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宗炀在对面开口了,让孔泉适可而止一点。
孔泉翻翻白眼,不悦道:“那你帮颜老师喝?”
宗炀没怎么犹豫,俯身拿过颜鹤径面前的酒瓶,往自己杯中添了酒,满满一杯酒差点就快溢出去,宗炀仰头全部灌进嘴里,放酒杯时面不改色:“他不能喝了。”
等到宗炀替颜鹤径挡了两杯酒,意识逐渐被醉意拖拽住,颜鹤径才夺了宗炀的酒杯。
宗炀只觉有人在他耳边轻柔地讲话,视线中颜鹤径的轮廓好像在幽暗中起起伏伏,宗炀看见他明明十分清醒地在笑,知道自己落了圈套。
“可以了,别让他喝了。”
是颜鹤径的声音,很像有人在宗炀的心脏上走路,一下一下踩着他,又痛又酸。
颜鹤径对宗炀酒量的估计接近准确,对于不喝酒的人来说,两杯酒不至于让他醉,但足以让他思维变得缓慢、言语变得诚实。
宗炀走路不稳,却还固执地想要沿直线走,颜鹤径在一旁扶着他,何文岛也想来帮忙。
“不麻烦你,我一个扶得动他。”颜鹤径眉眼弯弯,非常友善,像在真挚地为何文岛考虑。
何文岛抬头看宗炀无任何异议,有点不甘心地放开宗炀的胳膊:“你小心点。”
宗炀的头垂着,微长的刘海快齐眼睛,双颊有些红,看上去比平日里温和许多、呆笨一些,拥有平常人的喜怒哀乐,会开怀大笑,会勃然大怒,会愁容满面,会说爱与讨厌。
颜鹤径不认识二十五岁以前的宗炀,错过了他人生中最灰暗的那些时段,但颜鹤径幸运地结识了二十五岁以后的宗炀,体会到他的苦楚与压抑。
如果可以,颜鹤径想要替宗炀承担苦痛,愿意把自己的欢乐赠送给宗炀。
甚至颜鹤径不需要宗炀爱他,宗炀只要爱自己就好。
颜鹤径故意走得很慢,牵住了宗炀的手,宗炀始终落后颜鹤径一步,颜鹤径感到身后的人在摇摇晃晃走着。
这样的夜晚十分美好,颜鹤径的手指和宗炀的手指交缠,他们不急不缓地走在雪地里,像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突然宗炀停住了,颜鹤径被迫也停下脚步,微微向后侧身,盯着宗炀。
宗炀把颜鹤径拉入了一条幽深黑暗的小巷,远离了街灯和商铺。颜鹤径看着小巷之上窄小的天空,月亮爬在墙壁上,星星很多,他很久没看过这么多星星了。
宗炀喘着粗气,有点不清醒的样子,但动作格外轻,似乎怕惊吵到谁,颜鹤径不自觉屏气。
他先是用手抚顺颜鹤径的头发,把颜鹤径发丝上的香气全扇到空中,那香气似有蛊惑人的东西,钻进宗炀的鼻腔,让情感一发不可收拾。
他忆起颜鹤径在他身下的时刻,将鼻尖深深埋在颜鹤径的耳根边,那些细软清香的头发悉数围在鼻尖与嘴角,宗炀偷偷地吻,吻着颜鹤径的一部分。
再用手揉颜鹤径的嘴唇,宗炀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唇间的红在宗炀的指缝若隐若现,颜鹤径情不自禁向前靠了靠,在混乱的呼吸交错中,吻了吻宗炀的额头。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宗炀的手轻轻卡着颜鹤径的脖子,“为什么?”
“你太笨了,阿炀。”
可能想要报仇雪恨,消除被骗的耻辱,宗炀吻住了颜鹤径的嘴唇,用牙齿咬颜鹤径的舌头,像在惩戒,又像在示爱。
颜鹤径在痛中回应,一手托着宗炀的后脑勺,让他们的唇齿更加亲密,无法分开。
颜鹤径忘记了谁先结束这个不太浪漫的吻,只记得在舌头接近酸麻时,嗅到第一口空气时的畅快。
“我不想和你再也不见,我想和你在一起。”
宗炀看着颜鹤径肿起来的嘴唇,被这句话恫住了,四肢僵硬,好一会儿无法思考。
颜鹤径拉了拉宗炀的衣角:“我喜欢你。”
见宗炀如此茫然,颜鹤径倒不觉得过于挫败。
“酒都撬不开你的嘴巴,我真是对你投降了。”他朝巷口走,“现在不要你回答我,先回去吧。”
颜鹤径洗完澡后,听到有人敲他房间的门。
他从浴室走出去开门,门外竟是何文岛,颜鹤径便侧身让何文岛进来。
何文岛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分了颜鹤径一支烟,一副要长久谈判的样子,颜鹤径虽从不把何文岛视作威胁,但此刻非常烦闷疲倦,便没有点燃香烟,只让他长话短,显出了敌意。
“我和宗炀很多年的朋友了,对他怎样也有一定的了解。”
颜鹤径打了一个哈欠,一边眉毛提了提,说:“所以?”
