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谢鸢演技精湛,可这解释依然蹩脚得很,没有消弭错误的作用,只会更加惹恼对方。 没有人会觉得拿人命开玩笑好笑。 也并没有人能原谅拿命开玩笑的人。 楼明岚显然不接受他的解释,也显然被惹怒,他突然伸手抓住了谢鸢还湿着的头发,逼迫他扬起头。 后脑磕在柜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随后是楼明岚咬牙似的发问:“谢鸢,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这一下是很疼的。谢鸢皱了皱眉,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咂嘴道:“你就当我有病吧,”他笑了一下,没脸没皮似的道歉,“抱歉岚董,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性格恶劣得很,还睚眦必报,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就是想跟褚锡那小——” “撒谎!”楼明岚手上用了力,谢鸢感觉到了更重的疼痛,不过这回疼的不是脑袋,而是额角——先前褚锡那一杆不仅打中他的肩膀,还划破了他的额角。 血珠冒了出来,楼明岚没管,他垂眸盯着谢鸢的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你今晚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鸢不安地深呼吸,鼻尖嗅到楼明岚身上散发的草木香,还有一丝浅淡的血腥味混在里面。这让楼明岚这个人都变得危险,极具侵略性。 谢鸢眉心拧着,神色既痛苦又烦躁,咬着牙根没有说话,心想,自己能让他这么生气也是头一份了吧,会让他记住吧。 两人无声的僵持,头顶的吊灯又开始了博弈,忽闪忽闪,不知晓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何。 过了几秒,又或者是十几秒,楼明岚像是失去兴趣,周身紧绷的气场松了些许。 “你在跟我生气。”他忽然开口。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在谢鸢落荒而逃的那瞬间,他就确定那辆红色赛车冲出缓冲带时所散发的侵略,怒气,甚至是若有似无的反抗,恨意,都是冲他来的。 楼明岚松了手,血迹沾染在他手心,他略显烦躁地用指腹碾磨,让两种颜色的血迹融合,才终于抑制住情绪,温和地开口:“谢鸢,我做什么了,竟然让你恨上了我。” 谢鸢眼睫轻颤,视线下落些许,停在楼明岚敞开的、绣着蝴蝶纹路的衣领上。 心脏开始发出钝痛,恍惚看见蝴蝶飞舞,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车门打开时,浑身发软,张口都说不出话的时候。 事实上他说出话来了,轻不可闻的两个字。 “没有。” 楼明岚抬眼,重新看向谢鸢,那目光沉静地像是审视,又像是等待。 过了好久,谢鸢抬手,抹了一把流到眼尾的血珠,开口说:“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楼明岚问。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谢鸢停顿下来,做了个深呼吸才继续开口。那声音很轻,有些尾音几乎听不见,可楼明岚还是听见了。 楼明岚心绪一震,目光凝在谢鸢脸上,看见他垂着眼皮,那抹红留在他眼尾,让他露出的那一点笑容,都变得刺眼。 “自作多情,太难看了。” 谢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说出来并没有轻松,但他仍然不可抑制地升起期待,像期待审判一样,期待着他的爱神说些什么。 可他知道不会有的。 因为他的“爱神”,不是真正的爱神。 一直到那盏残破的吊灯彻底熄灭,沉重的黑暗压下来,满室寂静中,依然只有相顾无言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楼明岚低而缓的声音响起:“你在包厢外面,听见了?” 谢鸢没有回答,只是好像很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全然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 楼明岚没有说没关系,他后退一步,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递到谢鸢面前。 等到谢鸢接过,他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之后楼明岚转身离开,留谢鸢一个人在满室狼藉之中,在一片昏暗之中。 眼尾又传来液体流淌的感觉,谢鸢抬手摸了一把。 这次没有颜色。 第25章 25 谢鸢在越界差点撞到的人的事儿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传闻没有这么温和,用的也不是差点,而是“蓄意”,谢鸢蓄意挑衅,又或者是纯粹发疯。 由于没有外人知道谢鸢和楼明岚的关系,所以谢鸢发疯的对象只有褚锡,岚董是被牵连的那一位。 岚董和疯子谢鸢在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岚董出来时脸色沉得吓人,手上有血。 这下整个浸市都在为谢鸢默哀。 毕竟楼明岚作为津世峰“定海针深”一样的存在,在谢鸢针对津世峰的收购案里,他可以说是决定命运的那一只手。 在谢鸢成为第三大股东,进入津世峰董事会受阻时,谢鸢和褚锡可说是陷入对峙僵局,此前有传言说津世峰的董事找过楼明岚出手,不过楼明岚没答应,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现在谢鸢得罪了楼明岚,等于是逼着楼明岚和褚锡站一队,嘉逸要插手了,众人都猜这场长达两个月的收购战,必然是以谢鸢血本无归而收尾,他的前途走到头了。 