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长老继续道，“那时候，尤文多又知道矢之国的可怕吗？”
“你是说……”罗浮明的眼角一抽。
“尤文多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我们海地的武力呢？他们却是亲眼见过的。再加上……如果我们动手了呢？”
罗浮明疑惑：“不是不宣战吗？”
众人哈哈大笑：“的确，我们并不宣战，可是我们可以杀了他们的子民，再告诉所有人，是尤文多放弃了他们的生命。民心既失，尤文多还能维系他的恒之帝国吗？恒？哼！”
罗浮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你们说得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了！大人！我们在这机械土地生活了多少年？我们的后代甚至一个个都幻想不出真正的土地，生物，是什么模样！我们就像一群怪物漂浮在这孤岛上！”那个长老疯狂地呵斥着，“现在好不容易，我们找到了一块大陆，而且我们拥有占领它的可能，为什么我们不努力？大人！难道我们的后代真的永远都只能幻想生物的模样？那恒之帝国？哼，算什么！我们一巴掌就能拍死！大人，难道你怕吗？”
罗浮明叹了口气：“他们对我有恩……”
“恩？”众长老全都笑了，“对您有恩的是法师塔！而现在的法师塔，那群您的恩人，已经一个个都陷入了沉睡。这样的恩情，我们要背多少年？大人，您不是已经为他们赶走了矢之国吗？保住了他们的荣誉，免除他们受辱而死，这样，难道不是也算一个恩情吗？大人！别犹豫了！”
“战吧，大人！”
“誓言又怎么样？我们相信主，可主却把我们流放到这种地方！”
所有人的双眼都通红：“大人！”
罗浮明伸出手，轻轻地扶住额头：“让我再想一想。”
“大人！”
“都住口。”罗浮明猛然闭上了眼睛，幽幽地道，“我会仔细地想一想……谁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明白吗？”
交换了一个不情愿的眼神，所有人都沉静下来了：“是。”
看着所有人都缓缓地从密室中退了出去，罗浮明这才怅然地坐了下来。他看向那门，紧紧关闭着的金属色的大门，目光深邃。
那个誓言，在那港口时，罗浮明的确是真心的发的。
可是当他遍览了整块西瓦尔纳大陆时，他忽然有些嫉妒了。
这是一片太美好，太平静，太伟大的大陆了。
罗浮明无法想象，恒之帝国这样与海地完全不能相比拟的帝国，居然能够占领一片这样美好的土地。
西瓦尔纳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地方。
而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大陆是他有资格争夺的。
恒之帝国？
在他的眼中，实在是太弱了……
可是，他是亲口向主神发誓，以主的名义——如果撕毁誓言，就是背弃主，背弃主的福音和掩护。
但，罗浮明却又心想：主又给过我们海地什么呢？
我们活在机械之上，不知道明日何方。
很多普通人类都能知道的东西，天才的海地少年们却都觉得无比新鲜。
罗浮明承认了，他觉得恐惧，觉得悲哀。
或许……这样的主并不值得他们信奉。
这样的主，应该背弃。
罗浮明没有看到，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个瞬间，原本一直在海地之上的云间中漂浮着的一双清澈的眼睛，缓缓地合上了……
第二十九章 暗流之下、权柄之巅
罗浮明调动军队，自以为无人知晓。
可是连放逐岛都收到了风声，何况是尤文多？
尤文多此刻已经是完全颓废地坐在了王位上。他并不认为自己败了，可是，他却在此时感觉到他累了。
“我本以为，你会正视你的誓言。想不到，你居然连主神都要背弃。”尤文多叹息着摇摇头，说实话，罗浮明的所作所为，太令他失望了。
港口的时候，罗浮明是真心的，所以尤文多全心相信了。
但是即使是尤文多也想象不到，罗浮明居然会变卦得这么快。
在罗浮明离去的时候，尤文多神色复杂地阻拦了这个动摇了的男人，他试图将罗浮明拉回来。可是，从他现在所掌握到的情况来看，尤文多这是失败了。是啊，连主神都可以背弃，连信仰都可以放弃，他还能要求罗浮明什么呢？而且当初，就算尤文多曾经动过要将罗浮明留下的愿望——可是尤文多也放弃了。以恒之帝国，留不住罗浮明的，反而会更快让罗浮明动摇得更加剧烈。不过，罗浮明现在既然已经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那么恒之帝国和海地便成了敌人。
“人心浮动，竟然是如此无常的事情。”虽然是帝王，见惯了尔虞我诈，可是真的一次一次遭遇背叛，哪怕是铁人，也会心碎啊。何况，那还是曾经在城墙上并肩作战的——不，那时候，出战的是来自海地的妥塔拉，却不是罗浮明本人。“呵呵，难道他在那个时候，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反目？”尤文多并不能确认，但是他可以想见，如今的罗浮明，一定是坚定不移地想要这块大陆。
“可惜……我不想给。”尤文多的目光中，虽然有着痛心，却没有一丝软弱。
敌要我的土地，那么便先杀了我！
昔日，恒之帝国可以联合海地共同对抗矢之国，那么今日恒之帝国依然可以联合矢之国对抗海地！无他，恒之帝国并不惧怕死亡，而这世上，知道矢之国想要的东西所在的，也就只有捷蓝夺达和尤文多了。
“看来，我们只能对不起后代了。”尤文多低沉地道。
捷蓝夺达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凄凉，但是也很快被顽强取代：“就算永生贫瘠，也好过被异族占领。”
