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两步路,身后女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你!”
吴鹿洺没回头,只是抬起手摆了摆:“不用谢我,谢他就行。”
他跟温斯沅说的地址是C大附近一个能暂时停车的路口,他走到以后没等太久,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面前。
很快车门打开,温斯沅一边下车一边一板一眼地解释:“十点以后我容易犯困,所以就没有开车,一会……”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看到吴鹿洺脸上的伤,后面的话瞬间全卡在了喉咙里。
他站在车门边一时半会没动,将吴鹿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严肃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吴鹿洺脸上全然不见刚才打人时的狠劲,他少有地露出乖顺表情,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小声说:“我说见义勇为,沅哥你信吗?”
温斯沅看着他,好一会才开口问:“要去医院吗?”
吴鹿洺摇头:“不严重,自己涂下药就行。”
温斯沅见吴鹿洺不愿意去医院,也没有强求。
两人坐上出租车,路过药房时顺道买了药,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左右。
一路上吴鹿洺明显察觉到,温斯沅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以为一回到家温斯沅就会马上去睡觉,但出人意料的,温斯沅没有回房间,而是跟着他一起到了客厅。
吴鹿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将涂抹伤口的药膏摊到茶几上。
温斯沅就跟块木头似的杵在一旁,也不动作,也没说话。
吴鹿洺照着刚才药店人员的指示,挑出了一根药膏拧开。
他拧开药膏的一整个过程,温斯沅仍旧站在一旁没有丝毫动静。
撕掉封口将药膏涂抹到棉签上,就在他右手拿着棉签要触碰到左手手心的伤口时,他的睫毛忽然轻颤了两下,而后动作一顿,仰头眼巴巴地看向温斯沅,声音里透着点心虚:“沅哥,你可以帮我涂一下药吗?”
温斯沅回视着他,没有马上应声。
吴鹿洺见状,又轻声补充道:“我不太敢,我有点……怕疼。”
温斯沅还是没有回应。
但很快,吴鹿洺就感觉到身旁的沙发往下一陷,紧跟着手上的药膏被温斯沅拿走。
除去左手手心比较明显的伤口,吴鹿洺脸上也有几处小伤口。
一处是下颚的擦伤,一处是嘴角的撕裂伤。
温斯沅替吴鹿洺的手上好药,视线转到吴鹿洺脸上,看到吴鹿洺垂着眼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他终于开了说了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怕疼还见义勇为?”
吴鹿洺老实巴交地垂着脑袋,一副犯了错任教训的模样。
温斯沅见状,稍微放轻了一点声音:“见义勇为的前提是,能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吴鹿洺快速点头。
温斯沅看着吴鹿洺的表情,又严肃继续道:“这一次只是受了一些小伤,万一下一次,对方带了刀呢?又或者是打架的时候没注意伤到了内里呢?在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第一选择应该是报警……”
温斯沅出门时应该是刚洗过澡不久,这会身上有吴鹿洺熟悉的沐浴露的清香。
他身上穿的衣服估计是出门时临时套的,比较柔软居家,这会戴着眼镜严肃进行口头教育的模样,有点像家长在教育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吴鹿洺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看愣了神,再回过神来时,发现温斯沅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说话,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被温斯沅看得一愣,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温斯沅表情严肃地像个老师在提问上课走神的学生:“你有在听我刚才说的话吗?”
吴鹿洺虽然刚才实实在在地出了神,但耳朵还是有好好在工作的。
他一个字不漏的复述出了温斯沅说的所有话,温斯沅这才收回视线放过他,继续给他脸上涂药。
涂药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要挨得很近。
每一次温斯沅凑近涂伤口时,吴鹿洺都能感觉到他有些烫的呼吸。
温斯沅的呼吸像是带了生命,每一次打到吴鹿洺的脸上,都像是能从皮肤渗入,引着吴鹿洺身上的热度不断攀升。
因此吴鹿洺全程垂着眼眸,难得没再多看温斯沅,安静乖顺地让温斯沅替他处理好了脸上的所有伤口。
处理完脸上的伤口,温斯沅往后退了一小步,却没有收起手里的药膏。
他上下打量了吴鹿洺一圈,见吴鹿洺浑身有些泛红,以为是他憋痛憋的,就没在意。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忽然问:“你身上有受伤吗?”
