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阴阳怪气的语气,也不是反讽的意思, 平铺直叙的问, 好像真的很在意他开不开心这件事。 灵光一闪,他脑子里涌出了不可思议的猜测—— 思来想去,抛除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后,他总算发觉之前自己揣测何奕宁行为时带了一些逻辑错误。 “我好像误会了一些东西。” 何奕宁掀开眸子, 察觉到他神情有些怪,“怎么了?” 池雨双手按着他的肩跨坐而上,呼吸挨着呼吸, 心不在焉的思绪在感受到身下之人的片刻僵硬后回了神,“睡我的事不是你主动提议的吗?现在在抗拒什么呀?” 尝试了新鲜事物后大脑保持着高度活跃,交感神经兴奋刺激他做出了失去控制的事。 他将何奕宁持己的僵硬当做了抗拒,使得他产生叛逆的心思。他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自以为是地“趁火打劫”, 仰头往何奕宁唇上蜻蜓点水地蹭了蹭。 何奕宁板着他的肩让他坐直身子,警告的语气:“别闹了,池雨。” 如果池雨注意力没有分散的话,他应当能听出何奕宁语调中的克制。 但他一心只想要验证自己误会了的猜想,压根没有注意到别的。 他拥上何奕宁的脖颈,凑头过来,不依不饶道:“你别说谎了,你根本不喜欢男生。” 何奕宁搭在他肩上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折在了身侧,面前热烘烘的源头对他来说,就像渴了很久的人抬手就能碰到的枝前红果,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欲望,“池雨,先从我身上下去。” 池雨自顾自地说:“你是不是太圣父了?” 何奕宁眼皮轻跳。 “你是因为想帮我?看我可怜,又担心我不接受你的好意,所以用那种方式刺激我?”池雨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何奕宁腿上,眼睛却清澈得像明镜一样,没有丝毫邪念。 对,就是因为这样。 不然为什么借钱之后,何奕宁几乎没再主动提过那件事。 绝对是因为他本来就只是为了帮助他。 若是真的是报复的话,为什么要纵容他一次两次地冒犯自己,又为什么要陪着他贴心地照顾奶奶,一向不熬夜的人却会等着他结束直播。 这不是报复。是他误会了。 何奕宁沉默。 他该为池雨以褒义的角度思考他的所作所为而开心吗? 他又气又无奈,特别想敲开池雨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着什么东西。 他不想回应池雨,手上扶着肩,扭转腰将人轻掀到沙发上,起身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卧室,关门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发泄他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怒气。 他卸了力地靠在门上,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好不容易把水冻成了冰,又被他融化了么。 他干脆改名叫何下惠得了。 池雨撑着沙发坐起,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刚刚被关起来的门。 先前对何奕宁的所有恶意猜测就此被推翻,他先前自认为被亵玩侮辱的怒气湮灭于沉静的湖泊中,冗杂的情绪取而代之。 好奇怪,为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中,他最先感受到的是欣喜。 何奕宁还是那个君子一般的烂好人,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他不解,便干脆将之抛之脑后,走向卫生间。 走了几步,脚腕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脚步一顿,低头,一团黄乎乎的东西缠在他的脚边,喵呜地眨着眼看着他。 池雨往后一退,绕开这尊会移动的毛绒路障,糖果循势而上,缠着他继续猫叫。 池雨:“……” 他转移方向,敲了敲卧室的门,“何奕宁,你的猫好像饿了。” 何奕宁应当也没睡,很快就来开了门,目光下意识先瞄准池雨的脸,之后才看向池雨脚边的猫。 小猫叫声有些哑,委屈地用头、身子和尾巴反反复复地蹭着池雨的腿,在门打开后换纠缠的对象,猫爪软软地踩着地上,走向何奕宁。 何奕宁蹲在地上,耐心地拍着糖果背部,“没事,小猫发/情了。” 池雨低头,视线从何奕宁的发旋上移开,“那要帮她找只公猫吗?” 何奕宁拍糖果的手一顿,“……不用。糖果做了绝育,这应该是假性的,一会儿就好了。如果再发生的话,得带她去医院看一看。” 他将糖果抱到猫粮前,糖果的注意力被吃的吸引后很快就停止了乱嚎。揉了揉猫的背,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与站在身后的池雨对了视。 池雨方才说出来的话让他想起了池雨主动亲他的场景。 池雨好像看得挺开。发/情了随便找只公猫,为了验证对方喜不喜欢男性就能随意上嘴——在这方面太过随便可不是件好事。 何奕宁说:“我记得你没谈过恋爱?” 这话题开得太过前不搭后,池雨挑起眉尖,点了头,静静等待何奕宁的下文。 何奕宁说:“下次别随便亲人了。” “谁随便了?”池雨蹙眉,不满地说,“我只亲过你一个人。” 安静。 何奕宁勾起嘴角,笑盈盈地重复他的话,“只亲过我一个人么。” 