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思来想去,颜鹤径往往也认为宗炀当初同他分手,也只因不够喜欢。猜一个人喜欢的强度,几乎是件无用功。
但颜鹤径因为付出所有真心,便觉得无法原谅。
颜鹤径父亲还没从外边儿回来,他现在每天生活潇洒,可能在和一堆老头下棋,不然就是去市场那边看看新鲜捕上来的海货。
露露每天有人来送饭,颜鹤径还得自己解决。
不过他踏出民宿门口,就听到宗炀喊他名字。
声音干脆利落不大不小,刚好让颜鹤径听见,那音色一如既往干净。颜鹤径顿了顿,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又听见第二声,这次不太愉悦。
他转身,看见宗炀坐在花园右侧的秋千上,两边的绳绑了几簇花,宗炀摇着身体,微笑看他。
颜鹤径说:“有事?”
宗炀的手指顺着绳子往上攀,微微用力,指节发了白,一下起身,三两步走到颜鹤径面前:“一起去吃饭吧。”
不讲道理,宗炀根本没打算商量,已经紧紧跟随在颜鹤径身后,在颜鹤径看来,这种行为能称得上死皮赖脸。
门外停着颜鹤径的电驴,亮黄色,小巧可爱,天热不想走路时颜鹤径都骑电驴,只是有点晒,他还没载过人。
宗炀先一步跨上后座,拍拍坐垫前面:“走吧。”
颜鹤径将要失忆,一脸无可奈何:“你下来。”
“吃什么?”
“宗炀,好玩吗?你以前不是最有自尊了吗?”
宗炀眨了眨眼睛,像很是无辜,也好像真的失去了自尊,纠缠说:“只是吃个饭,你担心什么?”
颜鹤径没吱声,一言不发地曲腿跨上车,仿佛要证明他没有所谓担心。
他开得慢,悠哉地像在走路,却也激起了风,吹得颜鹤径衬衫微微鼓胀,头发朝宗炀面上飘,熟悉的生姜味,宗炀梦中的味道,苦中带甜。只是他多数时间无法入睡,便嗅不到这种味道,有时状态良好,得到一个短暂的造梦机会,不久被清醒拖拽出来,一切景象硬生生变成残缺的遗憾,宗炀只恨不能将身体永远留在梦中。
他身体靠后,两手拉着车子后面的扶手,可这车多小,而岛上许多堆砌而成的石子路,免不了和颜鹤径的后背撞在一起。
宗炀忍不住开口说:“你靠前坐一点,我好挤。”
“这车就这么小,你以为你很小一坨?”颜鹤径没好气回道。
宗炀哑口无言,笑了两声。
一路颠簸,颜鹤径只留给宗炀一个后脑勺和底下的脖颈,上面有细小的绒毛。
“你头发长了很多。”宗炀看着颜鹤径柔软的头发,不禁开口。
等了一会儿,颜鹤径好像才听清似的,回答说:“这两年里,我不止长了这点头发,以前的头发也被剪掉了。”
颜鹤径的声音很平稳:“宗炀,你就像我剪掉的那些头发。都说旧的不去新的来,我觉得说得真好。”
“那要是没有新的呢?”
“总会有的,就像我长出来的头发,”颜鹤径说,“再说就算没有新的,我也不吃回头草。”
第56章 变
先上一段长坡,电驴的电储存得不足,爬得像负重的一头牛,宗炀总以为车要停下,却仍磨蹭到了平路,再右拐,看见两栋并排而立的浅蓝平房,挤进中间极窄的巷子,两边尽是商铺,多为餐馆。
因是饭点,街道中散发着油烟味,把人的唾液从舌苔下引了出来。
云叔面馆在一家酒楼对面,说是酒楼,也并不太气派,只是一路餐厅中最显眼的一家,而胖云叔面馆或是最不抢眼的一家。
门口几辆电驴和自行车,颜鹤径把车靠在树下,推开面馆的门,宗炀踩着他的脚步进店,里面吹冷气,凉爽得很。
店里只剩两个座位,颜鹤径径直走到最里厨房的入口,喊道:“叔,一碗炒面,一盘椒盐鱿鱼。”
他回头瞧了眼宗炀:“吃什么?”
宗炀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红底的菜单,道:“海鲜面。”
面是一个平头年轻男人端上来的,皮肤黝黑,活像块黑炭,嘴唇有些厚,笑起来两排牙白得晃眼,颜鹤径唤他“小来”。
小来,最近是不是长了点肌肉,有在好好锻炼身体啊!是啊是啊,哥你捏捏我胳膊,可紧实了。颜鹤径也就真的捏捏,不避嫌,亲切熟稔。
他和颜鹤径认识,一口一个“哥”叫得痛快,还问宗炀是不是颜鹤径的朋友,请来岛上做客。
颜鹤径吸一口面进嘴里,油蹭得满唇,两片唇里伸出一点红,快速舔走了油,牙齿上下咀嚼,连带鼻尖也在颤动,宗炀看得心猿意马,愣神间也没遗漏颜鹤径的回答。
“我们店里的客人。让我带他找好吃的,我心想全岛最好吃的面不就在你家面馆吗?”
