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一面缓缓向前走去,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支在一旁的巨大战锤不知何时已被扛在消瘦单薄的肩头上。那沉重无比的分量,使得地板上刚才的支点周围留下了一圈圈龟裂的痕迹。 “唉呀唉呀,这伙人就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先去找雄鹰吧。收拾掉他们之后,我会吸引其他摩德尔人的注意力。皇宫外面见。” “喂,雷锤……” …… “大致就是如此,”独眼龙无奈地说,“她根本听不进我们的意见,一个人跑掉了。” “这老太婆,真能没事儿找事儿……”雄鹰挠了挠头,“算了,不去管她。能打败她的人,我暂时一个也想不到。” 他赤裸着肌肉盘虬的上身,把衣服一卷夹在腋下:“走吧,先去早点儿把咱们的事儿办完,然后出宫廷找雷锤汇合。摩德尔和皇家卫队愿意打,就让他们去互相砍吧。” “这小妞儿怎么办?”独眼龙一指乌娜,“带了走还是灭口?” “甭管她了,大爷不杀睡过的女人。让她呆在这儿吹风。” 雄鹰伸手到腋下的衣服卷里掏了掏,取出了那叠关于地下水渠的报告。 “嗯,让我看看……”他翻了翻,在第六页上找到了目标,“时间宝贵,咱们可得快点儿。这最近的水渠么……应该是在那两栋方型圆顶楼旁边,出发吧。” ※※※ “所有的人,一个都别放过!”施罗德高举战剑,纵马高呼,“不是皇家卫兵,就是那些黑山土匪,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就在今天,摩德尔家族将会走上了一个新的高峰,而自己,将是历史的见证人和缔造者! 突然,一道黑色的旋风从前面的宫舍中迎面扑来。他以最快的速度从马背上跳下来,连滚几下闪到一旁。那旋风准确地从施罗德率领的骑兵中间穿过,眨眼的工夫,威风凛凛的骑兵队已经变成了一堆躺在冰冷地板上辗转哀嚎的伤员。黑色旋风飞上云霄,然后又仿佛回力标似的转了回来,安安稳稳地被一个老太太握在了手里。 施罗德惊愕地发现,那赫然竟是一柄巨大的战锤。 红发青年站直了身子,从怀里掏出丝绸手绢,擦拭了盔甲上沾的泥泞。 “娜塔莎大牧师,竟然是你!” 施罗德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由于即将到来的厮杀,使好战的他兴奋不已。 “战斗牧师中最了不起的人,惟一活着的传奇人物。可惜,今天就是这个传奇终止的时刻。” 他擎出宽阔的双刃战剑,缓慢向汤马士大妈逼近。 “娜塔莎大牧师,尊贵的阁下竟然和黑山匪类同流合污!今天,我施罗德给你一个机会,卑躬屈膝地亲吻我战剑上的纹章,并发誓效忠我王,国家将会宽恕你!” “国家的宽恕?”汤马士大妈反唇相讥,“摩德尔家族的纹章,什么时候变成帝国的象征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即便是真正的至尊大皇帝,我都没有向他发誓效忠;临到老来,反而会效忠你们这些挖空心思篡国夺权的冒牌货?你这只无知可笑自大的红毛小蛤蟆!”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剑刃反射着皇宫大火,呈现出桔黄色的光,“倒也正合我意,就以阁下前任大牧师的人头,做为摩德尔家族大皇帝御极的祭品吧!” “想决斗赶紧动手就是了嘛,”汤马士大妈嘴巴不饶人,“现在的小屁孩怎么废话那么多?这一点你比你叔父差得太远了,想当年……” 她表面虽然絮絮叨叨个不停,可实际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六芒将军都是战场上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必有过人之处。 刚才施罗德躲避战锤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小伙子手脚很灵巧。此时距离施罗德不足二十码,自己仍没有投掷战锤一击必中的把握。如果投掷不中,被他闪避后扑上近身肉搏,那可有点儿糟糕。而就这么靠近后埋身作战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战锤虽然威力强大,然过于沉重,和单手长剑相比,难免会丧失速度上的优势。 两人间距在不断缩短。施罗德又向前迈了一步,十七码。突然他大喊一声,举剑向娜塔莎前大牧师疾刺。 红毛小蛤蟆昏了头吗? 汤马士大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种距离就挺剑刺击……他打算刺空气? 然而就在刺出的过程中,施罗德的剑身突然开始变长,汤马士大妈的念头还没转完,剑身竟已伸长了数倍,剑尖直逼她的咽喉! 她连忙向侧面闪避,然而变长的战剑竟如蛇一般弯曲,仍向额角追噬而来! 此时再用战锤去挡已经晚了!汤马士大妈当机立断,举起手臂一迎,血光迸溅! 战剑兀地缩了回去,恢复了原状。 鲜血顺着汤马士大妈细瘦的胳膊,泉水似的向下流,这一剑的创口深可见骨。 “唉呀唉呀,原来如此,你用的是伸缩自如的骨鞭之剑,我真有点儿大意了啊。” 汤马士大妈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伤口,絮絮叨叨地拔下自己一根白头发,在伤口上方勒住胳膊,血止住了。 “胜负已分,传说中的人物也不过如此。”施罗德抿着嘴角冷哼,他的语气里带着击败强敌后获得名誉时的狂喜,“一个年逾百岁的老太婆,就应该躲在家里老老实实混吃等死才对,偏偏硬要出头抡锤斗狠,这不是找死么?” 听到这句话,汤马士大妈老眼里精光一闪。 “以战斗者的战斗之名,力量从来里来,从去里去。吾人对生命之意义,将从生死搏杀中获得最深刻的理解。” 随着前任大战斗牧师的咒语颂唱,她的另一只手红光闪闪,轻轻抚摸过受伤的地方,再挪开手的时候,伤口已经不见了。