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嗤笑了声,玩味地扬了扬下巴,“我爹都不拘我去哪?你要管我看戏?” 来人赫然是刚回四九城没两天的少帅孟衔章。 -------------------- 受的性格偏弱,感谢阅读
第2章 教妻 铁灰色的军裤收束在军靴里,孟衔章没穿军装外套,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一手插兜,另一手对外面的伙计勾了勾,笑容顽劣。 “他们要砸你家戏园子呢。” 孟衔章偏过头,露出下颌利落有力的线条,他衬衫扣子没系到顶,领子依旧笔挺。 被叫来的伙计冷汗都冒出来了,只能赔笑道:“孟少帅可真会开玩笑。” 里面坐着的公子哥他得罪不起,这位孟少帅他更得罪不起! 一听说孟少帅,几个半大小子慌了,张岳柏抓着顾梅清的胳膊直哆嗦,整个人往他身后躲,周棣硬着头皮说道:“三、三哥,我们就是、就是闹着玩,不知道您在这,打扰您了。”他冲着其余两人使眼色,“愣着干嘛啊?还不快给孟三哥道歉!” 那两人连忙道歉,自是不敢叫孟衔章三哥,只规规矩矩的称呼少帅。 孟衔章不置可否,这几个纨绔里面他就勉强认识一个周棣,他和周棣他哥是少时朋友,如今同在司令部办公,见过周棣几次。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儿,对周棣似笑非笑地道:“抽的三炮台?想去军中啊?要不要我和你哥打个招呼帮你办了?” 周棣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三哥说笑了,我这是……是抽着玩,我哪去得了军中啊?” 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他才不去遭罪! 孟衔章扫了眼扔在桌子上的票子,又看了眼一言不发微微低着头把自己边缘化的顾梅清,看到张岳柏哆嗦着抓他胳膊,孟衔章摁了下指节,走上前把那沓票子拿起来,掂量着也就几百块。 “是看人家戏唱得好,所以把人请过来打赏吗?”孟衔章在那三个乖的鹌鹑一样的纨绔身上扫视一圈,“就给这么少啊?” 明知孟衔章是在胡诌,那几人也没敢说出个不字来,连忙把钱夹里的票子都掏了出来,孟衔章这才满意了。他把一沓票子往顾梅清面前一递,看他不接,啧了一声:“拿着啊,打赏的钱你还怕他们要回去不成?” 那几人也上道,直说不会要,顾梅清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接过票子说了声谢谢。 也不知道是和孟衔章说的还是和几个纨绔说的,声音咬得清晰又圆润。 “十几岁的小兔崽子,就想来戏园子里学人一掷千金,又是摔又是叫的,我寻思谁呢?下回再来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能耐抗不抗揍,再掂量掂量家里够不够你们败。”孟衔章摆够了长辈的架子,终于满意了,大发慈悲道:“行了接着玩你们的吧,别再让我听到你们吵吵嚷嚷的。”
几人哪还敢多留,借口有事跑的一个比一个快,一眨眼包厢里就剩下孟衔章和顾梅清,还有个战战兢兢也想跑的张岳柏,伙计在门口提心吊胆半天,终于松了口气。 “别在这杵着了,不嫌里面呛得慌啊?过来,跟你说两句话。”孟衔章边说边往外面走。 顾梅清不知道孟衔章要说什么,一头雾水地跟了出去,张岳柏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孟衔章包厢门口,被人给拦下了。 “少帅请的是小顾仙,你在这稍等。” 包厢门在身后合上,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顾梅清心里没底,“少帅……” 孟衔章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刚才坐在这听隔壁动静时倒的茶已经凉了,孟衔章不在意地喝了一口,“顾梅清,坐吧。” 这么叫人的名字有点突兀,但是孟少帅就是想念一下他的名字。 顾梅清哪敢真的坐下,他听了孟衔章的话讶异地道:“您、您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四九城的名角儿,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奇怪吗?”孟衔章话说得理所当然,看顾梅清没坐下也没强求。 “不奇怪。”顾梅清讷讷应着,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怎么不奇怪?他刚唱戏的时候别人不认识他,出名了人人都叫他小顾仙,顾梅清从没在客人口中听到他自己的名字,孟衔章是第一个。 权贵人家规矩重,孟衔章不说话,顾梅清自然也不能开口催,他更不能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顾梅清微低着头看着脚下那片地,余光还能看到孟衔章的军靴,一溜雪白的颈子从长衫里露出来,孟衔章一边喝茶一边看他。 还是瘦,不修身的长衫在他身上都有点松垮。 孟衔章喝完茶,悠闲道:“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怎么谢我?” 顾梅清怎么也没想到孟衔章开口就这么无赖,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圆了。 孟衔章看他不说话,懵懵懂懂一时回不过神,压下笑意端起架子,“嗯?我在这屋打盹,全都听到了,寻思做回好人特意过去给你解围的,不谢谢我啊?” 顾梅清本以为孟衔章是真被吵到了,听到他说是特意过去给自己解围的,有些欣喜又不敢相信,不自觉问道:“您特意给我解围?”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找补,“谢谢少帅。” “就没有了?”