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梦境中,仿佛有人在呼唤自己。 一声,一声,似乎有些焦急。 可他实在太累,根本醒不过来。 恍然间,他又梦到了灾难降临的那一天。在剧烈的震颤下,学校宿舍毫无征兆地猛烈摇晃起来,天花板的灯直直砸下,玻璃碎裂成渣。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充斥着耳膜,他从床铺一跃而下,被四散奔逃的人群裹挟着向地下室跑去。 楼梯骤然坍塌,他一脚踩空,瞬间天旋地转,钢筋从断裂的墙体中暴裂而出,整面墙体轰然向眼前砸来。 白榆就地一滚,躲进了一处墙角空隙中。 石灰、泥土和血液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强烈的血腥刺激得止不住痉挛干呕起来。 他猝然捂住嘴巴,睁开了眼睛…… 明晃晃的灯光下,医务官、周舟和韩凯围成一圈,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地从上而下看着他。 “这是…”,他还混混沌沌摸不清情况,就被周舟紧紧一抱。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 梦境渐渐飘散,白榆的记忆还停留在周舟生病,自己守夜的片段上。可眼前人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他床前,瞧上去气色也好了不少。 “白榆”,韩凯忍不住道:“你说你不会被感染,是真骗我呢?那天要不是医生查房时间提早了,发现你倒在地上,赶紧打了针剂,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你整整昏迷了两天!你有把我们当成队友吗,不知道大家会担心吗!你要是在这儿出了事,我怎么跟陆队交代!” “已经……两天了?”白榆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攥住韩凯的衣角。“有陆队的消息吗?” “他一切都好,只是回去商议事情,你放心。”韩凯安抚道。 白榆眼皮一跳,“我的通讯器在哪?就是放在宿舍床头那个。” 韩凯一愣:“那个啊,可能还留在宿舍。你先好好休息,我抽空去拿。” “不对。”白榆盯着他的眼睛,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在说谎。 “不要瞒着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猛然从床上坐起,一把摘下呼吸面罩,身边的仪器登时滴滴狂叫不止。 “你先别激动,快躺下!”韩凯赶紧摁住他,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好如实承认:“暂时还没有收到陆队的消息。” “什么叫没有消息?”白榆心拎了起来,“他回去都三天了,即便是密令,队里这么多人怎么会没人知道?” “我让苏珂打听过了,并没有人见到陆队回来。而且,现在连李队都联系不上。” “!”白榆看着韩凯欲言又止的表情,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你和韩栋是兄弟,他在队里人脉很熟,就算苏珂不知道,韩栋那儿也毫无消息吗?” “白榆”,韩凯神情有些复杂,“实话告诉你吧,据我所知,这两天特战组的事务都是由六组队长周令辰主理的。我猜测,李队和陆队的突然失联,不排除是军部内部斗争。” 他继续道:“你和小周来队里时间不长,有些事情未必了解。其实军方内部一直都分为主战、主和两个派系。灾变之后,人类可供生存的领地不断缩小,13区一共就这么点资源,要养活几百万人口,难免有人将主意打到对外扩张上。” “这些年,各区之间的军事竞赛、人体实验都没有停止过,互相都心照不宣,眼下暂时的和平不知还能维持多久。所以,军部以周川副司令为首的主战派,一直主张先下手为强,向周边的12区和14区扩张。但他头顶上还有一位总司令,陈骋。” “陈司令是主和派?”白榆问。 “没错。咱们李队就是一直跟随陈司令的,而周令辰是周副司令的亲侄子。陈司令年纪大了,早年征战留下了很多后遗症,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养着,权柄也渐渐下移。所以,我思来想去,不排除周川在此时扩张势力、排除异己。” “可咱们李队也是军部的老资格了,声望很高,在队里更是一呼百应,又岂会被人轻易拉下?”周舟反驳道。 “所以这只是我的猜测。的确,两派之间的平衡已有多年,拥护陈老司令的人很多,周川想一夕之间取而代之并不容易。我们在卫城快两个月了,不知道这段时间主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先别急,我再打听打听。” “两位队长情况不明,这让我们怎么能安心。”周舟掩饰不住焦急,“不行,我们得回去看看!” “不可以。”白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城还没有感染疫病,我们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冒然回去。” 韩凯点头:“只要总司令还在,我想周川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可如果我们违反规定强行回城,反而会给特战组扣上传播疫病的罪名。眼下我哥和苏珂都知道了陆队被召回的事,他们会留意打听的。另外,我也打算通过魏所的渠道再问问,他曾经是陈总司令的机要秘书,和周川不是一路人。” “白榆、周舟,眼下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早日康复。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在主城里,一定不会让两位队长有事。” …… 周舟到底年轻底子好,三天前还病得要死要活,如今已经恢复了六七成。但白榆的状况却出乎意料,自那日短暂的醒转之后,很快又陷入了昏睡状态。 医务官束手无策。 在乔扬的协调之下,白榆被迁出地下避难所,转入医院加护病房。连驻扎在城防所的顾嘉南、顾嘉言兄弟俩都闻讯跑去探视。 “他到底怎么样了?”几人将医生团团围住。 “说实话,我也真拿不准。”医生很是无奈,“他的很多体征指标都不同于常人,而且身上曾有多处贯穿伤,包括有一处在肺叶位置,所以现在新病旧伤一起发作,情况很棘手。”
