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大了起来,江时靠在樱桃树上,花枝在他眼底摇晃。 他缩着手,白嫩的手指勾着衣服里多余的线头,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感觉指尖爬上一来条蜈蚣。 一墙之隔的门里,程野靠在门上。 他弓着背,扯开外套,低头看着。 旁边的木门裂开一道缝隙,日光挤过窄窄的口,在地上开出一条金色的裂痕。 他贴着那道口,看见了门外面的江时。 少年身上穿了件浅绿色的衬衫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那绿色柔和,将他身上的锐利消磨了几分,只剩下清透的纯,像含苞的剑兰。 * 江时转了个身,风将他的外套吹起,露出里面清瘦的腰。 程野看着那截腰,那么细,他一只手就揽得过来,那么窄,薄得像纸,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在门里虚虚张开手,阳光从指尖溢散开,地面投出他手指的倒影,显出几分狰狞的怪异。 啪嗒—— 汗水从程野脸上滚落,溅进眼睛里,缝隙里的少年被水光折射出迷离的光芒。 他靠在门上,眉头皱起。 “江时……” 他贴着门,嗅着风送进来的微弱气息,低不可闻地喊着江时的名字。 “江时……” …… 江时猛地回头。 阳光依旧灿烂,风声依旧喧嚣,离他不远的门安安静静地合着。 程野也太墨迹了吧?他在心底抱怨,换个衣服这么久。 他抬脚就想开门进去看看他好了没,但走了两步,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天撞到的尴尬场景。 “……” 江时停住脚步,站在门外面。 “程野?” 他喊了声程野的名字。 没人回应他。 “程野?” 他又喊了声。 过了半分钟,门里传来程野的声音。 “嗯,我在。” 他声音有点低,混在春天的风里含糊不不清,江时站在原地没动,“你好了没啊?怎么磨磨蹭蹭的。” “快了。”程野道:“再等我两分钟。” 江时:“……” “你是要上台走秀吗?换个衣服这么久。” “裤子上的绳子打结了,一时半会解不开。” 江时:“……” 又等了两分钟,里面传来咚地一声响,然后是程野的声音。 “再等我会。” …… 五分钟后门才打开,江时抱着手站在外面冷着脸扫视,“大少爷终于换好了?” 程野穷,衣服换来换去也就那几件,磨得起边的,短的,不合身的。两个星期过去,他原本短得贴着头皮的头发长了点,眉目依旧深沉。 他母亲是少数民族,他身上带着彝族的血统,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双眸狭长税利,是很有野性的长相,只是他在江时面前时常垂着眼,柔化了眼底的野性,才会让江时觉得他老实。 面对江时的指责,他眼神从少年漂亮的眼睛上扫过,然后是鼻子、嘴巴,最后钻进被风撩起的衣摆。 他伸出手掌隔空比了下,收敛眼神,又是一贯的无害。 “抱歉,让你久等了。” 江时道:“叫你吃饭都不积极,活该饿死你。” 程野只是老实地笑了笑。 他走在江时身侧,看着少年侧过脸在他身上闻了闻,满脸的狐疑,“怎么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很淡,但架不住风一直从程野那边往他身上吹。 程野道:“衣服在屋里放了两个星期,估计有点发潮。” 江时:“……” 程野往旁边退了两步,“抱歉,是不是很难闻?我离你远点。” 江时是有点嫌弃不假,但程野这么一搞,他反而有些不爽,“谁说我觉得难闻了?前两天天天下雨,衣服发霉了正常。” 程野又站回他身边,“你真的不觉得难闻吗?” 江时动了动鼻子,“还行吧。” 听他这么说,程野很呆地笑了下,垂在身侧的手缩着,步调慢吞吞地跟着江时。 风那么大,如丝般牵着那些气味落在江时的头发、衣服上…… 可是这点程度对程野来说远远不够。 他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折断一截树枝,尖锐的断面戳进掌心的软肉,直到鲜红的液体从指缝溢出他才松了手。 ……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地回到家时江雪的猪蹄都炖好了。 她蹲在门口洗菜,看见他们,招呼道:“赶紧来,我们今天吃火锅,我洗完菜就可以吃饭了。” 江时顺势窝进他的椅子。 程野则去帮江雪洗菜。 菜是家里自己种的菜,这两天温差大,地里的白菜又脆又甜,程野拿着轻轻一掰,咔嚓一声就剥落了下来。 江雪往他那边看了眼,然后目光一凝,“你手心怎么了?” 程野摊开手,掌心一小块皮肉翻了起来,被水一淋,里面的肉泡得发白。 他收拢掌心,继续掰白菜,“没什么,估计是刚刚在家里换衣服的时候被拉链勾到了。” 椅子上的江时投来不是很明显的目光。 江雪道:“你是有多着急,换个衣服也能被拉链勾成这个样子?”她说什么也不让程野帮她洗菜了,将人往江时身边一推,“别洗了,都伤成这样了。” 她朝江时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买了几张创可贴放在堂屋的柜子里吗,找来给程野贴上。” 江时不是很想动,朝站他面前的程野抬了抬下巴,“就那个柜子上,你自己去找。” 程野找来创可贴,高大的身躯往江时身边一蹲,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我不太方便,江时,你能帮帮我吗?” 江时睁开困倦的双眼,脸往旁边偏了下,额头带着被椅子压出来的红痕。 几秒后,他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拿过程野手里的创可贴,主动握住他的手。 程野咽了下口水,呼吸放轻。 江时盯着那块翻起来的皮肉看了几秒,伸手碰了下,对方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就吓到一样猛地收回手。 他没给人做过这种事,手法算不上温柔,好几次指甲都戳到了伤口。 但程野看得很认真。 