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关山盯着屏幕,叹了口气,像是感慨世事无常:“这是怎么了,不像我印象里圈子的样子啊。” 海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怎么了?” “你以为你混到今天,是因为你的脸吗?” “你说话小心点。” “不单是,”海秋谨慎地说,“你脾气好,人仗义,发达了也没和华盛解约,陪着公司从低谷走出来。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吴总是不会放弃捧你的。” “谁只剩一口气了?好不吉利!” 海秋继续说:“虽然你火了很久,但开价一直很合理,从来不乱提要求,片场也服从指挥。你是不知道,有些四五线明星,名气没多少,架子倒是大得很,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你以为导演喜欢找你,是因为你流量最大吗?是因为你性价比最高。” 付关山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话应该是在褒奖他,于是没反驳。 “哦,对,吴总知道你在筹备那个‘失踪事件’了,”海秋说,“他还是想提醒你谨慎,毕竟拍电影烧钱。” 付关山笑了笑。就像他执着于拍那个剧本一样,老板也执着于让他放弃。“多谢关心,”他说,“但我不可能停手的。” 海秋望着他,眼里充满担忧:“我知道你想找到真相……” “不,”他说,“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要散播真相。 在齐椋父亲说出往事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仲文楚狙击他,也许不是因为孟寄宁,而是因为这部电影。对方知道他要把当年的事拍成电影。 既然如此,那他就倾尽全力。 他要让这部电影在全国所有影院上映,他要让街头巷尾都谈论影片的情节,他要让它成为永远的证据,时刻横陈在那几个始作俑者面前,提醒他们做过什么。 他要把所有人推上风口浪尖,让整个国家成为法庭,审判他们的罪过。 虽然即便如此,他也无法为那个早早逝去的生命报仇。但是,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海秋叹了口气,知道劝阻无望,给他发了试镜的时间地点,说那天派车接他。 主任务完成,经纪人刚要转身离开,付关山忽然开口:“对了,我记得我们老板是C大金融系毕业的,也认识一些券商、投行的合伙人?” 海秋眨了眨眼,总觉得接话会导致一些严重后果。“是?”他犹豫着问,“哥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麻烦他帮我查一些事情,”付关山说,“仲文楚的空壳公司和那个什么IP……IP……” 孟初在旁边接了句:“Pre-IPO项目。” “哦,”海秋云里雾里,“查这个干什么?” “他诬陷我弟弟这么顺利,不像是第一次干了,”孟初替付关山解释,“他十岁就敢制定杀人计划,这样一个喜欢高风险、高收益、玩弄法律的人,这么多年,不可能安分守己的。再继续挖,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只要他做过,就像那只一上头就忘掉的手表一样,总会有疏漏的。” 孟寄宁走到那家咖啡厅时,刚过正午。工作日的午休,咖啡厅里人满为患,服务员们在咖啡机和水槽间穿梭,一个个瓷杯递出去,一个个餐盘收回来。 他坐在最里面的角落,点了两杯咖啡,然后盯着窗外,放空。 行色匆匆的路人来来往往,眯起眼,就好像是电影中的虚焦镜头,能看到一片片模糊的人影不停穿梭。 就在这快速移动的幻影中,忽然闯入了一个奇异的色块。它平稳、不疾不徐,周围仿佛带着点寒气,正缓缓地朝他靠近。 孟寄宁睁开眼睛,世界回归清晰的那一刻,仲文楚出现他面前。 他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往后靠在坚硬的椅背上,呈现出防御性的姿态。 仲文楚笑了笑。这种时候,这人居然还能露出笑容。 “公共场所,人流量大,到处都是摄像头,”他说,“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孟寄宁把交叉在胸前的手臂放下:“你来找我干什么?” 仲文楚在他对面坐下:“我只是想见你了。” 孟寄宁打量了他一会儿,把左手边的咖啡推过去。 仲文楚低头瞟了一眼,没有拿起杯子。他忽然发现,在他进来之前,孟寄宁就点了两杯咖啡。 “怕我下毒吗?”孟寄宁说,“这可是公共场所。” 仲文楚仍然没有动它。 孟寄宁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这场景很荒诞。“我真是不懂,现在你让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他说,“我推给你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杯水,你都要送到实验室化验了,才敢喝下去。” 仲文楚望着面前微苦的液体。 对面的人不明白,他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正因为不明白,也许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是你先走到我身边的。”仲文楚说。 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那是个无聊的晚宴,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董事,琥珀色的酒液,虚伪的笑容,一切都如同每个慈善晚宴一样乏善可陈。 他的助理走到他身边,低声跟他说了句“又是那个人”,然后把名片递给他。 他潦草地看了一眼,扔回助理手上。