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原大学宁文校区。”梁叶说,“我在这边上了两年课。” 景榷看见路标,还有一公里就到宁文镇了。宁文校区是朔原大学最新的一个校区,似乎在这边上课的都是新生,景榷从来没来过。 “那你对这边很熟?”景榷忽然很想去看看。 梁叶扭头看他,“你想去参观参观吗?” 景榷哼了声,“来都来了,带路。” 整个宁文镇就像校园的延伸,餐馆、商店、住宿全都围绕学生。还没进入校园,景榷就将车停下,他想散一会儿步。 宁文校区的西门外,有一片拆迁区域。景榷经过时,想到当年断家人对梁叶的百般纠缠,那时梁叶大概就是在这个校区。 “怎么了?”见景榷停下脚步,梁叶问。 景榷指着拆迁区域,“你上回说将那两口子吊起来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那里?” 梁叶沉默了会儿,点头,“嗯,他们租住在那里,因为那里最破最便宜。学生能出来租房的,一般不差这几个钱。当时住那里的人很少,现在就更没有了。” 景榷往前走了两步,在即将过马路时,被梁叶抓住手腕。他回头,见梁叶摇了摇头,“早就过去了,那种地方,就别去看了吧。” 景榷想了想,也对,他今天在梁宅已经很生气了,何必又气自己一次。“我有点饿,你们学校哪里有好吃的?”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一家炒饭店支在外面的小桌边。老板认出了梁叶,“小叶回来了?哎呀好久没见到你了!今年该毕业了吧?” “鲁叔。”梁叶起身打招呼,“还要继续读研。” 老板很高兴,赶紧叫来老板娘,“小叶回来了,还要念研究生呢,我就说,他最有出息!” 老板娘胖胖的,面相和善,看见景榷,乐呵呵地说:“小叶的同学呀?好俊的小伙子!” 景榷早就对各种夸赞免疫了,但这次夸他的是梁叶的熟人,他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梁叶和二人聊了会儿,老板执意请他们,梁叶讨价还价,最后老板还是送了两瓶橘子汽水。 “他们是?”景榷喝着冰凉的汽水问。 “我以前在这里打工,鲁哥和刘姐很照顾我。” 景榷知道梁叶为了生活,为了还那两口子钱,打过很多工,但这还是头一次来到梁叶打工的店。一间小小的门面,做学生生意,来来往往的一定有梁叶的同学。他会尴尬吗? 但景榷在梁叶眼里看到的只有坦荡。 炒饭端上来了,景榷这才觉得眼熟,尝一口,相似的味道唤醒在雪云镇的记忆,“这和你给我炒的一模一样!” 梁叶笑了笑,“鲁哥老家挨着雪云镇,他说我炒的比他炒的还好吃,就改成了我的配方。” 那个颠锅翻车的纤细男生又一次出现在景榷面前,渐渐与梁叶重合,景榷低下头,狠狠扒了几口。 吃完,景榷要逛校园,对菁菁校园里的一切都兴趣浓烈。一辆校车从他们面前经过,景榷说:“你们学校校车还挺豪华。” 梁叶说:“是,车费也豪华。” “多少?” “到老校区8块。” 景榷差点脱口而出“8块算什么贵”,但又一想,对大一的梁叶来说,来回16块,的确也不便宜。 “你在这边的时候,不会去老校区吧,也花不着这个钱。” “要去,但我不坐校车。” 景榷转身看梁叶,“嗯?” 梁叶却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笑道:“那里好像是个二手市场,过去看看。” 景榷却追问,“你不坐校车怎么去老校区?” 梁叶说:“镇里有班车,到市里只要3块钱。” 来的路上景榷见过班车,比校车旧得多,开得也很慢。 “那你下车后又转公交到老校区?”景榷心想,这多麻烦。 梁叶含糊地“嗯”了一声。 两人已经来到二手市场,梁叶随便拿起书本翻看,景榷却越想越不对劲,突然拽住梁叶,“宁文校区什么都有,你那么麻烦跑老校区去干嘛呢?” “我……打工。” “路上耗费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都够你在镇上打工了。” 梁叶安静地看着景榷,好一会儿才说:“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 景榷叉起腰,“是谁说过,我有任何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怎么,这就不肯说了?”说完,还气势汹汹地推了推梁叶的肩膀。 学生们看见两个衣着打扮完全不像自己同类的人争执,全都看过来,有人还举起手机。梁叶拉住景榷,“我们到那边去说。” “是你带我过来,现在又要去那边。”景榷蛮横起来是很不饶人的,“你说不说?” 说着又推梁叶,话更是越说越离谱,“我去,不会是有老板看上你了,你去陪老板吧?” 梁叶低声道:“我是去永庭传媒。” 景榷愣住了,张了几下嘴,“什么?” “我知道你是永庭的老板,我想去看你这个老板。”梁叶的眼神又深又沉,渐渐将景榷拉扯进去。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景榷的气势没了,声音变得很轻,抬手仓促地整理头发。 宁文校区飘荡的柳条下,梁叶说着偷偷来到永庭,却总是等不到景榷的曾经。 “我那时候很想问你,为什么不告而别。连一点信息都不肯留给我。我做错了什么?”掩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纸,再也挡不住。