池雨别开头,滞后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的令人遐思,说了句“睡了”,僵硬地走进客房。 他关了门,沉闷的关门声将他死寂已久的心海搅得波澜起伏。 这晚和何奕宁相处得很和平,就像回到了高中时两人平常相处那般。长久的熟悉感让他觉得像做了个没有颜色的梦一般,灰色却温暖。 他想起高二时,晚自习前,几人总会聚在一起聊天说笑,在张采文讲完一件搞笑的事后,其他人都在捂着嘴笑,他带着窥视的心情下意识看向何奕宁,却意外地与何奕宁对了视。 体育课考试,他用三脚猫的技术在规定时间投完及格的篮,退让到周围休息时,他习惯性去寻找何奕宁,何奕宁被一堆男生围在一起讨论篮球比赛的战术,在他投来视线的时候,及时地望了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上课时被人注视的后背,掉落在地被及时捡起来的笔,跑完步迅疾递过来的糖,打了喷嚏后被关心的问候…… ——这个被众多目光追随着的众星捧月的人,好像很喜欢看着他。 记忆翻江倒海,顺带着掀乱了池雨的心跳,异样的情愫在顷刻间侵占了大脑,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下自己蹊跷的状态,仰躺上床,拿过枕头盖住脸。 看来直播这种新东西还是得少碰,都弄得他不对劲了,赚够了钱后还是得及时回归正常生活。 将所有异样的状态归咎于直播后,他关了灯,任由黑暗温温地吞噬他。 翌日清晨,何奕宁依照生物钟起了床,走向卫生间,池雨穿戴整齐地从客房开门,两人目光交汇。 “你要出去?”何奕宁问,“奶奶在医院出了事?” 自从昨晚放下心防,池雨没再像之前一般语气恶劣,“早上有课,小组负责的PPT到我汇报。” 何奕宁看了眼时间,说:“我送你去。” 池雨习惯了何奕宁对于自己可以称之为“贴心”的照顾,等待何奕宁洗漱的时间段,他冲了两杯燕麦牛奶,坐在沙发上悠悠地喝着。 何奕宁一边拉外套拉链,一边从卧室走出,拿过钥匙就往外走,“走吧。” 池雨说:“我给你冲了燕麦。” 何奕宁脚步一顿,折回客厅,端起杯子要喝时,开玩笑地问:“下毒了?” 池雨搁下手中的空杯子,起身就走,语气有些生硬,“爱喝不喝。” 何奕宁笑了笑,一口喝完,抽了张纸擦嘴,赶到他身后,“燕麦很甜,好喝。” 池雨:“那谢谢商家。” 何奕宁:“……” 车上,池雨一如既往地坐在副驾驶,手机振动,他点开消息。 好友申请:【我是孙好好。】 池雨同意后,孙好好就发来消息:【听说你后面不来给我家教了?】 【池雨:是的。】 【孙好好:你讲的很好,我可以让我妈给你加钱。】 【池雨:不用了,谢谢。】 在经历了白景殷的事后,他本来是要辞退家教的,但生活重担正压在肩上,那口气不争也罢。 但现在为了照顾奶奶,他要权衡很多东西,家教只能暂时搁置。 【孙好好:为什么?】 【孙好好:新来的家教讲题思路太乱了,我还是习惯你。】 【孙好好:给你加工资嘛~】 【孙好好:你不会知道何奕宁是我表哥的事了吧?】 池雨正打着字解释,手指倏地一顿。 【孙好好:你跟他的仇可赖不在我身上。】 【孙好好:等我考上想考的大学了,会给你发一笔奖金。】 【孙好好:回来呗?】 池雨按关手机,黑色屏幕倒映着他的脸,昨晚平息了的奇怪情愫又被掀起来了。
第75章 成长通常伴随着痛苦。 池雨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如荼毒人心的教科书所描述的美好, 是他父母离婚后,亲戚不掩对他弃如敝履的态度时。 当然,这只是促成他冷血的众多原因之一。 年龄尚小的他还未步入社会就已知道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纯属屁话。 当课本里歌颂母爱父爱时, 母亲抛弃他远离宁希改嫁他地,父亲宿醉而归打骂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他。 当影视剧里赞扬友谊时, 他因性格孤僻被同龄人无声排斥,孤独从小就伴随他而生。 当老师夸赞做了好事的同学时, 什么坏事都没做专注学习的池雨被人污蔑偷同学的钱。 年龄小时分辨不清自己的情绪, 亟待塑造的年幼心灵未经适宜的保护,一旦伤痕累累, 伤了基础, 成形的灵魂则会坑坑洼洼,用抵抗和防范填补空洞。 成长的河流中, 他察言观色,知道了什么样的性格最受人欢迎, 于是他开始伪装自己, 装成那个平易近人的好学生池雨,收获了平静的学习生活,收获了每个人都会有的“朋友”,也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地占领高位。 他知道自己冷漠无情, 知道自己看重的是利益,这个早被他画了叉的世界不存在真情,他不该浪费时间去维护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的感情。 初中的同桌是这样的, 张采文是这样的,何奕宁也是这样的。 ……何奕宁也是这样的? 他恍然惊醒。 汽车驶入停车场,暗下来的车窗倒映得更加清晰,玻璃倒映着他的同时, 也倒映着何奕宁。 他对何奕宁好似不是纯粹的讨厌。 成长时,他只顾着走,被路上荆棘划伤了手,留了疤后,疼痛逼着他竖起防备,让他忽视了太多东西。 和张采文的友谊并非虚假,周欣怡亦为他干瘪灵魂注入了许多热血,何奕宁呢? 他不清楚,一旦深入去想此事,心腔就疼得厉害,他威迫着自己自己转移注意,抛弃所有不必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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