想拉拢他的私募公司太多,敢找上门的至少也是MD,一个入行三五年的Associate居然好意思递名片,被他的助理拒之门外,还三番五次跑过来,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他望了助理一眼,很不满意对方用这种事来烦他。 助理立刻解释:“上回谢总的儿子跟我提过他,他手里的项目收益还不错,是挺有能力的……” 仲文楚不为所动:“你见过他吗?” “嗯?见过。” “长得很好看吧。” “是。” 他望了眼名片,金融圈里,睡客户拉项目不稀奇,不过,睡完了没让人家扔掉,还愿意找关系替他美言两句,还算有两把刷子。 不过,也跟他无关。 晚宴结束,他走到酒店门口,一边低头看消息,一边等着服务生把车替他开上来。 天上下起小雨,车灯一打,雨滴在昏黄的光里,像海浪一样翻滚着。忽然,一只沾着水珠的手伸到他面前。“先生,您的车钥匙。” 他抬起头,那人的面庞一点点映入眼帘,圆中带尖的下巴,精巧的鼻子,流光溢彩的眼睛。 他没有接过钥匙:“你不是服务员吧。” 对方没穿员工制服,说明并没有想隐瞒。 “想见您一面太难,只能耍点小心思,”那人说,“我是孟寄宁,您大概已经把我的名片扔了吧。” 他没有回答,这就是功成名就的优势,他无需搭理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 这个人的出现,这个人的整个存在,只是证明了他之前的推断。 孟寄宁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在他移开目光时,忽然笑了一声。“我不是睡到那个项目的。” 仲文楚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 “给我一杯咖啡的时间,”他说,“我就能证明这一点。” 有那么几秒,仲文楚只是淡然地望着他,然后,他拿走他手上的钥匙,走向自己的车:“明天下午三点,你到科信十楼的会议室找我。” 他果真只跟他喝了一杯咖啡,还是公司茶水间的咖啡。 在那短短几分钟,仲文楚确认,对面这人并不只有漂亮的脸。 他愿意再听他详细谈谈,于是他们又吃了一次晚餐。在烛光和音乐里,孟寄宁告诉他,他曾经在大学的暑假,去某个名字很难读的非洲国家做志愿者。 “他们的语言很美,”孟寄宁说,“虽然我只学会了几个单词。” 他指着仲文楚的手,说:“Dairu。” 然后,他又指着自己的胸口,正对心脏的位置:“Rukuxi。” 然后,他放下手,望着对面人的眼睛:“Dairu Rukuxi。” 余光里,烛火跳动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仲文楚问。 “哦,”他说,“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于是,晚餐变成了电影、郊外踏青、别墅的夜晚。孟寄宁还是没告诉他那句话的意思,总是说“下一次”,可他并不介意。孟寄宁身上有种鲜活、热烈的东西,他对世上的一切都感兴趣,他对所爱的事物投入全部,飞蛾扑火一样壮丽。 在仲文楚意识到之前,他就已经爱上他了。 然后……然后一切就毁了。 他们只能坐在人流如潮的店里,靠旁人的目光和摄像头,来约束自己不把对方撕成碎片。 孟寄宁观察着他的眼神。他知道他在回忆往事,只有那时,他的神情是不一样的。 忽然,孟寄宁有一个可笑的念头。“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爱过你?”他说,“两个人走到绝路的时候,不是都会问这么一句吗?” 他是想再刺伤他的,可是仲文楚没有问。 他只是说:“我知道你有过。”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也不会这样执着。 他终于碰到了爱他的人,也许是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爱他的人,可他却搞砸了。 他不能忍受这个结果,即便他们的过去已经碎裂,他也要把那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即便它会在后半生每天给他刀割般的疼痛,他也要握住它。 “回到我身边吧。”他说。 “你应该猜到,我已经知道十八年前的事了,”孟寄宁说,“我怎么能跟一个杀死我家人的人在一起?” 仲文楚沉默片刻,说:“我在开曼群岛有些产业,我们可以搬到那里,远离现在的一切,也远离过去的一切。” 孟寄宁审视着他:“如果我说不行呢?” “那我就把所有人都毁掉,”他说,“事实上,就算我不动手,你哥哥他们也会主动来找我。你不会觉得我会束手待毙吧?你答应我,我们一起出国,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好事。留在国内,我保证,我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你这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吗?” “是,”他说,“我希望它不会变成事实。” 他以为孟寄宁会把咖啡泼到他脸上,可对方的表情异乎寻常地冷静。 “给我两天时间,”孟寄宁说,“我要处理一下身边的事。两天之后,我还在这里等你。” 仲文楚盯着他。“好,”他说,“但两天之后如果没有结果,我会做一些让大家都后悔的事。” 孟寄宁没有理会他的威胁,拿起放在他面前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他走出了咖啡厅,回到哥哥的公寓。进门时,他看到另外两人正对坐在桌旁,研究着什么,见他回来,孟初抬起头,问他去哪了。 “喝了一杯咖啡,”他说,“你们可以查查他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公司或者账户,里面或许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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