第33章 雪路湿滑难行。 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 陆征足足开了五六个小时才看见主城高耸的城墙。 几名陌生的兵士带着防疫面罩,示意他在城门口停下,随即上了转运车辆。为首一人道:“抱歉, 陆中校,根据防疫规定,还需要您先隔离几天。” “这不是回军部基地的路,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陆征望向车窗外,平静开口。 “基地人员密集,为了您和其他人的健康考虑,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单独住所, 一会儿就到。”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陆征淡淡道:“你在哪个部门?” 副驾上的人掏出证件, “我在城防所工作,军职低微, 虽然一直久仰您,可惜平日里没有机会得见。” 简单闲聊几句, 车辆停在了一栋两层灰色建筑物前。陆征下车时扫了一眼,装在院子里的监控器有三台,几乎毫无死角。屋外, 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兵士。 明处尚且如此, 如果不出意料,藏在暗处的便衣只会更多。 陆征面上毫无波澜,跟着带路的人进了屋子。下午两三点的太阳还是很晃眼, 他在窗前借着手表的反光, 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处细小的光点。 屋子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单纯的隔离防疫。 “陆中校”, 那人打开早已备好的收纳箱, “请把您随身物品丢到箱子里,我们会拿去消毒。您放心,屋子里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一日三餐会由专人送来,保健医生晚些时候会来为您做全面检查。” 陆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很自然地将外衣和兜里的东西丢进箱子,甚至直接摸出了腰间的手/枪,也放了进去。 很快只剩下贴身的衬衣和裤子。 陆征看着毫无离去之意的人,剑眉微蹙,终于有些面露不悦。 “不好意思”,那人识趣转身,“干净衣服就放在您的床头柜上,您换好再叫我。” 两三分钟后,陆征穿着薄绒的高领毛衣走了出来。“李队之前嘱咐我一件事,我还没向他复命。房间里没有电话,我要借用一下你的通讯器。” 那人犹豫片刻,将手中的通讯器递给陆征。 可连拨两次,那一头都无人接听。 “年初事情多,听说部里最近常开会,李队可能这会儿不方便接听吧。”那人笑着拿回通讯器,“我一会儿还要出任务,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下次来再给您带新的通讯设备。” “没事,不急。”陆征道:“我赶回来以为军部有急事,既然让我在这儿隔离,那我就服从组织安排好了,想必长官自有他的考虑。” 那人松了一口气,“您一路劳顿,那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任何事,您直接吩咐门口值班的士兵就行。” 陆征微一颌首,目送对方关上了大门。 他心里无比清楚,自己被软禁了。 特战组耳目众多,不管是谁,对方都不可能跳过李云峰直接动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李云峰也被拿下了。 军方内部的斗争他很清楚,可这一天的到来未免太快。 陆征走进浴室,将淋喷头开到最大。为了防止车辆困在冰原上没油,他一路都没开制暖设备,极寒的气温让身体冷到麻木,太阳穴隐隐作痛。温热的水流哗哗冲着,过了好一会儿,被冻僵的身体才渐渐暖和起来,头脑也越发清晰。 李云峰在军部声望很高,平日里处事周全,树敌并不多,况且还有一两年就要退了。就算政见不同,应该也不至于被下死手。主站派要掌控特战组,把TW变成对外扩张的刀锋,要除掉的目标还是他自己。 想通了这些,陆征反倒安心一些。但是他们二人被软禁的消息估计瞒不了多久,TW里面个个是人精,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组里其他队员贸然出头。 这场权变发生的太过突然,一切都只是猜想,他必须掌握更多信息。 刚过5点半,晚饭就被送了进来,土豆、蔬菜汤和培根盛放在不锈钢餐具中,一样不少,甚至还有水果,待遇一如往常。可陆征以没有胃口为由,只耽了一眼就让人端走了。 不出所料,二十分钟后,保健医生闻讯而来。 “陆中校,听说您没用晚饭,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年轻的医生一边用耳温枪测试他的体温,一边细心询问。 “还好,也没什么不舒服,可能回来路上有点受凉。”陆征姿势放松地坐在扶椅里,语气平和。 “受凉会诱发您的胃病,导致食欲不佳。这样吧,我通知他们送些小米粥来,这几日改成清淡饮食。” “胃病?”陆征微垂着的眼帘忽然一抬,“你知道我的医疗记录?你是军部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秋。”那医生道:“我原本是医院里的,不久前才调到军部,来之前看过您的就医资料。” “在哪个科室,认识陈晓意和方闻谦吗?”陆征揉了揉困倦的眉心,随意聊了起来。 “哦,我在综合值班室,陈医生我认识,您说的方医生我还没见过。” 任秋笑道:“我才来几天而已,很多人都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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