二次雪崩。这场静悄悄又牵动人心的救援像是一场致命的漫长煎熬。 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子夜。 寒冷与绝望笼罩着整支队伍,从胸口到四肢百骸都蔓延着麻木的冰冷。 强烈的酸楚哽在陆征喉间,他忽然想起那夜山顶上,白榆说,和普通人类一样怕冷可能是他最大的弱点了,他说话时的神色语气是那么轻松,还带着点玩笑的意味,没想到才短短数日,竟一语成谶。 茫茫雪山,失联二字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再一次将他拖入记忆的深渊。 “白榆…白榆!周舟…!”,一声声压低音量的呼唤被风雪吞噬,转瞬就消散在无尽的黑夜里。 “听…”,山洞里白榆忽然一阵强烈的心悸涌上心头,他猛然推醒周舟,“是不是外面有人在喊我们?” 周舟半睡半醒,昏沉之间有些迷茫,“没有啊,是风的声音吧,大半夜的谁会冒险上山找我们。” “不对!”白榆听觉更为敏锐,他挣扎着向洞口挪去,把耳朵贴在洞穴的石壁上,“你仔细听,这附近的确有人,还有犬吠声。” “哎哎,你别动!”周舟瞬间清醒了,三两步爬起来跑向洞口,“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去看看。” 山坡上成片的探照灯几乎把黑夜照亮,越来越多的人影由远而近。 周舟愣住了,打开自己的探照灯闪了两下。 咔哒,咔哒。 如果给生命赋予声音,应该也是这么明快的节奏。 霎时间,风雪停卷。陆征在深渊的边缘刹住了脚步。 他转身望去,像是重新落回人间,旋即蓄起全部的力量在积雪中奔跑起来。 白榆静静地倚靠在洞口石壁上,对他露出了一丝浅淡的、柔和的微笑。 “快,绑好伤患,抬上担架!”幸存的维修人员在经过初步诊治后,立刻被担架抬走。 “腿受伤了?”陆征蹲下来要查看白榆的伤处。 “没事,最多有点骨裂”,白榆琥珀色的眸子低垂着,微一侧身道:“别在这儿耽搁了。” 陆征缓缓起身,却没有立刻站直,而是背对过去:“上来。” 白榆一怔:“我自己能走。” 陆征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连续几个小时的户外搜寻,让陆征连头发丝都结满了冰渣,整个人都充满了凛冽的寒意。 白榆伏在他的肩头,两人距离极近,近到他可以听到陆征的呼吸和心率起伏,甚至看到那双眼底流露的掩饰不住的温柔。 雪地湿滑难行,一个人走都很难,更何况还要加上另一个人的重量。在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前行中,那微凉的呼吸愈发沉重,心脏的跳动也愈发强烈。 隔着厚重的防冻服,紧紧相贴。 白榆无法想象在零下二十几度的雪夜,普普通通的人类如何能坚持下来,在雪山里搜寻了他们几个小时。陆征连眼眶、耳根都冻得通红,肢体动作僵硬到近乎机械的程度。 他轻拍陆征的肩头,示意把自己放下,陆征却下意识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皑皑白雪的反光下,白榆骤然看清了陆征的手。 那只白皙袖长、骨节分明,无论何时指甲都修剪的干净得体的手,在指挥部挥斥方遒的手,此刻却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紫黑色的血被冻在深深浅浅的伤口上,因为过度用力和石块的碰撞,无名指有一节指节已经错位,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白榆心口蓦然一酸,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想象陆征在深不见底的积雪里,一遍一遍徒手寻找的身影。 “陆征…”,他双手紧紧环在陆征的脖颈前,半晌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想什么呢,忍着点”,陆征柔声道:“很快就到医院了。” 其实回去的路也并不容易,一路上轮胎打滑、积雪和倒塌的树木阻断道路,待白榆在医院做完诊治、固定好伤腿后,已经是凌晨3点。 陆征等在诊疗室外,一见白榆出来就迎了上去,“不在医院住?” “不了,医院床位紧张。我恢复快,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白榆腋下撑着支架,打着石膏的伤腿虚悬着。“陆队,你的手处理过了吗?怎么还没回去?” “别回避难所了,我送你回值班室。”陆征将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头,“3号塔台倾覆造成城北片区大面积断电,情况不容乐观,我明天要带队驻扎在那里。” “你要去多久?” “估计三四天吧,等电力恢复供应。所以这几日你就安心住在我的值班室,那里清净些,适合养伤。” “嗯。” 