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帮我查下今天市图书馆活动邀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嗯对,主要是和他们有关的信息。” “好,十二点前发我邮箱。” 挂断电话后,他看见了西池的消息,一连串发了好多条。应该是他刚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就开始的, “应该到家了吧,休息了吗?” 这是第一条,过了两分钟,见没有回复,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是十二岁那年被送到那里的。” …… 13 西池仰面躺在床上,房间里密不透光,只有手机屏幕上一方荧荧的光亮,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光源。 他手指翻转,一点点将自己的多年前的伤疤揭开,展示给屏幕对面的人。虽然在某些地方,他还是隐瞒了,比如,这间会所,再比如,他的工作。 西池轻轻摸了摸指侧数道数年后的今日也依旧不平的伤痕,闭上了眼睛。 会所的主人一般被人尊称为s。 s把他带回来后就让他日夜不停地练习手指的灵活和出其不意。 先是未开刃的□□,最开始总是因为动作失误而受伤。比如抓错柄、抛刀力度没掌握、反应不及时等等,有时候还会被刀夹住。 那时候年纪还小,手指的骨形还未固定,s怕他练习会导致手形变得不好看,还找过一个日本师傅用所谓的东瀛古法来给手指塑性。 其实就是些东瀛的古刑具,每晚都要忍受一遍以前惩罚间谍或者罪犯的酷刑。那日子堪称痛不欲生,活着不如死了好。 但s对他的看管很严,严得没有任何隐私和逃脱寻死的可能。 再然后就是开刃的□□,数枚夹在十指间随意把玩时仍不伤血肉的刀片,和……Zippo的打火机。 点燃的打火机带着炽热的温度在手指间灵活翻转过,轻轻放下后,手指依旧肤白甚雪,火焰依旧幽蓝得让人心慌。 一串绿色的气泡后,对面迟迟没有回复。西池看了看时间,要到他上班的点了。 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对这份工作并没有什么概念。近几年,当他越来越多接触到,那些在社会上光鲜亮丽的所谓大人物,在这个光照不进来的地方,暴露出的脑满肠肥的丑陋模样,他便越来越抵触这里了。 他渴望逃离这里。 无论用什么方式。 在那张薄薄证件上的十八岁到来之前。 “0822号,赶紧出来,刘馆长来了。” ……是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要十八岁了。
第6章 修女(二) 14 敲门声在耳边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钟鸣般预示着密不见底的深渊,西池坐了起来,捏着手机的手指节压抑着泛白,毫无血色。 他像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般瞥了眼聊天界面——还是没有回复。 西池自嘲地扯起嘴角,努力将原本下坠的弧度拉到平直,将手机扔到一边。 在所谓救赎自己的这条望不到边际的路上,他向来都是一个人踽踽独行。 目光在扫到床头柜上的一瓶香水时,自讽的意味更明显了些。 西池拿起它后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回了原处,拇指在标签上轻轻拂过。 “修女” 香水“修女”对应的寓意是一首诗,西池熟悉它到几乎能倒背如流: 每个圣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禁欲之名行色诱之事 每个罪人都有洁白无瑕的未来 高贵无瑕的紫色,生长于满身泥淖之中 修女的角色身份,神秘又诱惑 ……这可不就是我。不过,我不是女子,也并非禁欲。 只是这“行□□之事”的罪状,怎么都是坐实了个彻彻底底。 15 江迭看完西池发的消息后,沉默了半晌。 他之前只偶尔听他说过很小时候的事,但再长大点的事却如同讳疾忌医般一丝一毫都未曾提及。 西池不可能不懂伤口捂烂泛了脓是永远不可能治愈了,只有仔细剥开才能治好。 是因为不信任自己不愿意展露,还是创口太大,剥开掩饰反而会适得其反? 一行行文字读到他眼里的同时,平静字里埋伏的致命痛感也完完整整地传达过来,如一根被时光磨尖了的针,在戳着心头最软的那一块肉。 “我想帮你。” 江迭毫不迟疑的打字发过去,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自欺欺人。想要离开那种地方,恐怕不只是钱的问题。但他还是想递一只手给他。 许久,西池都没有回复。 很晚的时候,江迭看在父亲下属传到自己邮箱里的资料时,手机的特别提示音响起,是西池发的。 “不用了。” “你帮不了。” 果然。 16 江迭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小时候大大小小的节日或者纪念日都喜欢和亲近的人一起过。只是自从母亲前几年在一场事故中去世后,就很少有人陪他一起过节日了。 父亲不止他一个孩子,他不是其中最优秀的,也没什么野心,还要靠父兄养着,自然也无暇顾及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体露出一点父子情深。 自从认识西池后,工具人的身份就当之无愧地落在他头上。除了图书馆,他们解锁了h市更多地方,比如不戴小熊发箍就不能进的游乐场,清一色男仆的咖啡馆,只为恐怖电影排片的小电影院。也偶尔也会窝在家里看点陈旧的老片。 每次约会见面,江迭仍习惯去“柏林孤儿”买花过去。有时候是纤纤的一枝,有时是丰盈的一大束。 花店的小姐姐每次都笑眯眯地将花包装好递给他。情人节的时候她还托着一捧深紫带露的玫瑰,小心翼翼地交付到江迭手里。 