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抒似乎怕何瞰后悔，立刻说：“调班的事情我会让我父母来跟学校沟通，你什么都不用管，钱我每年给你转一次，你可以告诉你父母，是好心人的助学金，让他们不用再为你花钱。我现在就给你转钱，收了钱，你就要有信用，说到做到。”
“那个，我能考虑一星期吗……”何瞰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他又开始摇摆，可能是选择困难症又犯病了。
叶抒眉头一皱：“让你做个选择这么难吗？”
何瞰认真点了点头：“我真的不擅长做决定，你给我点时间吧。”
“随便你。”叶抒不会逼得太紧，反正不过一个星期，他有的是时间。
不愿意与何瞰多做纠缠，叶抒转身便离开了操场。
一边走，一边给池映帆发消息，约池映帆到后山小树林里走一走，池映帆答应十分钟后去见他。
池映帆收到叶抒信息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他故意在叶抒面前说那种话，就知道叶抒一定会坐不住，主动去对何瞰做出点什么事情。他自然有他的打算，现在正好去验收结果。
在后山树林入口的路灯下，跟叶抒相遇后，两人一起往后山里走去。
虽说是后山树林，几十年和上百年的树木林立其间，花草繁茂，夜里有些阴森和恐怖，但是都修建了石阶和小路，隔一段就会有路灯，很多早读和夜读，或者散步的学生，都会选择后山树林，置身于大自然间，心旷神怡，也更容易沉浸于环境气氛里。
此刻已经接近熄灯时间，所以学生很少。
叶抒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说：“我今晚去试探了一下那个何瞰，说给他钱，让他以后离你远一点，你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
“是吗，我知道了。”池映帆似乎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同时也压根不关心这个问题。
叶抒疑惑的问：“你就不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吗？”
池映帆无奈的看了叶抒一眼，淡然的说：“他们家那么穷，他喜欢钱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他要是说什么别用钱侮辱他，或者他对我那点感情比钱更重要，我才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人性本来就经不起试探，这种试探结果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每个人首先最该爱的是自己，连自己都保障不了，何谈去爱别人。”
后边更难听的话池映帆没有再说，比如他叶抒，如果有人可以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别说让他放弃虚无缥缈的感情，就算让他去杀人，只怕他也敢。
何瞰喜欢他，他享受就是，但是要说他会对何瞰抱什么太大的期望，那不至于。那种失去自我，辜负自己，为了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的人，他历来看不起。
即使这份爱意是别人心甘情愿捧到他面前的，他也只会觉得有病。
第37章 看不清黑板
叶抒完全被池映帆的一席话怼得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池映帆不止比他们同龄的孩子早熟很多，就连很多比池映帆大的孩子，都不如池映帆成熟。
他看事情总是看本质，自然没有太多欢喜欲望，对人性也看得很透彻，不会有太多希望就不会绝望，也就淡然了。
池映帆看着叶抒失落的神情，继续说：“你去找他，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叶抒有些不解：“说什么？”
“比如我跟他在医院里的一些事。”
“他什么都没说。”叶抒不明白，难道何瞰应该跟他说什么吗。
池映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很满意，何瞰是个很好的保密者，被人这样去奚落和羞辱，他都没有情绪化之下，反怼对方一句，他跟自己已经做过亲密的事情，以此来挽尊或者证明什么。
很好，何瞰又通过了他的一个测试。
“叶抒，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池映帆说。
“什么事？”
“你家人之前一直托我家里帮忙找外国的优秀医生，想要根治你的病，费了些功夫，我听爷爷说，已经找到非常合适的医生，有七成的概率可以根治。”
“不过需要你长期待在那边，那边空气和环境，都非常适合治疗。你家人应该近期就会告诉你，我们以后，可能很久很久都见不到彼此了。”
“你有什么心愿，在你走之前，我跟你一起去完成。”池映帆早就知道一切，却选择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才说。
叶抒完全愣在了那里，他跟池映帆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池映帆天南海北的分开。而且，池映帆看上去并没有不舍。
即使这么多年情分，依旧什么都不算，他真的太过冷情……
不对，他也并未对谁都如此。
他不在乎何瞰选择钱不选择他，因为他自己没有出手让何瞰有另一种选择，他坚信他有能力让何瞰最终选择他。他在乎何瞰有没有跟自己说他们在医院里的什么事情，听到何瞰什么都没说之后，他很满意。
他一直在等一个答案，一个何瞰什么都没说的答案。
自己这么多年也很听话啊，他跟自己说的所有秘密，自己都守口如瓶啊，为什么，他却不需要自己的答案。究竟是因为太过信任，还是因为不在乎。
叶抒悲从中来，忍不住问：“为什么我忽然有种直觉，你一定会跟何瞰在一起？”
“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池映帆虽然目前看好何瞰，也有心一点一点雕琢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人心难测。
“好，那我走之前，我只有一个心愿，我想知道，他到底帮你保守了在医院里发生的什么秘密？难道比我帮你藏了十几年你写作的秘密还重要吗？”叶抒几乎是含着泪问出这句话，他真是不明白池映帆什么时候眼瞎的，宁愿选择何瞰也不选择他。
