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修真道:“他更是个坚持原则的人,虽只剩下一两银,仍不肯坏自己非大富者不偷,非著名宝物不偷,非镇宅之宝不偷的三不偷规条,遂拿最后一两到赌场赌一把,以赚下一次行动的费用。” 皇甫天雄双目瞪大,咬牙道:“这不好种又要去偷东西了,这回他要偷谁家的宝物呢?” 阮修真沉声道:“岳阳是南方最富饶的大城,乃富人众居之地。照五遁盗一向的作风,目标当然是岳阳的首富……” 皇甫天雄拍桌道:“那就是钱世臣,此人家财万贯,据说他的官还是向凤公公以一千两黄金买回来的。” 阮修真道:“钱世臣的镇宅之宝,非他名传天下的“天女玉剑”莫属,这事人尽皆知,五遁盗可省去查探的工夫,以他现在丧家之犬般的情况,没有更理想的目标了。” 皇甫天雄沉吟道:“我们是不是该等他盗宝后去找赃家接头,方采取行动?” 阮修真摇头道:“钱世臣并非一般巨富,本身武功高强,又是地方大臣,住的是防卫森严的布政使司府,就算五遁盗成功盗卖,南方恐怕没有人敢接赃,因怕开罪钱世臣,所以五遁盗如真的向钱世臣下手,必须亲自向钱世臣勒索赎金,取了银票后,逃往北方,继续风流快活。所以我们必须得到钱世臣的合作,方有逮着五遁盗的机会。” 皇甫天雄沉吟片刻,岔开问道:“薛廷蒿那方面有甚么予头?” 阮修真道:“我们已全力侦察,又找与佛门有关系的人为我们打听这个假和尚的行踪,证实他最后落脚的寺庙是洞庭湖北寒山县附近山上的一所佛寺,五天前离寺后不知所踪。嘿!又是洞庭湖,真巧!” 皇甫天雄漠不关心的道:“立即把这消息以飞鸽传书知会季聂提,然后我会修书一封,由九师带着去见季聂提,钱世臣怎都要给足季聂提面子,而对季聂提来说,这个顺水人情他一定会送给我的。” 阮修真淡淡道:“如大龙头允许,修真希望亲自处理此事。” 皇甫天雄愕然望向他。 阮修真双目熠熠生辉,叹道:“五遁盗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大盗,更是最狡猾的人,我阮修真会以能生擒活捉他为荣,万望大龙头准我所愿,而我定能将他绑起送至大龙头驾前,让大龙头亲自处置。” 皇甫天雄还是首次见到自己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手下,如此显示心中渴望之情,可见五遁盗已激起他的争胜之心。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五遁盗由修真全权代我处理。唉!我的确不宜去对付他,因为我会因杀子之恨被情绪左右。如有九师助你,我会放心得多。” 阮修真欣然道:“我会去找九师商量,然后立即赶往岳阳去。” 皇甫天雄露出思索的神色,缓缓道:“如有机会,修真替我劝劝九师,因我拒绝与朝廷作对,他一直耿耿于怀。” 阮修真轻描淡写的道:“九师是个有大志的人,对朝廷的腐败一直看不过眼,更怜悯民众的困苦,他希望……” 皇甫天雄截断他道:“正因为朝廷太腐败,我才不愿接这个烂摊子,更怕天下大乱,外族乘机入侵,只是九师不明白我的苦心。” 又皱眉道:“修真为九师说话,是不是认同他的看法呢?” 阮修真小心的道:“问题并不在我是否同意九师,而是先发者制人的问题。我帮近五年扩展迅速,不论我们如何收敛,仍威胁到朝廷的威望。以凤公公的脾性,绝不容我帮继续壮大,只看他何时对付我们。如果我们没有准备,说不定会在一夜之间被朝廷连根拔起。这叫一山难容二虎,凤公公是不会容许另一股力能威胁朝廷的势力存在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掌握主动,随时可以发难,那时进可攻,退可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皇甫天雄露出凝重的神色,旋又叹一口气。 阮修真奋然道:“我帮帮众达五万人,人人愿效死命,可谓万众一心。加上我帮声誉极佳,只要帮主振臂一呼,保证天下景从,我们与朝廷不是没有争一日长短之力。” 皇甫天雄满怀感触的道:“这几年在修真和九师的努力下,我们的确做出了好成绩来。” 接着肃容道:“杀了五遁盗后,我皇甫天雄让出大龙头的位置,让九师坐。” 阮修真大吃一惊道:“大龙头万勿有这个想法,我和九师永远对大龙头忠心耿耿,只有大龙头有资格和威望坐上新朝九五之尊的位子。” 皇甫天雄双目露出疲倦的神色,道:“我是认真的,我皇甫天雄只是皇甫门的不孝子孙,令皇甫门绝后。唉!我垂垂老矣,再没有精力去争天下,未来该是属于你们充满朝气的新一代。前几年我到巴蜀去,见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心中欢喜,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报了杀子之恨后,退隐此地,再不想理会其它事。我意已决,修真不要劝我,给我把五遁盗找回来,让我将他碎尸万段,其它的不用说了。” 第七章 津渡邂逅 第七章 津渡邂逅 辜月明牵着坐骑,沿大江朝渡头举步,思潮起伏。清晨的阳光懒洋汗的洒在大江上,与昨夜的官道是回然有异的两个天地。 他心中有个疑问。 昨夜的偷袭者脱身时使的金蝉脱壳虽是玩得很漂亮,可是真正令自己错失时机的,是“眼前一黑”的感觉,就算黑长袍罩着他的头,他也不会有那种感觉,这近乎一种妖法,攻击的是自己的精神,这个蓄意隐瞒身份的刺客,肯定与这回的任务有关,至少知道他辜月明正赶往岳阳去。但对方怎可能掌握自己的路线?难道凭的也是妖法。如果确是如此,那就是他辜月明首次遇上懂妖法,而武功又不在他之下的劲敌了。 