这束玫瑰叫白茶,很美丽的干净的名字,却有深紫色妖艳沉郁的花。 小姐姐半带羡慕的口吻,“您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幸福吗?他不知道。但想来即使是西池自己回答多半也是个未知或者否定答案。他只不过是想尽自己的努力,看看能不能给他一点幸福感罢了。 江迭接过花,花瓣上圆润的露珠轻轻打着颤,他摇头笑了笑,也只是答道:“他是男孩子。” 17 江迭的生日在三月,两个人早早就订好了计划。 一大早, 江迭就开着车去那间会所门口接西池。 起初西池迟迟不肯告诉江迭会所的入口,后来因为地址偏僻,出行实在麻烦,约会了几次后,江迭实在看不下去,软硬兼施地就把地址套了出来。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一般也只隔着两个路口,远远等着他。 那家会所的入口设在h市二环,就在一个普通的居民社区里。如果不是周围扎堆的豪车,宋寅初也很难想象,一个绵延数十里规模恢宏的地下会所,入口会建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不过这家会所本身就是一个bug级的存在。虽然已经尽力保持低调,但是背后没人悉心打点,很难存活这么长时间。 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没看见西池的影子,发消息也迟迟没人回。明明西池早了好几天就和领班确认过,今天没有他的班,也没有人预约要点他。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江迭便有些心焦气燥起来。他下车锁上车门,少年“不要暴露身份”的警告兀地响在耳边,他迟疑了下,像是站在流沙边缘,但依旧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去。 他直直地走向会所入口。 入口有保安挨个检查来人证件。会所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或地位显赫的人物,因此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没有身份认证很难混进去。 江迭记得,他爸曾给过他一沓h市各种会所的认证券,里面自然就有这张。只不过是伪造的,有被识破的风险。于是他瞅准机会,混在了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中间。 他果然没有想错,他们经过门禁的时候,那几个原本不苟言笑的壮汉顿时变得笑容可掬起来,一个个“王局”“孙处”叫得亲热得很,检查证件的时候滴溜溜的眼睛弯得月牙似的黏在那几个男人身上,手上仪器滴一声后就让通过了,江迭这种年轻陌生的面孔自然无暇顾及。 会所入口处的大厅铺了很厚的地毯,灯光晦暗,五彩的灯柱眼花缭乱地聚散着,空气里弥漫着绮糜的香水味,旋律欢快的甜腻音乐四面八方地奏响,钻进江迭耳朵里。 触目可及的是几张豪华的长沙发,身着各色服装暴露着大片肌肤的少年们或双腿交叠,或半倚半醉地腻在沙发上,像被抽去了骨头,但他们并不是这间会所的主角。 真正的主角是坐在他们身边的,外面人所谓的“成功人士”,肥胖秃顶者有,精瘦干练者也有,但他们的背影都无一例外地让江迭胸闷得有点反胃。 更何况西池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 他扫了眼大厅,目光突然停滞不动了。 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他只看后脑勺就能认出来的人。尽管西池极力粉饰,江迭也明白这个会所的性质。 表面上是一个商务型服务机构,其实质也不过是个大型鸭店。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在用眼真正触碰到这个现实后,会瞬间陷入失控。西池穿戴得还算整齐,应该是要出去见他的时候被人拦下的。 江迭沉着脸走过去,西池正举着酒杯,狭长的眼笑得勾勾的劝身边人酒,五官秾丽,那些五彩灯柱的光落在他眼瞳中央,淹上一层模糊的光晕来,异常勾人,“刘馆长,喝完这杯,我就不奉陪了。” 小肚腩顶着衬衫头发略见稀疏的刘馆长,小眼睛使劲瞪了瞪,肥厚的手从西池手面一点点摸过去,接过酒杯,“那可不行,回回都是你陪的,换了别人我不中意的,况且……” 刘馆长腾出另一只手,攥住了西池指尖纤长的手,不无爱惜调笑地蹭着他的掌心,“我换了别人,你不吃醋?” 西池挣了挣,没能挣脱,棕色的眼眸垂了下去,压抑着一股子的恶心。但只得陪着笑,佯装嗔怒地看他,“那馆长有了新欢就忘了我啊?” “那自然不会了,你十八岁的头牌还等着我来掀呢。” 刘馆长被哄高兴了,伸出一只油腻的手,向着西池的脸就要捏过去。 西池心中一阵恶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垂着眼睛忍受这般,说不定刘馆长一开心就不再做纠缠了,只是不知道……江迭……应该等久了吧。 谁知那馆长的手伸到一半,“啪”响亮的一声就被人中途打掉了。 馆长捂着发麻的手,嘴边的肌肉气得抽搐个不停,他斜眼瞪着站在沙发边,比他站起来高了整整一个头的男人,眼底闪过一层晦涩。 “你……你谁啊你?” 江迭铁青着脸,攥紧拳头,胳膊的肌肉紧绷着蓄足了力,他的脑袋已经不容再想什么了,只想把所有的力气用在面前这张可憎的脸上,在他出拳的那一瞬间,被西池一把拦住了,“冷静点,江哥! ”
西池抬头,抱着他的手臂,央求地看着他,眼角泛红,有着被突然戳穿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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