陆征的值班室每次来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东西总是摆放在同一个位置,被子叠得四四方方、规规矩矩,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气。 他手指的冻伤在光线明亮处看着更加严重些,用温水复温后,自己草草上了药。都说十指连心,末梢神经损伤造成的痒痛让陆征难以入眠,只伏在办公桌上眯了一小会就醒了。 “去里面睡吧。”白榆盥洗完毕,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他匆匆来到卫城,带的衣物行礼不多,好在陆征有些崭新的衣物备用。 由于宽大的缘故,肩线有些松垮地塌了下来,白榆用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端着杯子喝了几口热水,总算感觉从里到外被冻僵的身体渐渐活泛了起来。 “你进去睡,我在外面。”陆征没有看他,单手支头坐在椅子上,打算就这么凑合浅眠一会儿。 “你不是要连续几天外勤吗?还是好好休息一下。”白榆拄着支架跳了几步,推推他的肩,“屋里暖和得很,我拿床被褥睡地上就行了。”
第26章 陆征没有接话, 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倒出一片在瓶盖上递给白榆:“止疼片,吃过再睡吧。” 白榆很少用药, 也没想到陆征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但还是接过药片吞了下去。 许是因为带了些许镇定安眠的成分,他这一觉睡得还不错。不知过了多久, 依稀的脚步声出现在卧室门外。 陆征洗漱的声音已经刻意压轻了,但白榆还是瞬间清醒过来。 那脚步渐近,似乎下一刻就会响起叩门的声音。但陆征只是顿了顿,又转身而去, 阖上了值班室的大门。 足足十分钟后,白榆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墙上的挂钟指向9点半, 屋外已是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与皑皑白雪连成一片, 晃得眼睛发酸。 值班室里的一切还是和来时一样,干净整洁。 盥洗室里, 两只刷牙的杯子整整齐齐放在一起,墙壁上又多了一只挂钩,昨晚他用过的毛巾已经被挂了上去。 罐头与干面包放在茶几上, 白榆拿起压在下面的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热一下再吃。 他忽然有些想笑,又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不明白陆征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这个人总是淡淡的。即便在踏破生死之后, 他依然可以保持着彬彬有礼, 疏离的距离, 却又细心得无微不至。 就像他留下的那缕雪松和海洋信息素的气息, 若有若无, 如果打开窗户,被风一吹,也许一会儿就散了。 白榆的视线移向案头的日历,今天是12月29日。 他望着空荡的屋子发了会儿呆,不容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干脆联系了韩凯,协助做些案头工作。 第二天下午,值班室的门被敲响,一位提着医用手提箱的人站在门口。 那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身为Alpha却气质儒雅,显得礼貌温和。“你好,我是城防所的医生简铭,陆中校让我来给你换药。” 白榆不喜欢麻烦别人,“我的伤自己可以处理,不用您特地跑一趟。” 简铭笑了笑:“陆征给我打了电话,怎么,要让他亲自跟你说?” “哦不用,请进。”白榆侧身一让。 简医生蹲下身替他拆除了右腿外的固定,把伤口形成的血痂用生理盐水和酒精消毒过后,仔细涂上敷料。 “情况不错,保持两三天换一次药,记住多休息、少动,伤处不能沾水。”他一边缠着绷带,向白榆叮嘱着。 “城防所事务这么忙,还要请你专门来一趟,真是麻烦你了。”白榆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边缘,对陌生Alpha近距离的接触显得些局促。 “别这么客气,这次卫城突遭此难,多亏了你们特战组的支持,否则我们只怕也守不住。” 简铭语气温柔,手法却十分干脆利落。 白榆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疤痕和拇指食指夹缝处的枪茧,方才背着光,现在再仔细一看,对方耳后还有一道浅色的疤痕,那是刀伤留下的痕迹。 简铭很敏锐,察觉到了白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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