“要说面食,我们家的确是第一,不过要吃正宗海鲜,还得到市场那边去。”
云来对着宗炀说的这句话,表情诚恳。
这种人难得不讨人喜欢,爽朗热情,皮肤上冒得估摸不叫汗,叫热血。偏宗炀是快硬石头,看了他的笑生厌,还是礼貌笑笑:“嗯嗯,改天让你哥带我去尝尝。”
他抿紧双唇,心想你为什么还不走?要陪着我们吃完饭?
颜鹤径当然不介意,喜于不用与宗炀大眼对小眼,云来自然不懂他是颜鹤径的天降救兵,一句话衔着另外一句,嘴没停过,颜鹤径吞咽食物,不住喉咙里溢出几声“嗯嗯嗯”,偶尔附和两句,拖延了吃饭进程。
店里总有进来的食客,热气循环往复朝里灌,宗炀趁势友好提问:“你不用去帮忙吗?”
云来挥一挥手:“今天我姑妈在店里帮忙,都不怎么用得着我了,我只是想给你们端菜。”
颜鹤径带笑睨一眼宗炀,又问云来:“以后还是要继承你爸这家店吧?”
“其实留在海岛也挺不错的,当时跟着你去了大城市一段时间,那里也没我想得那么好,岛上空气好,人情味浓,人各有志且志不论大小,我算是想通了。”
宗炀握快的手僵在半空中,只觉臂上汗毛被凉风吹得倒竖,由内到外地凉,他第一次直望云来的脸,那脸其貌不扬,可要认真说,其貌不扬的人才危险。
“跟着他?”宗炀没按捺住,问道。
“对啊,我还在颜哥家里住了小半年,不过那都是前年的事了,当时和我爸吵架,我想多赚点钱嘛。”
宗炀对他如何如何要去大城市不感兴趣,讶异这两年曾有个陌生男人住进颜鹤径的家,夺去半年,比宗炀住在颜鹤径家夜晚的时日加起来还要长。他食不甘味,看着汤面浮的虾米,像也栽入汤中,两耳口鼻灌进浓汤。
云来走掉,拿回三瓶透冷气的玻璃汽水瓶,牙齿盖上一磕,瓶盖落桌上叮当一响,一股白气从瓶里冒出。宗炀伸了手,要来汽水:“我自己来吧。”
碳酸辣嗓,并不多解渴,宗炀不爱喝,记得颜鹤径也不爱,但颜鹤径一口拉了大半瓶,叹气说:“爽!”
云来笑:“哥,改天跟着我舅一起出海去呗。”
颜鹤径答应:“行啊,我俩也好久没在一块了。”
果不其然,电驴在半路彻底歇菜,没电了。
颜鹤径气急败坏,下来推着走,日头毒,晒得他睁不开眼,虚晃着步伐。
他有些埋怨:“要不是载你,我还能勉强悠回去。”
“你为什么不充电?”
“...忘了。”
宗炀挡开颜鹤径,扶着车的把手:“我推吧。”
颜鹤径没推辞,换了方向,走到另一边去,路边有树遮荫,颜鹤径踩着碎斑走:“你也变了一些。”
宗炀回问:“哪里变了?”
“没那么闷了。”
谈到以前,就像是往一个被落叶掩埋的土坑里跳,两脚注定陷进去,再者头也可能埋住。没了以前、变化这些流动性的词语,恍如颜鹤径与宗炀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曾存在,伤痛之处也是平和。
宗炀两眉微扬,该是不知道怎样回答,静默好久,才说:“你会喜欢我这样吗?”
颜鹤径想说,那时他喜欢宗炀,便是把他的少言、冷漠连在一起喜欢了。
说出口的是另外一番话:“不喜欢,不讨厌,你怎样都行。”
“是吗。”
颜鹤径在转角处买了两杯凉茶,比刚才的汽水解渴许多,润湿宗炀的喉咙,滋味压着舌头,格外健康的滋味。
颜海峰晚上从外边回来,到家就钻进厨房做菜。
民宿像个家,旅客只要给过饭钱,偶尔和他们一桌吃饭,不过颜海峰不在时,旅客没办法留在民宿吃饭。
颜海峰做菜手艺好,有露露打下手,几会儿功夫做好几个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早上和宗炀一起出门的另外一个男人叫大飞,有几分姿色,餐桌上和露露眉来眼去,颜鹤径凑露露耳边说:“你不是要和宗炀来段露水情缘吗?”
“你不是说我跟他不可能嘛,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露露粲然一笑,笑得尽量较少露出牙齿。
不过颜鹤径看大飞不靠谱,他也是一人来旅游,性格咋呼,喜爱开玩笑。
“我第一次听见林少让我们这样叫他,以为他是个富二代,结果他说林少是他读高中的外号,因为他人很逗。”
林少女友接话:“这称呼我倒经常在总裁小说里看到!林少,你的女人又跑啦?你又为她花了几个亿啦?”
露露随即附和地狂点头,借此展开言情小说的探讨。她说喜欢高的、性格开朗的,头发短的男生。颜鹤径憋笑,想说干脆直说喜欢大飞吧!
颜鹤径听不下去,出去透气,坐在院中秋千上,望洒满星星的天,这景象只有海岛看得到。
宗炀出来时,见颜鹤径手中夹一支烟,像忘了抽,半截软搭下来。
他坐过去,颜鹤径条件反射地抖了抖,手中震下断断续续的烟灰,飘在腿上。
“啊,吃完了?”
“嗯,叔叔做菜真的很好吃,你以前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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