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感觉喉咙紧了紧，半晌，才有些艰涩的开口：“你怎么…会来？”
她以为季菱川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发了那条消息出去以后，她就鸵鸟似的自欺欺人不看手机，心里满是懊恼。
她低着脑袋，不太敢和季菱川对视，小豆芽菜一样，可怜巴巴。
少年轻声叹息：“苏芽，想要什么，要说出来。”
“我不是每一次都能猜到。”
美人同桌高高瘦瘦，刘海下的黑眸仿佛能穿透人心，温柔又有力量。
苏芽鼓足勇气抬眸，和人家对视了几秒，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慢半拍的点头。
“说了就有用吗？”她迟疑的开口。
如果是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在强人所难，自取其辱？
很早的时候，苏芽就明白了，哪怕是父母，都不会对你百依百顺，更何况别人。
世界不会只围着一个人转，有她没她，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过。
她一直在习惯独立，别给别人添麻烦。
其实…她很讨厌一个人在家，怕黑，怕孤单。
就像小时候被保姆锁在卧室，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有人来看一样。害怕和哭喊都没有用。
没有用的。
苏芽垂着脑袋，眼睛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她掐着指尖，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表情，又仰起小脸，带上了笑容。
“季菱川，谢谢你。你的手电筒很实用，不过晚上跑来跑去的，哪怕你是男孩子也要注意安全，你快回——”
她的话没全部说完，美人同桌微微压低上身，凑近了脸。
这个动作，如此猝不及防，面前是逼近的满满少年气的清俊面容。
这张脸，离的很近，近在咫尺，仿佛就连呼吸都要浸染上。
少年睫毛浓密修长，不比女孩子逊色，眼睫扇动时，几乎要轻轻触到她。
苏芽一抖，手电筒哐当掉到地上，屋子里瞬间黯淡大半，她吓一跳，俯身要去捡。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却轻轻拉住她手臂。
“可以试试。”少年清冷声线，贴着耳边响起。
苏芽定在那里，整个人都茫然无措：“试什么？”
季菱川站直身子，松开了手，昏暗光线中，眉梢微微吊起，声音懒散了几分。
“无理取闹提要求。”
苏芽顿住，忽然很想笑，她觉得季菱川真的很奇怪耶。
“那好啊。我想现在去看海，然后等一个晚上看日出。你陪我吗？”
她摇摇头，随便提了个要求。
“可以。”少年声线带笑，回答干脆，仿佛不用思考。
少女杏眼瞪大，圆溜溜的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头鹰。
小猫头鹰傻在那儿，被少年摸了摸脑袋。
“现在去？”季菱川的声音，明明还是熟悉的音色，声音也淡淡的，却藏着点温和笑意。
“你去换衣服，穿厚一点。”少年捡起了手电筒，坐在沙发，唇角翘起。
“海边冷。
*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苏芽裹紧了毯子，跟着季菱川站在海边，听着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还有浓浓的不真实感，以为自己在做梦。
天知道，为什么一场停电，会让她觉也不睡了，跟着季菱川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到了海边…
太疯狂了，这简直是苏芽从小到大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
幸好出发前，苏芽听了季菱川的话，换了一件厚卫衣。
卫衣帽子被她拉了下来，她就连两边的绳子都拉紧，只露出小脸上扑闪扑闪的一双杏眼，像个小萌物。
海边的空气，都似乎带着海水的味道。天边除了一轮月亮，和满天繁星，再没别的光亮了。
这片海面，却显得幽静温柔，像藏了千古的秘密，终于等来人揭秘。
苏芽转过脸，明亮的杏眼眨了眨：“季菱川，你冷不冷呀？”
她自己穿了很多，相比之下，季菱川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黑色运动裤。
少年身形清瘦，肩膀宽阔，腰又窄，像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季菱川垂眸看少女，瞧见她杏眼清凌凌的，很是无辜。
少女小脑袋藏在帽子里，身上又严严实实的裹着毛毯，像条还没孵化就被拐出来的小毛毛虫。
心情好点了？
带她出来，算不算释放了一回情绪。
少年脑中闪过这些念头，脸上却半点神情波动都没有，只伸手替苏芽扯了扯毛毯，帮她把没盖住的地方，又裹了一层。
“我不冷。”他两只修长冷白的手，捏着毛毯的两个角，转了一圈，在苏芽腰侧打了个结。
这样照顾人的动作，虽然是第一次做，认真做的时候，却也半点没怪异的地方，反而极其自然。
苏芽怔怔看着面前的美人同桌，心里忽然软软的，都是暖流。
呜呜呜呜，季菱川真的好好啊。
“季菱川，如果你有孩子了，你肯定会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爸爸。”
苏芽下意识开口，话说完了，才察觉不妥。
美人同桌是个无性恋，兴许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结婚。
她到底在说什么东东。
苏芽抿着唇，后知后觉的截住话头，懊恼刚才自己说了这话。
怎么回事呀。
为什么每次对着季菱川，自己都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说话甚至没有过脑袋。
季菱川掀起眼皮，唇角勾出弧度。