孟衔章手指着他点了两下,“忒没有诚意了,过来。” 顾梅清误会了,甚至还想往后撤一步,“少帅,我只唱戏。” 孟衔章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了,“谁说让你做别的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让你过来就过来,别废话。” 顾梅清松了口气,他就是个戏子,别说是孟少帅,四九城里随便一个权贵他都得罪不起,也是他走运这些年从没面对过什么腌臜的事。 不过也是他自个儿没转过来弯,在他心里孟家都是顶顶好的人,说书先生都爱讲孟家保家卫国的故事,孟少帅必不会为难一个戏子的。 放心地上前两步,孟衔章把茶杯塞在他手里,“请你喝杯茶可真难,你还要误会我。” 茶杯温热,顾梅清摩挲着小瓷杯的杯口,闹不明白孟衔章这是哪一出,试探道:“那以后有机会我请您喝茶?” “我可记着了啊,不行耍赖。”孟衔章看他只拿着茶杯一口不喝,催促道:“磨蹭什么呢?一会凉透了。” “哦。”顾梅清乖乖应着,小口地喝茶。 唱戏的都要保护嗓子,烟酒油冷都不能碰,吃喝时最忌急切和生猛,这么多年倒是练出几分从容来。 喝完一杯茶,顾梅清胆子也大了点,“少帅,您说有话要跟我说……” 孟衔章接过空杯却没放回桌上,他手大,杯子又小,拇指食指一圈就能拢住杯口,“没甚说的,我今儿好人做到底,省得那几个兔崽子以后找你麻烦,你在我屋里走一圈,自然没人敢来招惹你。” 他话说得自然,顾梅清却不能生生承受这份恩情,但他此时也只能说一句单薄的谢谢。 孟衔章察觉到他的意图,“打住啊,谢谢说一句就够,再说就絮叨了。我也不多留你,去吧。” 顾梅清听到逐客令自然不会多留,他退出包厢,关门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孟衔章翘着二郎腿,军裤纵上去一点,靴口包裹的那块布料被撑得平直,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盯着木窗,似乎是在听楼下的戏。 他唱得更好呢。 包厢的门完全关上,顾梅清驱散了心里那丝幼稚的计较,张岳柏看他出来赶忙迎上来,“清哥你可算出来了。” 张岳柏敬畏地朝紧闭的包厢看了眼,顾梅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想起孟衔章今天帮他的忙,走出去几步叫来了伙计。 “孟少帅今天的开销直接从我工钱里面支吧。” 伙计道:“少帅的账都结清了。” 已经结过了啊。 对孟衔章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顾梅清只能从微末的地方回馈他的帮助,这次没赶上,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找补了。 张岳柏扯扯他的袖子,“清哥,我们那屋的还没结呢,说好今天我请客。” 顾梅清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伙计道:“从我工钱里支。” 伙计应下离开了,顾梅清带着张岳柏往下走,说道:“这一次不少花费,你同学家里有钱,但你不能学他们大手大脚。” “哎呀,我知道,又不是天天来,我知道我和他们没法比。”张岳柏早就听絮烦了顾梅清的老生常谈,紧接着又问:“清哥,你和孟少帅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我上哪认识人家孟少帅?不过是凑巧。”顾梅清没有细说,张岳柏在他这还是个顽劣的孩子罢了。 “这样啊。”张岳柏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失落,没再说话了。
第3章 经年 佟海进包厢的时候,他们家少帅正支着头乐呢,手里拿着个空了的小茶杯,不知道在寻思啥。 小茶杯被孟衔章握了半晌,白瓷都透着股温乎劲儿。 “还是那么瘦,这些年过去个子倒是长了不少。”孟衔章自言自语地感叹,嘴角噙着笑,他抬起眼皮看向佟海,“都办好了?” 佟海道:“按您吩咐的,隔壁包厢的开销已经记账了。” 孟衔章收了笑,淡淡道:“给周栋送去,他弟弟攒的局,他这个当哥的当然得报销。那小兔崽子还大着脸说要请客,花的不都是顾梅清的钱?他请的哪门子客?”孟衔章顿了顿,上身往前倾了些许,“他就是顾梅清师父的儿子?” “是,小顾仙的师父有两个儿子,您见到这个是小的。”佟海答道,“您方才和小顾仙在里面说话,他在外面一个劲儿往里面张望,又问东问西的,我没理他。” “人前教子,人后教妻,我跟梅清说的话哪能让他听?”孟衔章大言不惭,他重新靠回椅背,“不是说梅清过得挺好吗?这叫好?那小兔崽子一看就好面儿爱显摆,准是没少糟践梅清的钱。” 孟衔章越说越来劲,“你看没看到梅清那衣服的袖口,都磨得快起毛边了,小兔崽子一身都是好料子。合着说梅清赚的钱全给别人花了?” 佟海为难道:“少帅,您也清楚,别人对小顾仙有什么歪心思咱还能挡,隐晦地提醒一下小顾仙背后有靠山,可是咱这手再长也伸不到人家里去啊。更何况那是小顾仙师父的孩子,他也是为了报恩。” 孟衔章自然明白这么个道理,他有钱,但他没法替顾梅清报恩,更遑论顾梅清压根不记得他这号人呢,不然他也不至于刚回来没两天就安排好手头事务,直奔三兴园来看他心尖上的人了。 孟衔章一抬下巴,说道:“说说,他师父那家现在什么情况?之前不在四九城就没详细问,只知道他师父在他十四岁那年得急病没了,那俩儿子现在都做什么呢?” 佟海道:“大儿子张岱松今年二十五,在徐家的报社工作。小儿子张岳柏今年十六,在育才中学读书,刚开学半个月。” “育才……”孟衔章摸摸下巴,“私立中学?我记得谁家里孩子就在那念书吧?听说学费还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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