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我怕我会更加爱你。 迷惑的人不仅仅是齐霁,就连周舟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应该讨厌多管闲事的才对,可一看见齐霁难受成这样,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消失已久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好像因为齐霁的出现集体复活,这是多么奇怪。 刨根问底是件费脑筋的事,周舟不想去探究面对齐霁时熟悉又奇怪的感觉。反正他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他就勉强稍微照顾照顾他。 周舟眼睛都不眨地瞎扯:“怕你出事了没人跟我分担房租,换室友太麻烦了。” 齐霁被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逗笑了,小声嘀咕道:“放心吧,我命硬着呢。” 经过好一番检查,齐霁不幸地确诊为急性肠胃炎,成为换季时不知道第几个得这毛病的倒霉蛋。他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平时路边摊吃多了。 周舟在医院俨然一副老家长的样子,听医嘱时比齐霁还要认真。排队缴费时齐霁忍不住在他身边偷笑,周舟低头看他:“笑什么呢,之前是谁痛得要死要活?” 齐霁立马克制住笑容,装出严肃的表情来,“不是……现在看到你,我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像是做梦一般,无法相信原先冷冷淡淡的周舟也会开起无聊的玩笑,会露出鲜活的笑容,会一点点剥离出冷漠的外壳。 周舟没说话,齐霁却瞧见他眼里微薄的笑意,于是又心满意足地盯着对方帮自己缴费拿药。 再度走出医院已经是正午了,奔波了一上午,疼痛褪去后只剩下睡意,齐霁困得迷迷糊糊,头都快磕到玻璃窗上,还要强撑着精神问:“你真的不回学校看看了吗?” 正是因为清楚周舟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痛苦,才更想守护好他的过去。 “中饭想吃什么?”周舟同时开口,听见齐霁的话怔了下,而后随意道,”我要是真想回去,哪天都行。倒是你,从今天开始戒路边摊,记住了吗?” 齐霁立马点头如捣蒜。 出租车在菜市场门口停下,周舟本想让齐霁回家休息,对方却执意要跟在他身后,他也就心安理得地让齐霁帮忙拎袋子,余光瞥见少年的脸庞,竟真的生出一种带孩子的错觉。 这个点的菜市场已经收了不少摊位,周舟砍价更加砍得肆无忌惮。齐霁跟着周舟穿梭在一条条过道之间,视线不曾离开他的后脑勺。 那个他所熟悉的周舟好像正一点点地重新走进他的生活,鲜活而引人注目,没有人能拒绝爱上他,这是齐霁此时唯一的想法,至于其他的,他拒绝去思考。 与另一个人并肩而行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共享步伐是比亲吻更加撩人的举动。齐霁早就记不清上一次和周舟这样并肩走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心情平和地与他待在一起,就更是难得了。 随意使唤病号还是不大道德,他从齐霁手里接过两袋蔬菜,低声说:“回家吧。” 家,他反反复复回味着周舟的语调,眼眶有些酸涩。 他从小就没有家,不需要爱,更不需要被爱,是周舟强硬地闯进他的生活,将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让他的人生从一个死局走向另一个死局,齐霁却甘之如饴。 他对家的定义早就演变成周舟身边,而周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他说回家了。 齐霁吃不了辛辣刺激的食物,周舟便做了一桌清淡的菜,盛好了粥喊齐霁出来吃饭,叫了半天都没回应。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就看见齐霁趴在床上睡熟了。 好在体温已经降下来,周舟替他掖好被子,不小心碰到齐霁垂落在外边的手。少年皱了皱眉,翻身换了个姿势。窗帘遮蔽了屋外的阳光,室内一片昏暗,周舟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他对齐霁尚存偏见时也无法否认,对方的确长得精致漂亮,偶尔流露出的英气更是显得神采飞扬。而剥除偏见后,齐霁的存在感似乎变得越来越强。他对自己直白的崇拜,他的坦率和小心翼翼,他的脆弱和笑容——他总是让周舟捉摸不透,像个复杂至极,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难以否认的是,越靠近这座迷宫,越是会被吸引,就越是难以维持自己的原状。 一觉醒来,齐霁胃也不疼了头也不痛了,一看时间被吓了一跳,已经是下午三点。餐桌上贴着张便利贴:我先上班去了,醒来记得吃中饭,自己热一下菜。 他视若珍宝一般把这张便利贴夹进书本里,又听话地用微波炉加热饭菜,一口不剩地吃完。想象着周舟下厨时的表情,他只恨自己太能睡,居然错过了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 “你怎么生个病还更精神了呢?”系统又开始扰他清静。 “我呸,“齐霁在心里对它翻白眼,”我今天心情好,你少来烦我,不然我就罢工。“ “……这话你自己信吗?” 连系统都骗不过的话又怎么能骗过自己,做任务是假,找到周舟才是真。系统为他提供的任务看似完美,一箭双雕,却让齐霁每时每刻都感到隐隐的煎熬。 他要真是罢工,谁都活不成,他舍得放弃自己,但不能放弃周舟。可如果爱的前提是欺骗,是隐瞒呢? 好在一切的纠结都是无用功,因为齐霁压根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在得不到,纵然得到又害怕失去的怪圈里循环往复,痛不欲生,那是世界意志送给他的“礼物”,作为违背规则的惩罚。
