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在兰衡面前是否也这样冷,料想不会,毕竟兰衡才是他这么多年来割舍不去的心头血。如今兰衡终于找回来了,他该多笑笑的,当然,也可能是这些年来重负太多,把这杀神压得都不会笑了。
洞府内沉默,邹翎认真地东想西想,忽然想到个好笑的事,他印象中的白羽一直高冷如此,似乎只在他床上乱过神色。
正发着呆,他冷脸的道侣冷冷地开了口:“初九了,你身体如何?”
邹翎又回过神来,屈指敲了敲脑袋:“这么快就初九了?”
初九是他百年前手刃大师兄的日子,未曾想大师兄不仅和魔族勾结,还引魔气入体,死前将魔气渡到他灵脉中,魔气每月必定复发作祟,折磨得人心智俱丧。
“嗯。”白羽哑声,“我帮你疗伤。”
邹翎干巴巴地咳了又咳,歉意地笑了笑:“不必了……我找到除了双修以外的疗伤法子了,丹炉中正炼着灵丹,这几日试过了,能有效遏制我灵脉中的魔气。”
白羽便不说话了,气压更低,邹翎斟了杯酒递到他面前,笑道:“归许,一直以来,都劳烦你了。”
白羽没接过酒,冷声道:“不必。”
邹翎自己便收回酒自饮,追忆着往事,借着酒意敞开心扉:“归许,从前我一直怕你对逍遥宗心存芥蒂,毕竟,若非我大师兄勾结魔族,你的师门如今应当还好好的,兰衡也不会受尽苦难……”
白羽一口打断他的话:“往事不必再提。”
邹翎咳了一声,腿上痛感绵长,又继续喝酒:“好,不提往事。如今兰衡归来,归许,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外人胡乱编造谣言,那是他们不明就里误解你。”
白羽眼神微变,微不可闻地抿了唇。
“外人不明你和我之间的约定,也不明你和兰衡之间的情深意笃。”邹翎放下酒杯,满腹的话只怕不趁着白羽来及时说,双腿就追不出洞府了,“归许,这三百年来,你助我修为飞涨,助我光复逍遥宗,洗刷师门耻辱,我一直都想跟你说谢……”
摆放在案的酒杯忽然被扫落在地,白羽整个人就如从极地深渊里捞出的千年大冰块。
邹翎顽强得补完了道谢:“……谢。”
白羽不知被拨到了哪根弦,青筋暴露的双手撑在案上,近在咫尺地逼视邹翎,一字一句冷冷道:“不必道谢,这三百年,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的至、阴、炉、鼎之身。”
邹翎放在膝上的手一抖,数不尽的床笫往事涌入脑海,冲刷得失去了开口能力。
当初魔族想抓罕见的至纯炉鼎,修真界只知兰衡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至阳炉鼎,却不知道他邹翎是同样罕见之至的至阴炉鼎。
他和白羽三百年前一拍即合,以道侣之名,以双修之法,迅速且稳定地提升修为,白羽本就天赋异禀,在此法下很快突破瓶颈,在与魔族的大战中愈战愈勇。
他们当初定下的契约内容十分简单。邹翎助他提高修为,以便复仇,白羽助他杀叛徒,振兴逍遥宗。
他们是假道侣。
他们是合作了三百年激烈日夜的“真伙伴”。
作者有话说:
想随手写个不长的乐呵小短文,练练手,破镜重圆神马的嘿嘿嘿嘿嘿嘿
第2章 “白羽,咬我啊”
白羽说完这话,气压极低地转身离去,邹翎想叫住他再谈谈兰衡,谈谈过往,谈谈和离,实在不行闲聊三两也是好的,但喉咙楞是发不出声音。
膝上的痛觉越发强烈,他有些忍不住,赶紧招手唤灰狼:“小宝,先过来守我,丹炉待会再守。”
灰狼大耳朵一竖,瞬间掉头闪现回他身边,扒在他腿上把源源不断的灵力渡给他,还着急地嗷嗷直叫。
邹翎忍过片刻摸摸它的蓬松皮毛笑:“没事,只是有点疼,没有什么大碍。”
他思绪有些乱,明知白羽没有什么恶意,但心脏还是突兀地抽搐。世道太平,日子安闲下来,如今能睡个好觉了,人的脑子反而会不受控制地东想西想,会时不时复盘过去。
邹翎就在这时想起和白羽初次修炼的记忆,撞了一宿的夜深人不静,折了一窗的月沉日升露重。饶是实练时间如此漫长,程度如此强,他和白羽依然没有找到正确的修炼方式,结果不是修士间的双修,只是凡人之间的交叠。彼时白羽看起来倒还好,邹翎倒是几近休克。
后来经验多了,修炼效果神速。普通炉鼎只有被榨完吞噬到干涸干瘪的可悲结局,邹翎和兰衡这类至纯炉鼎却不是,他们能让修炼对象的修为提升接近四倍速,自己也双倍提升,比外人狂塞灵丹妙药安全、迅速不知多少倍。
最初有段时日,两个年轻修士的复仇之心熊熊燃烧,邹翎那双蹄几乎没踩过地,不是在白羽腰间,就是在白羽手上。
如今战栗回忆起,那过往娓娓道来是疯狂,然而不过是一场冷冽霜雪与肌肤相亲的长梦荒唐。
入了夜,邹翎独自陷在锦被中养神,白羽若不跑来提醒他今日初九,他真把这时日给忘了。身体中的魔气无法拔除,并非初九才发作,是日日都在翻涌,只是不如初九那样剧烈,与魔气共度百年,如今早已习惯了,不算什么大事。
丹炉炼好了最新的一波灵丹,灰狼赶紧衔了两颗屁颠屁颠跑来放他床边,嗷呜嗷呜让他服用。
