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有几个洞?” 蒲因脸色一囧,一个是一个,但……他不好解释,干脆不说话了。 魏邗没听见这句,但他琢磨着蒲因的话,越想越觉得好笑: “哈哈哈哈……欸,等下,等等等等……” 蒲因跟商什外对视一眼,同时偏向帘布后面的方向,紧张地等着魏大夫“等”后面的内容。 魏邗重重地“啧”了声,不称呼商教授了,直呼名字: “什外,你来看看,这么小点东西,也不像个人形……” 商什外走了过去,两个男人凑到屏幕跟前仔细看胚胎的情况。 蒲因紧张兮兮,小心脏噗噗跳,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是人类,难道怀了个小怪胎,他是蒲公英这件事只有商什外知道,蒲因不想其他人对他指指点点。 片刻后,商什外从帘布那边过来,对上蒲因迫切的眼神,他道: “定期产检吧,等会儿让魏大夫给你开点保胎的药。” 蒲因放心一大半,这下商什外该相信了吧,他眨了眨眼,很好奇肚子里的崽崽: “崽崽还好吗?健康吗?” 商什外罕见地沉默,他不是很想将那芝麻大的小黑点称为“崽崽”,方才魏邗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套子不小心留在了蒲因体内,可套子又没这么小…… 商什外“唔”了声,含糊道: “还好。” 也许蒲因真的体质神奇呢,没准真能把小芝麻怀成个小崽子。 蒲因从检查床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看起来像是三个月的肚子,商什外真的怀疑令他鼓起肚子的不是小芝麻,就是胀气。 蒲因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还挺美滋滋,自己没再干呕了,检查也确定他的确怀着个崽崽,真是美好的周一,他跟商什外牵着手回家。 阴超探头的冰感还在,蒲因怎么都不舒服,想了想,在男人进门后说: “老公,你给我暖暖好吗?”
第5章 商什外没功夫给他暖,两人都没吃午饭,距离下午上班时间快到了,司机老罗已经在赶来接商什外的路上,蒲因知道自己耽误了男人很多时间,不敢不高兴,但他控制不住地又要呕。 小腹也疼。 问他怎么了。蒲因噙着泪花一个劲儿地说冰。 后来商什外还是在他里面放了五分钟,只是静静地放着,别的什么也没做,充当了一会儿柱形暖宝宝。那期间,商什外点好了外卖,某酒楼的高档营养餐。 蒲因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商什外肩头,男人的怀里温暖,那里也滚烫,他很快得到缓解: “老公,我好多了。” 商什外便将他拎起来放到地上,换了身衣服,边接电话边朝门口走。 好像是魏大夫打来的,因为蒲因听见商什外说了“保胎药”三个字。 那保胎药怎么吃?蒲公英能吃吗?蒲因拿着药想了想,跟在商什外后面拍了拍他的手臂,等男人挂了电话,蒲因将问题抛给商什外,希望由他解决。 商什外接过药给他念了一遍用法用量,但对“蒲公英能吃吗”这个问题只说了句: “随你。” 问题又抛回给蒲因,但他没有不高兴,毕竟他才是蒲公英,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蒲因感到不再那么想呕吐了,决定先不吃,等商什外有空的时候带他去找下蒲诱问问好了。 没有商什外的下午,非常漫长且无聊,平板没电了,蒲因找不到充电器,他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再走上一个小时的路去找商什外,当然这一个小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关键是会打扰男人。 蒲因还是很有边界感的。 书房的长案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崭新的红纸、半成品的剪纸还有剪纸工具、书籍,蒲因挨个看了看,都看不太明白,更加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商什外喜欢这些东西。他对剪纸不算陌生,刚出山谷的时候碰见个老奶奶,成天坐在街头剪东西卖钱,蒲因还帮她吆喝过一阵。 蒲因将这个疑问抛给商什外,但男人让他不要性别和年龄歧视。 意思是并非女人和上年纪的人才喜欢剪纸,蒲因在心底“啧”了声,老男人很计较这个嘛。 他拿起一张崭新的红纸,模仿着商什外的样子折了四叠,剪刀太大,蒲因拿着不衬手,换了小点的刻刀……看男人那么轻松,原来真的很不简单,蒲因的嘴几乎是随着手在使劲,却连一个小圆孔都刻不出来,刺啦,蒲因的刻刀跑偏,划在了一堆半成品上。 啊哦。 蒲因都顾不上划伤的手指了,赶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剪纸,破了三张…… 他没那么大本事让破了的剪纸起死回生,只好忐忑地等在门口的沙发上,以便第一时间朝商什外道歉。离开山谷前,蒲因学过这些基本文明礼仪。 蒲因有点怀念山谷了,无垠的白桦林深处,走过很陡很长的斜坡,又是成片的白桦林,入口处藤蔓缠绕,云朵低低拂在梯山,往下一滑,葳蕤的蒲公英们随风摇摆,如同人间旷野。 大家都在为了不同的形态努力生长,离开山谷的雀跃着,返回的讲着新鲜事,蒲因的爸爸还会每个月回来看他,姐姐也还在…… 无论如何都不会寂寞。 倒不是说商什外这里不好,比起山谷是个人气充足的家,“人气”对想要孕育人类崽崽的蒲公英来说很重要,但这里的人气好像又不是蒲因想象中的那样。 