池映帆神情平静的说：“确实没法相比，因为我把写作的秘密告诉你，并非是为了试探你，而是跟你分享我心中最喜欢的事情。”
说完后，池映帆抬手轻轻拍了拍叶抒的肩：“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去治好病，没有什么比健健康康活下去更重要，真心的感情要给值得的人，美好的人生时光，也要留给对于自己更有意义的事情。”
叶抒无奈的背过身，将泪水忍了回去。
池映帆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自己很喜欢的话，情之所起，从来都与恩义无关。这一刻，他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即使池映帆对何瞰未必是那种喜欢，但是，他连这种虚假都不会给自己，因为自己对他来说，自己是另一种意义的存在，他不会试探，也不会亵渎。
池映帆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叶抒，瘦削的身子是那么脆弱，常年药不离口，从未享受过正常人的健康，这样的人经不起任何折腾。养好身子，将来遇到温暖的人，过简单快乐的生活，才最适合。
而他池映帆，性格阴晴不定，又不会照顾体贴别人，性子里又有些小顽劣，心血来潮就喜欢折腾人，将来甚至还要跟家里掀起滔天巨浪，能够在他身边的人，必须足够听话不会影响他，又要足够坚毅扛得起折腾。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你走之前，我带你去挑个礼物。”
叶抒无奈，但是他也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治好病，将来健健康康回来。
至于中间这几年会发生些什么，他都可以等将来回来之后再解决。
何瞰性格软弱又有软肋，可以拿捏他一次，就可以拿捏他第二次。
何瞰正在宿舍里心烦意乱纠结，忽然收到了叶抒的信息。
叶抒：约定作废，我很快会出国，你自己好自为之。
看完消息之后，何瞰脑子迷糊了好一会，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绑在他身上的那副枷锁，忽然就没了。
当有了选择，他却不为父母尽孝，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选择没了，他也就不用舍弃自己根本不想舍弃的感情和人，即使虚无缥缈，但那也是自己一心一意的青春和回忆，是自己可以回忆一生的白月光。
他暗自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将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从那晚开始，池映帆在被窝里写作和看书，他也买了充电小台灯，熄灯后躲在被窝里看书和做题，不舍得浪费一丁点学习的时间。
就在叶抒出国后不久，邱季楠因为又跟人打架，被学校劝退了，据说邱家想了很多办法把他转到了另一所学校。
同学们只是稍微议论了一下，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何瞰收到了邱季楠让人送来的一大包零食，给邱季楠发了感谢的话，邱季楠也没有回他，他便不再发了。
这一天是数学课，前二十分钟数学老师讲完课之后，让同学们整理笔记和做题，检验他们是否真的听懂了，及时发现他们存在的问题，把这个题型讲透。
何瞰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的笔记，他视力确实没有那么好，平时老师写的字大，他都能看清黑板上的字，但是数学题整个解题过程太长了，数学老师为了一个板面可以写完，板书字体就小一些，有些数字他看不太清。
“映帆，你可以把你的笔记借给我看一下吗？”
池映帆不解的看了何瞰一眼：“你自己上课不是记了吗？看我的做什么。”
“我……我怕我写错了。”
“板书都还留在黑板上，你对照着看不就行了吗？”
何瞰低下了头，一副受气委屈的样子。池映帆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一把拿过了他的数学笔记本，一对比，果然发现他写错了好几个数字，那几个数字在黑板上写的很小又潦草，确实很容易看错。
“你视力不好？”得益于遗传，从小就视力好到爆表的池映帆，哪怕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能看清楚黑板上的每一个字，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何瞰看不看得清。
何瞰一听这话，立刻觉得池映帆会嫌弃他视力不好，然后换一个新同桌，马上说：“不不不，我视力可以的，只是今天的字真的有点小，我看得清的。”
池映帆沉默了几秒，然后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何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何瞰的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心说自己该好好攒钱去配一副眼镜了，不然迟早会被抛弃掉。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夜，正好星期五，学生们高高兴兴放假回家。
池映帆在宿舍里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何瞰端了两盆水蹲在地上洗衣服，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宿舍里只剩他们两个。
“你不回去吗。”池映帆收着东西漫不经心的问何瞰。
“嗯，不回去了，留在宿舍里看看书，好好复习。”何瞰不好意思说自己要省钱配眼镜，来回车钱就要几十块，他留下来馒头咸菜方便面就能对付两天。
“那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池映帆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来给何瞰，他们家里没人吃，放着也是浪费，可是又不能不摆一点，毕竟总有人上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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