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就这点好,床软。废猫跟对方脸贴着脸,从头开始坦白道:“我在同性家庭长大,你知道同性家庭不?我没有爸爸,两个妈妈把我带大的。” 好家伙,信息量巨大,尹知温直接清醒一半。他眨了眨眼,正准备消化第一句,陈非寒接着说:“我原先就是个旮旯村的小孩子,被亲生父母卖掉了。那是真没钱,要养活自己啥都得卖。那村我都不知道通路了没,就旮旯到保不齐是最后一批扶贫的那种村。” 尹知温猛地坐起来,彻底清醒。 “你别激动,”陈非寒笑着把对方摁回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他妈好点沟通,这方面我们都没个标准,我把自己想的强加给你……” 说到这,甩锅大王撇撇嘴,一口气在喉咙里走了八十公里山路才断断续续地挤出来:“是我……你不对。” 的确,尹知温想,这御用背锅侠也当了三四年,能继续当就是福气。他往前靠了一些,伸手把陈非寒揽进怀里。一时间,脑袋里混沌的语言组织系统开始运作,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个切入点说出口。 良久,他轻声道:“以后想对我好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我这人真的挺好说话,”仙女的尾音抖得厉害,“也不会有奇怪的要求……” “尹知温,”陈非寒抬起头看他,“不论什么要求你都可以跟我提。” 在一起的时间里,多半是废猫发神经,仙女打配合。他们之间就好像隔了一道筛子,触及核心的事被隔开,只余下鸡毛蒜皮的快乐供双方充电。事实上,有些事总要说也总该说,哪怕得吵架,也必须挑明了才好。 “你听清楚了啊,”陈非寒捏着男朋友的脸,“不论是奇怪的要求,无理的要求还是看上去很难的要求,你都可以提,我会有办法实现的。” 说完,这专门搞无厘头生气的人还很是贼喊捉贼地补充道:“但是我们一定得好好沟通啊,绝对绝对不能生闷气,不能冷战。” 嗯,尹知温撇撇嘴,这话你倒是说给自己听。 他把头埋在陈非寒的颈间,细碎地聊起对双方的儿时。这些事陈非寒从未提起过,哪怕是多年以后面对家里的两个母亲,也只是当事情都过去了一般不再提及。比如在学校里听到的流言蜚语啦,比如邻里邻居笑话他长大会变娘炮啦,比如没有爸爸啦,很多个莫名其妙的比如。 直到话题延申到十一中,陈非寒才略显尴尬地说:“就……以前是个街溜子,你懂吧。” 尹知温毫不意外地点点头:“能猜到。” “是不是因为高中时候那次打架?”陈非寒局促起来,“你还算识相,老许那笨蛋吓死了。” “是个人都会吓死,”尹知温嘟囔,“我只是……本质上对这些事不关心而已。” 仙女对凡间的认知比较奇怪,不受世俗的道德标准束缚,属于自成体系的那一类人。他听完后又开始毛手毛脚,不是这里摸摸就是那里碰碰,惹得陈非寒在点燃边缘疯狂试探。 “你干嘛啊!”废猫扯着自己的衣角,“别掀!事情解决了吗你就搁这儿乱来!” “口头上的已经解决了啊,”尹知温掀衣不成扒裤子,“接下来该用行动解决了,你这敏感过分了啊,有反应了都。” 他碎碎叨叨的,说得陈非寒害臊极了。尹知温的躯壳有些空,触及感情的部分总是不好说的,不知该如何说的全部混杂在一起,一到理不清的时候就用行动证明。 很笨。 但总是尽自己所能地在行动。 这个夜晚过得很断续,做一下肢体运动就休息一阵,想起什么来就轮番抱怨。陈非寒的嗓子已经哑到不行了,但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尹知温聊,随他一起发泄经年的痛苦与无助。 就像是想证明什么一般,今天身上的印记也格外多一些。 性是一味良药,但必须得对症才有用。孤独时它是剧毒,两个人却能刚刚好分担一些。陈非寒心说今天是下血本了,他眼看尹知温要第三次进入,赶紧稀稀拉拉提醒道:“少做一点啊,一次性做多了不好,你倒是拿绳子把我那儿绑起来了,多多少少还能奉陪一下……你自己会虚脱的知道不。”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绑起来还担心对方的,尹知温浑身是汗,笑得温柔而无奈。他把陈非寒抱起来,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说,话到嘴边却连自己都没法儿预料。 他说:“我爱你。” 很小的时候,学前班教育的老太太会在黑板上写一个大字,告诉孩子们什么是“爱”。她说你爱父母,你爱祖国,你爱身边的每一个对你有所帮助的人。 尹知温懵懵懂懂地听着,第一次感到“爱”这个词宽泛而沉重。他孑然一身地行走在世间,努力地体会“爱”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哪料如今才知道,这不过是一次自然而然地说出口而已。 如果现在问自己,你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他大概还是回答不上来。 但他能说出口,因为有人给了他托付于人的位置和底气。 陈非寒听到这句话时,浑身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他的手像断线风筝一般搭在尹知温的腰侧,随着对方的动作一上一下——硬要说的话,大腿恐怕也要失去知觉。过多的快感在身体乱窜,他忍着脾气想逃,却被尹知温任性地拽住了手。 像是第一次学习了“爱”这个字眼一般,陈非寒知道尹知温正在摸清心里的认知。 