第7章 意外拥有了三天假期,齐霁早在脑海里构想好了如何拉近与周舟的关系。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每当以为自己没事时,就会被阵阵疼痛逼得喘不上气,一整天不是软趴趴地躺在床上休息,就是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濒死感”。 起初他还规规矩矩地每顿吃流食,到后来连食欲也被疼痛给掩盖,连周舟催他喝粥也只是象征性地抿几小口,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怎么攻略人家。 周舟一进他的卧室就看见齐霁缩在被子里,额头上都是冷汗,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他把温热的粥放在一旁,拿出毛巾给他擦汗,低头对上齐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救世主一样。 他刚想笑话齐霁生个病快变成小哑巴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齐霁就一吸一顿地哭起来,眼泪全淌到被子上,抽噎着说自己好痛好痛,痛得快死了。 无论是湿透的头发还是他颤抖的声音,无不证明着齐霁此时忍受的痛苦,他接收到无声的信号——齐霁需要他。可安慰别人是周舟最不擅长的事情,也已经很久没有人需要他的安慰了。齐霁的眼神太过柔软脆弱,他下意识地不去看,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齐霁忽然握住他的手,他的心一颤,却没有抽出手。 半天下来齐霁浑身都湿透了,等症状减轻了些,周舟又强硬地带他到社区诊所挂盐水,齐霁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服务,差点就要再哭一场。 周舟正抱着电脑处理工作,感受到身侧的视线,还以为齐霁又不舒服了,一转头却落入一双通红的眼睛。 “怎么这么爱哭啊。”周舟哭笑不得地给他拿纸巾。 “我没想哭,”他还在逞强,吸着鼻子说,“……只是觉得很幸福,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偌大的输液室只有他们两人,空旷的空间仿佛将心绪也放大。对齐霁来说一句平淡无奇的真心话,却让周舟许久不知如何回应。 他体会过很多种幸福,来自家人,来自好友,来自实现愿望的时刻,最终那些幸福都尽数破裂。在周舟的世界里,幸福无异于通向另一个深渊的入口。 现在却有另一个人红着眼睛鼻子对他说,他因为周舟感到幸福。 他多想告诉齐霁,这都是错觉,他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他受伤,最好的做法是快逃得远远的。重新成为主角也好,去过新的生活也罢,最不该的就是和他有太多牵扯。 藏好心中的纠结,他眨眨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才不会让我操心。” 齐霁度过了人生中最痛不欲生的三天,一上秤又掉了好几斤。周舟还想让他在家好好休养几天,齐霁则执意要返校,下周又是联盟考,他还剩好几本政治没背完,再在家虚度光阴就真要完蛋了。 为了腾出时间照顾齐霁,周舟多少还是耽误了些工作,看齐霁就差拉着他下楼跑圈的劲头,他还是让步屈服,只好叮嘱他中饭不许吃太辣太油的。齐霁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拎着书包就往外跑,周舟站在窗口目送他的背影,总觉得自己真快变成唠叨的老妈子了。 齐霁翘了节数学课,到班里时恰巧是下课,已经睡趴了一大片。秦宇鸣正偷偷摸摸回着女朋友的消息,听见身旁的脚步声吓了一跳,把手机往书包里一扔,见是齐霁才松了口气。他心有余悸地说:“是你啊,吓死我了。”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齐霁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收拾起堆积成山的考卷,嘴上不饶人地嘲笑对方,“谈个恋爱整天手机不离手,丢死人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别人好歹是谈恋爱,他连这层关系都没有,却妄图用自己的爱来进行一场等价交换。 真正丢人的是他才对。 秦宇鸣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懒得跟齐霁打嘴炮,无比自然地换了话题,小声对他说:“你不在的这几天,学委放话说期中考要超过你。” “哦,想超就超呗。”齐霁平静道,从始至终他想追逐的人,都只有周舟一个,也只有周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齐霁惊讶地发现,这场病让周舟和他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只不过这一步走在了饮食方面——齐霁再三强调自己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周舟就是要严格把控他的饮食,甚至连一滴辣油都不给他。 只不过齐霁再有怨念,还是敌不过周舟简单一个眼神。周舟仿佛已经掌握了轻易拿捏他的办法,总是在齐霁说得起劲时不咸不淡冒出一句“你说得对”。 光是语气就让齐霁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一片苦心,哪里还敢说下去,没骨气地说:“不不不,我说得不对。”继而把碗里清淡的饭菜一口不剩地吃光。 周舟慢条斯理地坐在对面吃着饭,齐霁的笑声就传进耳朵里。他抬头,齐霁正歪着头看他,脸上挂着笑,“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让我想到什么吗?” 不需要他的配合,齐霁就继续说:“像操心的老父亲和他叛逆期的儿子。” 周舟反问他:“那请问这位叛逆期的儿子能帮我把碗洗了吗?” “可以,没问题,我马上洗!”齐霁说着就端着碗钻进厨房,还不忘戴上耳机练听力。 周舟探头望向厨房,笑得有些无奈,“行了,我逗你玩的,别洗了,写作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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