这西瓦尔纳，是恒之帝国的先祖，一点一滴建造成如今的模样。而如今的繁荣和生机之力，也是当初先帝千辛万苦得到了那样宝物才将西瓦尔纳改造成今天的样子。前人栽树，也该后人乘凉，凭什么我们将一切都弄好了，你们就来享用？
“唤殿下来吧，带上他的妃子。”尤文多朝侍卫叮嘱道。
很快，侍卫们就在洛浦的带领下，将碧妲丝带了上来。
“父王。”洛浦先是恭敬地向尤文多行礼，然后又向捷蓝夺达鞠了一个躬，这才让出位置露出他身后的碧妲丝。洛浦皱紧眉头，对碧妲丝道：“父王问你什么，你就如实禀告。”他还不知道罗浮明的事情，只当尤文多是打算处置这个暗棋了。
尤文多点点头，倒也没有让洛浦退下去，只是命他站在一边。他用温和的目光看向碧妲丝，轻声道：“你们的女王，在什么地方？”
…
“那尤文多要见陛下？”从碧妲丝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泉纳的心中，非常不解。
不过和尤文多的单独见面，倒的确是女王吩咐过，必须要传达给她的。所以泉纳也不敢隐瞒。
尤文多发下命令后，和捷蓝夺达一起去吃了餐正式的晚饭，很长时间以后，那矢之国女王的命令才一层一层传达上来：『三日后，加瓦特城郊外的魔兽平原东部外围。』尤文多皱了皱眉头，对女王这摆架子的习惯并不是很苟同。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回复了一句：『时间紧迫，明日。』
这下女王的回复更加简约了：『好。』
魔兽平原虽然到处都是乱跑的魔兽，不过女王有强大的激光配备，而尤文多也有骑士团和法师团跟随，所以倒也不惧。双方都很期待这次难得的和平对话，所以也不会愚蠢地做出相互攻击的事情。
尤文多和矢之国女王——坦妮汀，温柔地坐在了石案的两端。
“您好。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平等的对话。”坦妮汀不高傲的时候，她的诱惑气质便得到了完全展开，洛浦等根本没有在旁边等待的能力，只能狼狈地躲到一边。不过矢之国一方倒也没有嘲笑，他们全都是坦妮汀的忠实拥趸，在他们的女王进行谈话的关键时刻，绝对不敢使坦妮汀的对话受到任何打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
自从碧妲丝进入王宫，尤文多几乎每天都能看她一次，加上那天在城墙双方并不愉快的会面，所以尤文多并不至于在坦妮汀面前出丑。他是一个银发，面容温柔冷静的男人，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气质高贵的贵族，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而尤文多不卑不吭的态度明显得到了坦妮汀的看好，所以谈话过程中，坦妮汀居然时常流露出笑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坦妮汀轻轻地用她的纤纤玉指捏住青玉酒杯的边缘，将它举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才不慌不忙地道，“恒之帝国需要矢之国的帮助，去攻打海地？”
尤文多静静地点了点头。
坦妮汀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腾出空闲的右手捂住了她樱桃般的小口：“你们和海地不是朋友吗？还曾经那么凶悍地欺负过我们，为什么现在又反目成仇了？”
“因为土地。”尤文多开门见山地说。
坦妮汀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难道尤文多陛下您就那么确定，我们矢之国对西瓦尔纳大陆就不感兴趣？”
“因为我知道，女王陛下真正感兴趣的是那埋藏在我们西瓦尔纳土地深处的宝物。这片土地，和那样东西比起来，一文不值。我们看来繁荣的大地，与矢之国的天空之城相比较，简直就是贫民窟。”尤文多笑着道。
坦妮汀的面容微微地露出了善意：“是的，我们并不在乎西瓦尔纳。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天空的气息，更纯净，更清新。”
然后她摇了摇头：“可惜那样宝物不能到手的话，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尤文多松了一口气。
不过坦妮汀的下一句话又令他的心重新提了起来：“国王陛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是的，请说！”尤文多立刻道。
“您是不是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这句简单的问话，却令尤文多的背后都渗出了冷汗。原来，哪怕是尤文多这样冷静的帝王，也是害怕坦妮汀背后身份的！虽然那身份现在并不可怕，但是要镇压他们这些人类——的确，在坦妮汀的种族面前，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小虫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尤文多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也就更加清楚坦妮汀这貌似纯良无害的笑容背后，是多么可怕的……
“哈哈。”坦妮汀，却是忽然笑了，“看来，我的疑问已经确认了。放心吧，既然已经订立了合约，高贵如我们，是不会像那罗浮明般小人行径，私自撕毁条约的。我们帮你对抗海地，战争过后你们将那样东西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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