梁叶眉心轻轻皱着,将景榷堵在柳树粗壮的枝干和自己之间。 景榷没预料到梁叶会忽然这样问自己,重逢至今,他们默契地极少提及雪云镇,即便提到了,也是寥寥几句带过,梁叶已经成长为优秀稳重的青年,他以为梁叶没那么在意。 可现在,他在梁叶脸上看到了小叶的委屈、不甘,还有某种他形容不来的危险。他心里一阵慌悸,下腹不由得抽了抽,“我那时……” “明明是你来接近我,勾引我。”梁叶说得很慢,因此每个字都极其真切清晰地落在景榷听觉中。 景榷睁大了双眼,耳朵当即红了起来。 勾引。 梁叶居然用了这样的词来说他! “我没有!”他红着脸,眼里汪着一片因为激动泛滥起来的水,“你胡说什么?” 梁叶语速仍是很慢,“没有勾引吗?那为什么你总是一次次接近我?我干活时,你站在树下看,我去冲凉,你也在外面等着?” 景榷口干舌燥,原来那些细枝末节,记得的不止是他。可是梁叶装得那么平静,那天在酒店见面,也只是叫了他一声“景哥”。 梁叶在演戏,在梁家人面前,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给你炖汤?你是景总,景家的少爷,你想喝到满意的虫草汤,一定要找我吗?”梁叶扣住了景榷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景榷的后背贴在树干上,他呼吸变得很急,胸膛起起伏伏,他瞪着梁叶,手臂在角力中输了,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轻松推开梁叶。 他突然意识到,梁叶一直在让着他,现在梁叶不想让了,他就被梁叶困住,挣脱不得。 “我没有……”他底气不足地争辩,却听梁叶在他耳边发出威胁般的哼笑。 一阵麻意在脊椎里游走,心脏跳得更快了。 “没有?可是那个晚上,是你把我拉进房间,是你把我压在门上,是你……”梁叶的视线在他脸上游走,视线定格在他微张的嘴唇上,“引诱我到你的床上,用这里圈着我。” 梁叶松开十指相扣的手,手掌贴在景榷的大腿上。 那个充满疼痛、放纵、失控的夜晚撞进景榷的脑海,他终于一个用力,将梁叶推开。但他没有像5年前那样逃走,梁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气喘吁吁,报以同样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柳树下对峙,翻起旧账。 “是不是我今天在景家说的话让你有了错觉?”景榷还是不肯说出当年逃走的真正原因,慌张在他脸上消失了,他想要装得清冷的时候,是真的可以冷心冷肺。 梁叶果然皱起眉,不发一语。 “我反感梁隽声那种装模作样的伪善,也反感梁幸声狐假虎威得寸进尺,但这不意味着,我对你就很满意。”景榷咄咄逼人靠近梁叶,忽然扯住梁叶的衣领,笑了声,“梁隽声说你没有走出过象牙塔,没错,所以你不懂,成熟的人有成熟的处事方式。” 梁叶说:“你很成熟吗?” 景榷此时排斥任何质疑,梁叶的态度又让他想起在梁家的一幕,梁隽声说得明白,“不合适”这句话梁隽声也和梁叶说过。但不久前他问梁叶,梁叶根本没提这一段。 “你拿什么立场来批判我?”景榷傲慢地扬起头,“梁隽声早就跟你说了他不看好你和我,你为什么撒谎?” 梁叶神情稍微改变,景榷抓到把柄,“没话说了吧!”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给你听。”梁叶说:“那不重要。”不等景榷开口,他补充:“他不重要。” 景榷已经到嘴边的奚落干巴巴地咽了下去,不看梁叶,“他是你亲哥,在梁家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你也看到了,景自秋早前坚决不接受梁幸声,今天也接受了。” “我不是景自秋。”梁叶说。 景榷气道:“你当然不是,你还想占我便宜?” “我的意思是,不管梁隽声在梁家是什么地位,对我而言,他的话没那么重要,不起任何作用。”梁叶专注地看着景榷。 景榷顿了顿,“那什么重要?” “告诉你,你会不高兴。”梁叶说:“这个更重要。” 景榷伪装出的清冷像是戴不稳的面具,已经摇摇欲坠了。 又是一阵僵持,梁叶说:“你知道我电脑密码有什么意义吗?” 景榷没好气,“就记着我跑路那天呗!” “每次开机,它都在提醒我,你抛弃了我。”梁叶不紧不慢地说。 “喂!”景榷血气有一次上涌,“那你想怎样?” 梁叶欺近,景榷退后,后背又一次贴到了树干上。 “警告你,这是学校,你的学校。你这个学长不要给学弟学妹做坏榜样!” 梁叶忽然笑了声,手指探向景榷脑后,景榷浑身紧绷,梁叶却只是玩了玩他的狼尾。 “景总,你说你在梁家的话让我误会,可能是有一点吧。”梁叶眼里那些阴狠的东西消失了,阳光从他们身边照过来,梁叶眼神明亮纯粹,像是景榷在雪云镇见到的那样。 “我……”景榷下意识想让他别想太多,他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说话的时候,我每次都好好听。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说完呢?” 搞什么?景榷不爽地皱眉,却没有再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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