她盯着目瞪口呆的施罗德,轻蔑的笑了笑,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拖着战锤向对手不紧不慢地走去。 “战斗牧师治疗伤口的手段倒也还可圈可点,”施罗德镇定下来,“这一次,要刺穿你的头颅,看你怎样为自己疗伤。受死吧,娜塔莎大牧师!” 他大喝一声,战剑一挥。 剑身划过半空,已分成了一节一节,中间以钢丝相串联,仿佛变成了一条带刃的鞭子,长度骤然增加了好几倍,“唰”的一声,已经刺中了汤马士大妈的眼睛! 得手了! 这个念头刚转过施罗德的脑子,他就已发现不对。距离老太婆的眼珠还有三厘米的距离,可剑却不再前进了。 施罗德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剑身竟然死蛇一般地软了下去——一只干枯细瘦的手攥住了最前端两节剑身之间的钢丝,就像是捏住了蛇的七寸。他大惊失色,赶紧用力想把战剑拉回来,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剑身仍然纹丝不动。额头上的汗珠逐渐增多,看着对面就像捏住一只麻雀似的轻松的老太婆,这才明白自己低估了对手。
这个错误简直不可原谅。 “无知的红毛小蛤蟆,你犯了三个极大的错误,错到要命。” 对面瘦小的老太婆仍是絮絮叨叨的,她对他冷笑。 “第一,我只有九十六岁,不是什么‘年逾百岁的老太婆’;第二,我不是娜塔莎大牧师,我是‘雷锤’;第三,你的狂妄让我有点儿生气了,这一点,最最不可原谅。” 握住骨鞭剑的干瘪之手举起,又落下。 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沿着剑鞭涌过来,震得施罗德双手虎口迸裂! “啪!” 施罗德再也握不住剑,双手一麻,剑柄脱手而出,重重抽在了地面上,留下一条又深又长的痕迹。 “咚!” 它反弹起来,不偏不倚嵌入了六芒将军的两腿之间。 生理剧痛使施罗德几乎不能呼吸,他鼓着眼睛,大张嘴巴,跪倒在地,口水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巨大的战锤开始盘旋,带动空气发出奇异的呼啸。 “胜负已分,摩德尔的六芒将军也不过如此,”老太婆的模仿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施罗德抿着嘴角冷哼的模样,她学了个十足,“一个年才二十的小屁孩,就应该躲在家里老老实实吃奶才对,偏偏硬要出头抡剑斗狠,这不是找死么?” 威猛无匹的一锤正抡在施罗德的脸上,伴随着满天散落的牙齿,年轻的红发将军旋转着飞了出去。 第十章 谋国行动(下) “凯恩,想不到你也来了,”第米特里说,“还有您,尊贵的帝国宰相阁下。” 他那洪亮的嗓门震得冯·克鲁格伯爵耳朵很难受。 做为摩德尔攻略皇宫的总指挥,第米特里·冯·摩德尔是摩德尔元帅的次子。他声如洪钟,这是第米特里与乃父惟一的差别——四十三岁的摩德尔家族次子膀阔腰圆,和乃父一模一样的巨大方正的下颌,大鹰钩鼻子,棕色小眼睛,但凡一看便觉得他勇猛善战。 第米特里留着修士的头发,穿着日耳曼人的半身甲,可以看到他里面穿着黑色的修士袍——只有长子才享有摩德尔家族领地的继承权,所以贵族的次子一般都会选择进入教会,谋取神职身份,第米特里也是这样做的。而且就在几天前,他在帝国首相艾尔弗雷德的批准下,已正式取代了下落不明的戈培尔,成了帝国新一任枢机大主教。 凯恩策马上前,和第米特里并骑而行,炼金协会会长跟在他们的后面半个马身的距离。 “亲爱的第米,皇宫内的情况怎么样?一切还都顺利吗?” 见有人提到战局战况,第米特里的精神立刻就来了。 “一切都很顺利,外宫廷只遇到了零星抵抗。不得不说,这都是黑山土匪们的功劳。他们干得很不错,进攻计划很周密,必定有个精研战术的人指挥全局。这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下水道潜入皇宫,然后在皇宫里到处放火,使皇家骑士们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敌人,也不知道敌人会从哪儿开始进攻,于是各处的皇家卫队骑士都不敢离开岗位,被分散开来。点火也非常有研究,土匪们用火区把外宫廷分割成了几个孤立地段,然后包围并放火焚烧了皇家卫队的总部……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居然把卫队的中高级军官差不多都一网打尽了,包括那个连父亲都头痛不已的老古德林……” “那么,雄鹰现在在哪儿?”一直不发一言的炼金协会会长打断他问道。 “不知道。”第米特里有些不高兴,任谁话头被人截断,都会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我正好想问您点儿事,尊贵的帝国宰相阁下,伟大的炼金大师先生,你们到底打算不打算协助我们?”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阁下口口声声协助我们,可您派来的那位女炼金术士一听说雄鹰的消息,立刻就像匹发情的牡马似的脱开缰绳,跑得无影无踪。” 第米特里斜眼看着艾尔弗雷德,一点都不念着自己现在之所以能穿上主教的服装,到底是倚仗了谁的推荐。 “所以我不得不问问清楚,您们来这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冯·克鲁格伯爵冷眼旁观第米特里和炼金协会会长之间的尴尬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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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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