至少不热闹吧。 商什外就像拂在山谷的低垂的云,很难捉摸。 蒲因捧着肚子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胡乱想着,忽然门铃响了,他一个人在家,被交代了不要随意开门,出声问了问,原来是商什外的父亲,商功。 商功是拎着热腾腾的晚餐来的,蒲因这才发觉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商什外还没有回来。 商功带着和蔼笑意问他好些问题,住得习惯吗,在家无聊吗,中午吃了什么,孕吐好些了没有…… 蒲因逐一答了,只是有点奇怪商功怎么会知道他怀孕了,一定是商什外告诉的吧。可商什外看起来都不是很想跟他提怀孕这个话题,原来偷偷告诉家里人了,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承诺吧。 商什外的父亲很热情,蒲因感受到了一些迥然不同的人气,高兴地送走了他。 片刻后,商什外就披着一身凉气进了家门,蒲因刚把饭菜摆在餐桌上盖好,走向他: “老公,爸爸刚才过来了,送了饭菜,现在吃吗?” 商什外心不在焉地“恩”了声,却是慢条斯理地进卧室换了身衣服。 蒲因等他一起吃,忽然想起书房坏掉的剪纸,等商什外在餐椅上坐好,他笨拙地将自己塞进男人怀里,仰着小脸,凑近了嘀嘀咕咕: “我干坏事啦……” 等他说完,商什外夹菜的手顿了顿,接着漫不经意地轻笑: “坏了就坏了。” 吃完饭后,蒲因看见商什外不仅把那三张彻底毁了,还将长案上那一堆半成品也扔掉,轻飘飘的,落了一地。 蒲因抠着门框,指尖发白,商什外生气了。 但商什外冲他招了招手,将人揽在怀里,手把手教他,并说: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商什外没有生气,还向蒲因表达了他没有很在乎那对半成品的意思。 蒲因放下心,重新高兴起来,被商什外握着手剪了他蒲公英生的第一幅作品,一朵模样潦草的小蒲公英。 商什外看起来很喜欢蒲公英,将剪好的红纸贴在蒲因小腹上,微微鼓起来,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蒲因也觉得有趣,就像是在和崽崽互动。 他没头没脑地提起,爸爸知道他怀孕了。 商什外没有说话,半晌才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 “你很喜欢认爸爸。” 蒲因怔了怔,商什外的父亲不就是他的爸爸吗?难道不是? 他用简单的蒲公英大脑琢磨了好一会儿,向后仰起脸: “你不喜欢我叫他爸爸。” 商什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事情般笑了起来,笑意很淡,但时间久,最后的叹气还带着笑: “你喜欢就好。” 说完这句话,商什外便放开了他,时间晚了,他径直走向浴室。 蒲因呆在原地,垂头看着小腹愣了一会儿,还是三个月左右的样子,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有忽大忽小的变化,他将手放上去,忽然有种奇妙的想法,崽崽会不会不愿意出生? 大概是他离开山谷的时间太短,还保留着蒲公英的奇思妙想——山谷里没法随意走动,只能每天看着树木云彩发散思维,蒲因拥有人类躯体后,时常还有蒲公英那种非常莫名其妙的想象力。 想象归想象,蒲因目前连如何保胎都不会,又怎么知道崽崽是否真的会思考和选择。 不过从这天开始,蒲因的小腹维始终是三个月大小的状态,维持了很久。 接下来的十天,商什外好像很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蒲因开始学着自己吃饭,到后来甚至是自己睡觉,商什外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有几晚还留宿在书房的榻榻米。 四月春昼长,白天的时间就像是晴日天空,大片留白让人不知如何描绘,蒲因剪了很多朵小蒲公英,别的他也不会,久而久之,他就失去了剪纸的兴趣。于是漫长的白日,蒲因愈发久地仰坐在客厅靠近门口的沙发上,拿个小毯子盖着小腹,陷入一种莫名昏昏欲睡的状态。 崽崽和他一样,久久地一动不动,也不继续生长了。 商功倒是隔三岔五的来送晚餐,每次都会陪蒲因聊一会儿,讲了不少商什外童年的糗事,什么掉进河里了,吃海鲜过敏了……蒲因觉得有趣,但也没机会同商什外探讨。 蒲因现在称呼商功为“叔叔”,商功第一次听完愣了愣,接着笑得很开,像是更喜欢他叫叔叔而非爸爸。原来不是商什外不喜欢蒲因叫他爸爸。 蒲因没再孕吐,但他心里愈发焦急,崽崽仿若枯萎的状态令他慌张,终于在这个周日碰上商什外休息,他吭哧吭哧,费劲地表达自己想要去趟“蒲爱药店”。 商什外当时正在红纸上绘底图,是幅很复杂的作品,闻言没有抬头,也未言语,蒲因在书房门口站了很久,商什外画完后才搁笔,说: “走。” 四十分钟后,蒲爱药店,蒲诱今天有点忙碌,好几个人来买验孕棒,蒲因不认得他们,但也被那种气氛浸染得莫名喜悦,他们的大家族正在一点点兴旺。 他等了一会儿,蒲诱才闲下来,啜了口茶: “二胎了?” 蒲因抿了抿唇,摇头,他一胎还没生下来呢,他们蒲公英跟人类不同,怀孕生崽不需要太久时间,在山谷时听说最快是半个月生崽,但也有很长很长的,没谁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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