小豆包那个脑袋瓜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每天多愁善感，假装乐观。
苏芽揪着自己卫衣帽子上的带子，袖子里露出来的几根手指，被海风一吹，冻得发凉。
好在她带的毯子是厚的，很保暖，只要把自己裹到里头，不把皮肤露出来，就很暖和。
找了块位置很高的礁石，苏芽拍了拍，扭头朝少年发出邀请。
“你要来坐一会吗？”
“嗯。”
两人并肩坐在礁石上，苏芽感觉屁股凉，连忙把毛毯垫到下面。
吼吼，这样就好多啦。
她是典型的南方人，冬天的夜晚睡觉，如果没开空调，自创了一套先向左边转，垫好右边，再向右边转，把被角垫在左边，然后抬脚垫好脚底下的裹被流程。
这套流程，这会儿变成了毛毯，当然也能用上。
全部垫好了，苏芽忽然感觉到什么，一扭头，视线和季菱川撞上。
少年眉梢吊起，弯唇笑得小坏，显然安静旁观了全程。
苏芽小脸一秒爆红，结巴道：“你、你要不要？”
当一个人做一件事，感到尴尬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旁边的人一起做！
季菱川沉默，就在苏芽以为，他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时，少年缓缓颔首：“好。”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手掌修长。
苏芽低头，傻傻盯了一会儿那只手，差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反应过来后，一个激灵，连忙低头掩饰。
“呐。”她把毛毯的一角，放到人家手里，暗暗嘘了口气。
和大美人相处，就是有一点不好，特别容易被颜值蛊惑。
好考验意志力啊。
幸好她苏芽是个不为美色所动的正人君子，嗯，有修养的淑女。
当天边鱼肚白出现时，海上轮船远远传来声音。
浪潮拍打岸边的声音，骤然传入脑中，苏芽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皱着秀气的小眉头，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哪儿？
哦这是海边。
昨天晚上的回忆，潮水似的重新涌回脑海。
她慢半拍的看向季菱川，发觉自己之前睡着了，脑袋还隔着毯子，枕在了人家肩膀上。
此刻。
美人同桌正看着远方，似乎没察觉到她已经醒了。
少年下颚线凌厉分明，哪怕从苏芽这个仰视的角度看，这张脸也精致到无可挑剔。
苏芽心虚的慢慢坐直身子，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小脑袋，从人家肩膀上挪过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醒了？”
同桌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清醒低沉。
“你…坐了一晚上吗？”苏芽好奇的问，两只小手捂了捂脸。
季菱川：“嗯，等日出。”
他挑眉，侧过脸看她，勾唇笑，丹凤眼微微眯着。
“怕某个小朋友错过了日出，会哭。”
第2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大帅哥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有多大。
凭着美貌肆无忌惮的招人，一招一个准。
他就连随意说一句“小朋友”，都莫名让人有种被宠溺了的错觉。
苏芽心跳紊乱了片刻,移开目光，在心里忍不住默念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妙,使劲转移注意力,以掩饰忽然红了的脸。
半晌,她平复了呼吸，皱起秀气小鼻子：“我才不是小朋友。”
应该让美人同桌以后稍微收敛一下魅力，不要敌我不分，对闺蜜也放电。
“我是十月生的，你呢？”少女揪住了奇怪的关注点,誓要和美人同桌分出个高下,比比谁才是真的小朋友。
季菱川忍笑：“八月。”
啊,他比我大两个月？
比过了堂弟,没想到，却没比过季菱川。
苏芽恹巴巴,瞬间变成了一株缺水的小花苗，无精打采的垂着眼。
那张光洁白皙的小脸，无论出现什么表情,都显得那么生动可爱。
季菱川垂眸看她,看着看着，声音低低的笑了。
苏芽扭脸看她，清秀小脸瞬间皱成了一朵小向日葵，奶凶奶凶瞪他。
“你笑什么呀？”
少年收敛笑意，神情端正,坐姿笔挺，恢复往日冷淡模样。
“没什么。”他掀起眼皮，看向对面海岸，“天亮了。”
日出开始了。
苏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抬眸看去。
“哇…”少女忍不住发出惊叹，捏着毯子的小手松开。
好美啊。
红日从海平线上升起，旭日东升，大地像是慢慢除掉了朦胧的罩子，迎来四处光明。
海上轮船是小小的黑点，在波浪起伏的海上缓缓驶来。
整片海洋仿佛忽然醒转。
天边朝霞绵延一片，真是漂亮，像仙女织成的锦缎铺在天上，用色温柔绚丽。
苏芽怔怔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泛起一种特别的感动和酸涩，满是惊叹。就你忽然感觉到生命的力量，一切都是初生的，充满希望的。
“…真好看呀。”她痴痴望着日出。
守了她一整夜没合眼的少年，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视线专注的看着她。
“嗯，好看。”
海、日出、少女。
构成了往后多年里，季菱川心中最特别的一副美丽画面。
苏芽悄悄扭头，偷看季菱川在干嘛。
哦，他也在看日出，还很专注，没看自己。
这个因为停电，就赶来送自己手电筒，又会故意让她无理取闹提要求，陪着自己骑车来海边等日出的少年。
她差一点就以为，他是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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