“他知道我喜欢他,却也还让我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不喜欢你。”颜鹤径想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何文岛不觉难看,还笑起来:“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他说,“还因为我聪明,从来不明说。宗炀身边围着那么多人,跟好多人也暧昧过,但只要有人说喜欢和爱,他一脚就把人踢开了,不留情面。如果不说,他就只当看不见。”
颜鹤径不做声,望着桌面的水晶烟灰缸,忽觉这漂亮表面实在肤浅庸俗。
“作为过来人,我想善意提醒颜老师一句,为了阿炀不把你踢开,最好别犯傻。”
颜鹤径有种想把烟灰缸杂碎的冲动,他稍稍遏制住了,紧盯何文岛的眼睛:“晚了,我已经说了。我也不会被他踢开,如果他要踢开,我会先踢开他。”
——
颜:我需要你教我做事?
第36章 纸玫瑰
镇上一隅有家别致的书店,装潢与招牌朴素过了头,要仔细找才能发现。
多年来外出旅游,颜鹤径养成一个习惯,去到新的地方总要找寻本地的书店,如果运气好便能碰上一些旧书店,找到几本绝版的书。
第二日午后,其余几人在住处休息,颜鹤径独自一人外出,经过本地人一番指点,终于找到镇上唯一一家书店。
书店内不止卖书,也卖奇巧精致的小物件、纪念品等等,那些物品随意地摆在货架上,没有刻意的姿态,也不为讨好顾客,只等它们的有缘人。
店主是个和蔼的白发老者,戴着一副细框的老花镜,坐在书店的角落读书,手边桌上放了一盏台灯。
自颜鹤径进来以后,他就放了书,格外热心地问颜鹤径要选什么书,颜鹤径说随便看看,店主说店里每天的顾客少,颜鹤径是今天第一个。
看来店主是寂寞坏了,颜鹤径与他闲聊了一会儿,排遣他的烦闷,谈话中提及自己是个作家,店主问他写过什么书,颜鹤径说了一本他最出名的小说。
“我读过你的书!”店主显出兴奋,转身在身后书架翻翻找找,取出颜鹤径的那本书,“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以为该是个中年人。
“叔,既然这里每天没顾客来买书,您还开着这店做什么?”
“我妻子喜欢看书,我给她开的书店。”
颜鹤径了然地笑笑:“您还真罗曼蒂克!那您妻子呢?”
“她前年刚走。”店主并不悲伤,一幅轻松的神态,“不过她这一生和我的爱情很圆满,走得也安详,而且她走在我前头,省了一个人受苦。”
墙上挂着两幅合照,一张是两个年轻男女,一张是他们年老时,两个时光里两人都言笑晏晏。颜鹤径虽不认识店主和他的妻子,但仿佛知晓了他们横跨悠长岁月的爱情,不曾留下遗憾。
颜鹤径想到,待他满头白发时,是否也有店主的闲适,回顾一生时感到不留遗憾。
他瞧见桌面上还放置着一个透明的水晶花瓶,里面插了几朵纸做的花,十分逼真,有些像接近枯萎时的玫瑰,花瓣上的颜色溶开了。
旁边有几张旧报纸与杂志,花色纷杂又素雅。颜鹤径捏着纸花茎,问店主:“这是您做的?”
店主点点头:“是以前我妻子教我做的。”
颜鹤径抽了一张杂志,那张纸正巧有红色,他拜托店主也教他做一朵纸玫瑰。
“送给心上人?”店长问他。
“啊对,”颜鹤径竟一时说话磕绊起来,“当然...不留遗憾嘛。”
除了带回一朵纸玫瑰,颜鹤径还买了几张明信片,外加一只和他手掌一般大小的玩偶公仔。
正好几人都不在一楼,颜鹤径踏上二楼,在宗炀的门口徘徊了几步,还是敲响了他的门。
等了片刻门才打开,宗炀穿着睡袍,头发乱翘,大概刚睡醒。
颜鹤径看宗炀的睡袍结系得松散,出手给他扯掉,重新给他系了个蝴蝶结,颜鹤径似乎很是满意,对着蝴蝶结笑了笑,接着宗炀就捉住了他的手腕,拖他进来,颜鹤径顺手关好门。
“出来旅游的时间用来睡觉,这叫暴殄天物。”
几间房都是落地窗,视野开阔,看的到远处的雪山,也有温和的阳光斜照进来。窗边有一张松软的沙发,铺了毛毯,日光全落在沙发上,颜鹤径走过去躺下,大腿搁在扶手上,一派惬意。
“刚才去了哪里?”
宗炀没坐,靠着床问颜鹤径。他现在才发现颜鹤径是个有心计的人,用漂亮的外表伪装得纯良无害,实际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富有深意。
“一家书店,碰到一个很罗曼蒂克的大爷。”
“怎么罗曼蒂克了?”
颜鹤径似笑非笑,唤宗炀过来,起初宗炀无动于衷,颜鹤径便说要送他一样东西。宗炀看了一眼颜鹤径手里的纸袋,说:“我又没过生日。”
“谁说过生才能送礼物了?你快过来,阿炀。”
宗炀略有迟疑地走过去,在颜鹤径身旁的桌子上坐着,摊开手掌,从上往下俯视颜鹤径。
颜鹤径将那朵纸玫瑰送到宗炀的手里,淡红的玫瑰静静摊在阳光下,外面的雪映衬着它的鲜艳。
其实颜鹤径临时学会做纸玫瑰,做得并不算好看,细看更是粗糙。刚才在书店时,颜鹤径曾想过用店主做的玫瑰送宗炀,可最后还是更想把自己做的玫瑰送给宗炀。
“我给你多做几朵,回去换个花瓶插起来,应该不赖,而且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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