辜月明的血液沸腾起来,或许就是这个人,能把从未遇过敌手的自己杀死。这个想法令他忽然间感到心内枯死了的天地又回复生机。一直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杀人或被杀,生命这样才有意义,其它的一切都无关重要。 不过只要给他再碰上这个人,不论对方变成甚么样子,他都可以准确无误的识破他,因为辜月明已从他遗下的长袍,掌握到对方的气味,这是辜月明诸多超凡本领的其中一项,一个超凡的鼻子。 渡头处众集以百计的人,车来人往,有从对岸乘船来的,有准备登船渡江的,四个木架码头延伸往江中,行人车马走上码头发出与木板摩擦碰击的各种声音,夹杂在说话和吆喝的声浪中,充满日常生活的气息。 岸边摆着一堆堆的货物,离码头百多步外是一列十多间以帐篷遮顶的熟食档,还有不少人光顾,一片喧哗,好不热闹。 一艘客货船刚停靠其中一个码头处,等待的人虽已等得不耐烦,仍守秩序的鱼贯登船。 辜月明看在眼里,知道错过了一班渡船,却是毫不介意,因为他是一个有耐性的人,那是猎人守候猎物培养出来的耐性,他还享受等待的感觉。 一个背影映入眼帘,那人手牵着纯黑的骏马,头戴遮阳平顶竹帽,压得很低,掩至鼻梁的位置,全身被宽阔的灰麻袍罩着,纵然如此,仍予人修长优雅的印象。 辜月明直觉感到这人是个女的,或许因她的打扮跟昨夜的刺客接近,故特别吸引他的注意;又或是因她正静立在一个告示板前,与四周此来彼往的人相比鲜明,又是那么的不协调,使她更形突出。 辜月明朝告示板瞧去,板上贴上大小告示,最触目的是正中的一张悬赏图像。辜月明立即心痒起来,顺手宰一两个小贼,该非常快意。又知自己无法分身,暗叫可惜。 一边想着,已来到女子身旁两步许的距离处。女子的黑马首先作出反应,低嘶一声,朝辜月明的爱骑招呼。女子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仍全神贯注的看着悬赏图的人像。 辜月明心中讶异,照道理一个单身女子上路,当然事事提防,没理由有男人靠近,仍不屑望上一眼似的。忍不住朝她看去。 他看到的只是她鼻梁以下的部位,线条自然起伏,极尽妍态,最吸引他的是她带点孩子气丰润柔软的红唇,在秀挺的鼻梁、巧俏的下颉和娇美欲滴的嫩肤衬托下,令人生出丽质天生的惊艳滋味。 辜月明心中涌起一种自己没法解释的情绪,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情绪。 那是一种久远的感觉,遥远得像在千百年前某一前世轮回里发生过的事,这张动人的嘴巴似曾和他说过一句话,偏是怎么也没法记起她说过甚么。而他尚未得睹她全貌。 辜月明没法移开目光,从来没有女子能令他动心,可是这位上半脸庞仍密藏在竹笠里的姑娘,却牵动了他深刻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波动的情怀,勉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道:“姑娘认识这个被悬赏的人吗?”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冷哼一声,非常不满辜月明向她搭讪,不屑一顾的牵马从另一边离开,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辜月明哑然失笑,摇摇头,自己何时变成登途浪子了,竟向陌生的姑娘搭讪,自讨没趣是活该的。想是这么想,被她勾起的古怪情绪仍是难以排遣,像冤魂般紧缠着他。不经意的往悬赏图瞧去,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肖像,倒没有甚么特别的,到看到肖像上的赏银是百两黄金,才精神一振,心中咋舌,何方大盗这么值钱?连忙细看榜文,登时看呆了眼,难以置信。 若世上有一个辜月明不想杀的大盗,那个人肯定是五遁盗。辜月明不但欣赏他,还认为五遁盗很有趣,只是他三不偷的戒条,已足教人叫绝。兼且五遁盗从不伤人,盗窃来到他手上已变成一种艺术,再不可以把他与其它穷凶极恶的巨盗相提并论。五遁盗是盗贼中的君子,盗贼里的王者。 辜月明心中叫道:“五遁盗你是怎么回事,竟然沦落至此,被人点了相,真面目给四处张贴,悬赏者更是威慑大江的大河盟。” 辜月明心忖五遁盗这次肯定完蛋,先不说他开罪的全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只是一个皇甫天雄已可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他虽然喜欢五遁盗的行事作风,但冤有头债有主,这样的事轮不到他去管,也无暇去理会。叹了一口气,牵马离开,朝载客过江的渡船码头走去。 踏上码头,等待的只得疏疏落落的几个人,那女郎和她的黑马站在登船的位置,辜月明心中又涌起奇异的感觉,连忙硬压下去,心忖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见色起心?细想又不是这样子,他从不追求男女之情,更不相信有天长地久的爱,人生只是一条短促难走的路,每一个人都是过客,而他最希望的是看到这段旅程的结束。他并不明白自己,但是真的没有任何人事能吸引他的兴趣,除了死亡。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5 首页 上一页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