吴鹿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温斯沅以为他没听清,便又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你身上,还有其他地方有受伤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这……可是你自己问的啊
第20章
吴鹿洺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怕痛的人,但打架的时候,除非对方带了尖锐性武器,其余情况他基本不会躲避对方的攻击。
人往往是这样,在成功攻击到敌人的那一瞬间,最为放松自负。
而吴鹿洺打架时最擅长的,就是利用那一瞬间,让对方再也爬不起来。
身上肯定是不会没有伤的。
但他这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不痛的地方,具体哪儿有他还真不清楚。
他仰靠在沙发上,和温斯沅对视片刻,十分干脆利落地三下五除二将上衣一脱,低头看了两眼。
肋骨上有处淤青,应该是第一人用拳头砸他胃时打偏了所造成的。
除此之外前面没再看到其他的伤处。
吴鹿洺便转了个身,对温斯沅说:“沅哥,你帮我看看我后面有没有。”
温斯沅应了声“好”,正要上前查看,吴鹿洺忽然说了句“等一下”,而后从沙发上蹦起,蹬了裤子,站得笔挺,依旧背对着温斯沅说:“可以了。”
夏日衣物单薄,刚才还只露着两只手臂在外面的青年一眨眼就剩了条保根的里裤。
青年白得像温斯沅第一次见他时那场封山的大雪,干净得毫无杂质。
温斯沅明显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过去,他才仰头看向站得高高的吴鹿洺,问:“你平时在寝室,也这样?”
“夏天热的时候,大家都这样。”
其实不是,他们寝室也就钱韦畅会整天穿各种卡通内裤上蹿下跳。
吴鹿洺扭头,往下看和温斯沅对视。
“沅哥,你以前住校的时候宿舍里的人不这样吗?”
“我没住过校。”温斯沅收回视线开始干起正事。
他的视线认认真真地从吴鹿洺背部的每一处扫过,继续道:“以前读的学校都离家近,大学一开始就住在这了。”
一番检查,最后只在脚腕的位置发现了一处擦伤。
温斯沅让吴鹿洺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替他脚腕上抹好药,就往他肋骨处的淤青看去。
静默着看了片刻,温斯沅起身,很快从房间拿来了上次用过的那瓶跌打酒。
大概是因为肋骨上肉少,吴鹿洺肋骨上的淤青比上次小腿上的淤青看起来要恐怖很多。
温斯沅蹲回到沙发前,一边打开跌打酒的瓶盖,一边又看了几眼吴鹿洺肋骨上的淤青。
“肋骨上的淤青想要揉开会很疼。”他一边往手上倒药酒一边出声提醒,“你尽量找个放松舒服点的姿势。”
吴鹿洺老实地点头应好,在沙发上摸索着转了两圈,最后干脆直接整个人平躺下。
沙发正好够他平躺,他躺得端正,两只手规规矩矩地贴着腿,严肃的态度像个马上要上手术台的病人。
温斯沅看了他一眼,忽然扯过一旁的枕头巾,轻轻盖到了他脸上。
吴鹿洺一愣,抬手扯掉些许枕头巾,露出一只眼睛,疑惑看向温斯沅:“为什么要盖这个?”
“不看,心理上应该能少点疼。”
吴鹿洺思索片刻:“跟打针捂住眼睛同理?”
温斯沅的脸上忽然浮现很浅的一点笑意,像在哄小孩,回答:“嗯。”
吴鹿洺一动不动,紧盯着温斯沅脸上那一点笑,直到对方敛去表情,他才重新躺好,老老实实将枕头巾重新盖回到脸上。
温斯沅将手上的药酒搓热,感觉差不多了朝吴鹿洺看去时,发现青年正两只手紧抓着沙发垫。
大概是由于紧张,吴鹿洺浑身都泛着一层薄红。
温斯沅犹豫片刻,担心他说话容易惹得人更紧张,于是干脆当机立断,直接上手。
然而效果似乎适得其反。
忽然的剧痛让青年浑身猛颤了一下,紧跟着他整个人弓起,脑袋后仰着伸长了脖子,浑身肉眼可见地爬上红,像只脆弱的可以轻易被人扭断脖子的天鹅。
手下的触感冰凉光滑。
忽然一声很轻的,如同小猫哼叫一般的声音从青年喉间漏出。
温斯沅一瞬间停下动作。
他垂眸看着眼前青年发红发颤的胸膛,手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没再落下去第二下。
许久过去,一直没再等到第二下的吴鹿洺慢慢拉下枕头巾,疑惑看向温斯沅:“沅哥,怎么不继续了?”
温斯沅抬眸看他。
青年的脸比身体还要更红一些,眼底有隐约可见的水光,下唇印着不太明显的齿痕。
温斯沅没看吴鹿洺太久,他很快收回视线,手从吴鹿洺身上拿开,淡声道:“不揉开淤青也能消,只是时间需要久一些。”
吴鹿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见温斯沅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慢慢擦掉手上的跌打酒,而后再次看向吴鹿洺,煞有其事道:“多疼几天,就当是你不顾后果贸然见义勇为的教训了。”
他说完,将茶几上的东西简单收拾好,而后起身,将吴鹿洺丢在一旁的衣服裤子拿过放到吴鹿洺手上,轻声叮嘱:“不早了,早点睡,衣服穿好,别着凉。”
话音落下,他就打了个小哈欠,迈开腿往自己房间回了。
吴鹿洺有些傻眼地视线跟着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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