邹翎翻身去取灵丹察看,眸子里倒映着灵丹的流光溢彩:“品相真好,多亏了我们小宝。”
这灵丹不是炼来服用,是用来为白羽大乘期渡劫时做的准备。白羽那人天生剑骨,骨头硬得堪称可怖,这三百年来一次次跳级提升境界,挨的天雷几乎能把山川犁平。他自己从不说一字难或苦,但他当初就是因为被雷劈成碳才让他捡了回来,那伤重得邹翎触目惊心。
邹翎一直想为他分担点什么,但白羽傲骨更盛,直言不需要他分担,若有,双修已经抵上了。
这话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这百年来,师门冤屈洗刷,逍遥宗蒸蒸日上,邹翎脑海中紧绷的弦松泛,身体也越来越弱,剩下大把时间钻研药理之术。他想着多炼一些灵丹,多此一举为白羽,消解愧念为自己。
邹翎背过身把灵丹收好,假装已服用过,把灰狼哄骗得心满意足,摇着大尾巴盘在床下睡着了。
邹翎入睡前望着天花板,再次满足眼前生活的太平。
然而太平,只在克制的清醒白日之间。
入睡则入梦魇,邹翎识海跌宕,半是为魔气所困。
他在梦里梦见师尊,师兄和师弟们,梦见大师兄怀瑾在临死前抱在他肩头喃喃低语:“小六,你应当能明白我的,你与我都是异类,你明明知道我们来于何处,为什么还捍卫它,为什么?”
邹翎即便在梦中,也平和安然:“师兄,我没有为什么,也许只是我比你胆小和弱小。”
怀瑾几乎要将他骨头捏碎:“小六,你不和我站在一起,等待你的就是暗无天日……”
邹翎轻拍他后背,只道:“不会的,师兄,我先送你去光芒之地。”
梦完怀瑾,识海跌宕依旧,半是为本能捆绑,沉沉浮浮,不知何处归去。
直到他梦见了白羽。
邹翎无意识地张口咬住了枕巾,克制几近溢出去的喘息。魔气折磨不足为惧,但身为至阴炉鼎的本能却叫他手足无措。
从和白羽开始修炼起,修炼便成了复杂的瘾。再痛苦难熬,再抵触抗拒,纵欢双修都成了他的瘾。他唯一的好只在只和白羽修炼过,还有转圜余地。
邹翎想戒断。
连在梦里都想戒断。
梦魇进行到深处,他扛不住,求饶了。
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飘飘忽忽游离四方,茫茫不知去往何处,直到感觉到熟悉的安抚,邹翎才感到安定。
至于是梦境还是现实,无所谓了。
*
白羽离开邹翎的洞府后并没走远。他敛去一身气息,隐身后在邹翎的洞府门口打坐,无声无息地坐定出神,试图平心静气。
脑子仍旧不停翻滚着邹翎二字,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气闷。
他闭上眼,转念去想他的师弟兰衡,想着早已毁于一旦的剑魂山。
在剑魂山的十九年光阴是他这一生最无忧无虑的岁月,太平得如今回想,完全不像真实的。
白羽在剑魂山时有七个师弟,兰衡与他关系最好,情同手足又胜手足。对兰衡的保护,一层是师门师尊的殷切叮嘱,也有一层是他自己发自内心的重视。
三百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兰衡被魔族抢走,那是他迄今为止都无法淡忘一分一毫的时刻。
这三百年,他习惯了在无数个午夜梦回,识海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失去兰衡的片段,带来挫骨伤筋的不甘。
好在……如今兰衡还活着,艰难地回来了。
思及此处,白羽低下头,费了极大定力才克制住闯入魔界掘地三尺,将魔族一剑剑凌迟的杀意。
兰衡的归来并没有抹淡白羽的深重负疚,反而更加重了。
白羽意识到自己有执念化魔障的歧途危险,立即睁开眼眺望目之所及。他如今距离大乘期一步之遥,愈是接近愈危险。
他看到洞府前种满百花,招来了百蝶乱蜂,思绪安定时,又悠悠想起邹翎。
他的道侣,就像这一方春和景明的百花院,颜色盛放得大张旗鼓,香味却不动声色,持君子一礼,却风情万种。
天色渐渐黯淡,月起,白羽吹着春风望月,理智上无比希望邹翎不会离开洞府。
但月还未上中天,洞府内便传来了凌乱脚步。
白羽微不可闻地摇头,站起身来转过去。听着那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灰狼慌张的低低嗥声。
遮月的云散去,皎洁月光照在洞府门口,照亮了邹翎跌撞出来的浮浪情形。他走路走得歪斜,白羽不知他双腿异样,只以为他受本能驱使,又在浪。
邹翎蓄到腰的长发随着跳舞一样的步伐晃动,迷蒙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像有沾了殷红水汽的狼毫扫过他眼尾,才令他那双凤眸魅惑得这样惊心动魄。
他迎着月的窥视,衣衫不整地赤足出来,茫茫然地对着四方唤:“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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