事实上嘉逸内部并没有如外界所言那般插手,津世峰的副总裁都没能见到楼明岚,在嘉逸吃了个闭门羹。 最后还是褚锡的父亲借着去楼家拜访楼明岚父亲,在楼家见到了楼明岚。 这时距离越界那天的事已经过去五天。 楼明岚礼貌周到地替父亲接待了这位来见父亲的远房表叔,态度温和谦逊挑不出错,只是太谦逊了,比如对方提起褚锡年轻不懂事,在管理公司上也没经验,要跟他多学习,隐晦地提醒如今津世峰的局面,需要两家人要同仇敌忾,楼明岚也谦逊附和他也年轻,没经验,还要多学习,嘉逸现在的情况也很复杂,他压力大。总归就是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褚父知道是为什么。 褚锡轻视楼明岚不是头一回了,上回褚老寿宴上倒没那么直接,可楼明岚后来也还是出手警告了,褚老明白楼明岚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么温和,他温和外表下,是掌控庞然大物的强硬手段,所以他警告褚锡,现在还不能得罪楼明岚。 这一回,褚锡毫无收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楼明岚出言不逊,显然是让楼明岚动了怒的。 褚老爷子最近不在津市,他作为父亲只好跑这一趟。 “褚锡那天确实做得不对,明岚你生气是应该的,这小子被我惯坏了,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讲话不过脑子,我替他给你道歉。”褚父叹气,“咱们到底是沾亲,你这个弟弟,以后还指望你多帮衬啊。” 楼明岚摇头笑了笑:“表叔说哪里的话,那事儿我没放在心上。” 褚父还等着他的下文,可楼明岚收敛微笑之后就没再开口。 于是会话到此结束,褚父神色自若地和楼明岚道别,又慰问了一番楼明岚的父亲。 离开楼家,这位面容苍老的中年人沧桑的脸上便只剩下冷意和恼怒。 褚锡这会儿正葛优似的躺在沙发上,等着佣人喂水果,褚父进门见到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拐棍都挥起来了,可到底没落下去。 休息室里那一架,褚锡有武器还吃了亏,谢鸢那几拳可不是开玩笑,褚锡当时差点疼吐了,要面子没去医院,只叫了医生回来检查。 幸运的是内脏没什么事,不幸的是之后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腹部和肋骨过了一周还隐隐作痛,青紫一片。 “我说了楼明岚那个孙子不是东西,你不信,非要去找他,受气了吧。”褚锡嘁了一声。 褚父阴沉的眼神睨过来,褚锡连忙坐起身,把果盘端到他面前:“哎呀,我的老爹啊,你相信我,这事儿我已经有办法解决了,公司不会丢我手上的。” “是吗?你打算怎么解决?”褚父斜着视线,笑着问,“找你大哥注资?” “当然不是,大哥才刚当上总部执行总裁,我这时候找他帮忙对他不好,”褚锡谨慎说完,得意一笑说,“我不用任何人注资,你放心吧。” 褚父见他还算明事理,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现阶段咱们和楼家不能生嫌隙,嘉逸到底还是在明岚手上。你最近和郑家那两个走得近,明月那边也别忘记了,真追到了,你爷爷手上的股份肯定都是你的了。” 褚锡皱了皱眉,想说楼明月难追得很,现在都约不出来了,一听后面话就又闭上嘴,笑呵呵说:“知道了,我肯定追到,郑明旭也说会帮我的,这小子倒是够义气,他可是帮了不少忙呢。”比如接下来该怎么报复谢鸢。 “也别掉以轻心,堤防着点,”褚父提醒道,“毕竟是郑焕的儿子,没那么简单。” “没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褚锡眨了下眼睛,“谁又说得清是谁利用谁呢?” “谁利用谁?”楼家偏厅里,楼明月坐在沙发上,端起菲佣送来的咖啡,不咸不淡地说,“很显然是你利用我。” “你说褚家那边有人脉能搭上能源项目负责人,让我接受褚锡的示好,又说小姑父那边有资源可以利用,让我假意联合,把谢鸢也拉上桌,结果项目接到了,转手把我给刨出去了,让周胜带着郑明旭那小子来负责。” 楼明月怒目瞪着,猛灌了一口咖啡,没忍住大骂:“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然同意了!” 楼明岚神色平和地坐在那里,气温回暖,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而宽松的长袖毛衣,手里拿着本日本某禅修写的散文心得,低头阅读着。长发柔顺地搭肩头,只在发尾用皮筋简单地束了一下,不妨碍他看书。 等待楼明月控诉完,他才平静地说:“小姑父说得对,项目推进执行这边,不属于你的职务范畴,让他手下的人去的确比较合适。” 楼明月想抽他,他又幽幽开口说:“况且他们还能做点别的事。” 楼明月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什么事?” “泰国那边的调查有点受阻,让他们去正好可以给我们一点思路,看看接下来往哪查。”楼明岚翻着书,一目十行地掠过。 楼明月没说话,沉默思忖片刻摇头失笑,要说大胆还是他这个弟弟大胆。 “行吧。”她顿了顿又说,“但你小心玩脱了,褚锡现在到处找谢鸢麻烦,昨天还跟小姑父说要赶紧把谢鸢踢出去,不然肯定要吃亏。据说这小子已经拿到把柄准备一举把谢鸢摁死了。” 楼明岚眼神微顿,书卡在中间悬停两秒才落下去,他语气平静地问:“什么把柄?” “他的收购资金来源有问题,资管结构反复嵌套,平均杠杆率已经超过4倍,风险过高,银监会要插手调查了。”楼明月说。 希望人寿被查,运河项目的保险合作肯定是要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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