江时把创可贴贴上,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抿了抿唇,问程野,“你受伤了有赔偿吗?” 江时贴得太近了,近到程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香气,他嗓子干得冒烟,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嘶哑。 “不清楚,领班的去问了,但估计要不到钱,最多只能赔付医药费。” “怎么会这样?”江时一激动,手上的力道就加大,“这是违法的吧?不行你就去告他。” “告不了。” 程野道:“我没成年,没签合同。而且,矿山老板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如果我去告了,以后就没矿山要我了。” 江时有点沉默。 程野安慰他,“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我年轻,恢复得快。” …… 吃完饭,江时就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还铺着那床大红的喜被,墙角有一个木制衣柜,旁边放着张桌子。 江时关了门,坐在床上。 他从书包里摸了颗奶糖放嘴里,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没他的允许,他的房间江雪从来不进来,抽屉里的盒子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江时咬着糖,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抽屉里的盒子。 他离开的时候把属于宋家儿子的东西都还了回去,唯一带走的只有几身衣服和这个盒子。 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零花钱,以及朋友送的礼物变卖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两万。 如果江雪不喜欢他,江时能依靠的只有这两万。 糖在口腔融化,红色的被子把盒子蒙上一层暧昧的光。 蜈蚣爬上了眼底。 作者有话说: 攻是真的变态,之后只会更变态,受不了的趁现在赶紧跑。
第13章 第二天,江时起的时候程野已经走了。 高新和拿着书包屁颠屁颠地来找他,他手里拎着一袋豌豆,看了圈没看见江雪的身影,就自己把豌豆放桌子上,“小表哥,你妈呢?” 江时拎着保温瓶去院子里洗漱,闻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干活去了吧。” “哦。”高新和道:“我爸妈前两天犁地,地里的豌豆苗全给拔了,摘了好多豌豆,我妈让我拿点过来。” 江时冷水放多了,冰凉的水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人瞬间就醒了。他看着高新和挂在门口梨树上的书包,“你连书包都拿过来了?” “我爸妈今天出远门,他们让我过来找你,中午跟你一起回学校。对了,早上程哥敲我门了,他说他先走了,让你别找他。” 江时愣了下,“程野回去了?” 高新和早上没吃东西,这会饿得心慌,把江雪留给江时的馒头扒拉了一个。 他边啃馒头边道:“对啊,晚上矿上那边的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说是找他,他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走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吧。” 江时把毛巾挂在架子上,脸上带着被搓出来的红印,垂下眼,没说话。 他跟高新和一起啃馒头。 高新和都吃两个了,江时半个都没吃完。他叉开腿坐在矮板凳上,指尖揪着一点馒头慢慢的捻,将蓬松的面团捻成一个实心的面疙瘩。 羽毛鲜亮的大公鸡歪着脑袋看他。 手机铃声从屋里传来,江时把面团丢给大公鸡,起身回屋找手机。 张池给他打的电话。 昨天晚上翻出来的盒子还放在桌子上,江时坐在床上接了电话。 刚一接通,张池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靠宋时!你手机欠费了知不知道?话费都不交!” 江时道:“我江时,谢谢。” 张池:“……” 江时又道:“最近没看手机,不知道欠费了,你找我干什么?” 张池跳脚,“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你一个人往深山老林里跑,被卖了都没人知道,我是在关心你。” 江时往床上一躺,摸了颗糖到嘴里,“好着呢,吃好睡好。” 张池道:“是吗?那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江时看着头顶爬着蛛丝、黑黢黢的木头房子,他翻个身,“有什么好看的,我跟着我亲妈,她总不能亏待我。” “你清高,你了不起,走了多余的钱都不拿一分。我问过宋建安了,你那地方喝水都要靠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回家了还要跟着干农活,就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你干得明白吗?” 江时:“……” 张池问他,“你真的一分钱也没带走?” “不算吧。”江时道:“多少还是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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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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