那个承装爱意的容器,多多少少长大了一点。 就是挺费陈非寒的,他乌七八糟地想,这运动量,隔天走路绝对是个问题。 “我也爱你呢?”尹知温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任性和胡闹,“我说完了你都没啥反应的?” 陈非寒累得脑门芯都过载了,简直哭笑不得地回应道:“得得得,行行行,好好好,我也爱你。” “敷衍我?”仙女闹脾气道,“重来!” 什么人啊,陈非寒两只手摆了个stop的姿势,低头一看,绳子因为彻底湿透了而滑了下去,难怪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无语地给男朋友来了一脑门,咬牙切齿地亲着嘴唇说:“我也爱你,行了吧白痴?” “嗯,”尹知温低声重复道,“我特别爱你。” 手上突兀地感到湿润,陈非寒错愕地看过去,竟发现尹知温像孩子一样哭了。他似乎从没有哭过,帅到不行的五官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哭得面无表情,毫无预兆,一点儿都没有在哭的样子。 陈非寒想,他们大概永远失去了分开的理由。
第60章 尾声 热闹 大三上学期,尹知温的田野实习为期半年,一秒钟空闲时间都没有,顶多边做事边闲聊。他做事稳当,速度又快,和当地工人们也聊得来,整个上工氛围毫无压力,教授看了眼成绩,私底下拐弯抹角地说要保研了就选他。 陈非寒悄悄问:“这教授很忙吗?也就大二闲过一阵子,不会研究生还要出远门吧?” 尹知温的寒暑假跟了教授做项目,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省城。他是个忙货,那当男朋友的也差不多,兼职做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攒钱是要干什么。 “你好意思说我?”他回复道,“学了日语是打算出国?” “是,”陈非寒老实承认,“我想试试武藏野。” 两人似乎丝毫不担心异国恋的问题,实不相瞒,学校打对门都能谈成异地恋,长距离短距离都差不多。尹知温跑去了云南,陈非寒无聊得要死,催更室友无果后,非跑到医大骚扰林骁。 彼时林骁刚好下课,一身白袍还没来得及脱,迎面看到陈非寒笑嘻的臭脸。他牙疼得很,恨不得借了针来扎人:“干什么你?走开。” “明明男朋友就在我学校对面,”陈非寒还挺委屈,“都不来找老子,他妈的清高是吧?” “你醒醒,我学医,”林骁无语至极,意有所指地打开锁屏的课程表,“而且你试试看能不能逮到谭琛尧他人,反正我他妈逮不到。”
林骁的男朋友搞生物科学——这人瞎选的。谭陈尧的思维本质上像个未开化的猴子,特喜欢把一些有的没的带回来收藏。高中时候家里卫生就难搞,大学干脆不租房子随他跟同款室友一起造。 “喝豆汁儿吗?”陈非寒指着校外,“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 “不喝,”林骁皱着眉,“就你和尹知温爱喝。” 其实尹知温也不爱喝,关键是陈非寒这人口味独特,喝过一次跟受虐似地喜欢上了,总要隔三岔五喝点儿才舒服。林骁初中起就怕了陈非寒的脱线大脑,选了一家自己爱吃的火锅小店,除去这家店方圆三百米以内的其他店家,别的一律不考虑。 “操?”陈非寒抠手,“怎么这样?” 林骁在手机上叫了个滴滴,头也不抬地说:“我就想吃顿饱饭,毕业咱四个聚过的那次,操,就我和尹知温看你和谭琛尧那死猪抽风……抽风就算了,尹知温怎么还由着你疯?” 陈非寒腼腆地说:“那没办法。” “也就在尹知温面前像个人,”林骁叹口气,“恋爱这东西,真他妈无语。” “你他妈说我?!”陈非寒不乐意了,当场打了套猫猫拳,“你不也谈了吗?!满打满算五年了都!” “那叫谈爱吗咱别高攀了,”林骁仰天,又结结实实叹了口气,“早就成亲情了都,能离咋的凑合过呗。以前觉得谭琛尧的生活习惯多半像个原始人,现在觉得他不在浑身就不舒服,心想这沙发上怎么没他的臭袜子,那个灶台上怎么没有这逼看漏的要洗的碗……” “谈恋爱倒大霉,”他指着远处叫来的车,“饿死我了,快上车吃饭。” 省城的学生圈子不大,好学校的老乡无非就那些学校出身,左右都是熟人。林骁第一次看到尹知温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多半是在俊逸附近见过——这种程度的帅哥老是搬花盆,着实也让人印象深刻。这世界上有些人一看就是有话聊的,只要在一个饭桌上,尹知温和谭琛尧念叨的东西另外两个就嫌烦懒得听。 今天终于是清净了。林骁神清气爽地往火锅店里一坐,拿起食谱就开始了狂暴点菜模式。陈非寒和惯常一样东摸摸西看看,尤其爱拿根筷子沾茶水,在桌上无意识地画画。 “别画了,”林骁一爪子拍开他,“你吃啥我哪知道?” “以前不都是你点了我直接拿吗?” 林骁的神经一下子瘫了两根:“那是多久以前?七八年前了好吗?你醒醒!” 陈非寒稀里糊涂地放下筷子,大概在数七八年前是什么概念。他从无数记忆中回过神,终于在满是灰尘的旮旯角落里揪出了关于十一中的一部分。 原来给粮船送饭的日子已经这样久远了。 “有点忘了是不是?”林骁一目了然地说,“我也总是会忘。” “就好像初中那时候建沿江风光带,我们站在稀巴烂的泥坑里,看对河的工厂和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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