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已。
终不过是，年少轻狂一场梦。
荷塘中，莲叶犹在，一片残荷。
最终士子还是娶了恩师之女，但因为之前的不告而别，岳丈对他很有意见。奈何尚书家的小姐很有主张，一心嫁给士子。成婚之后，士子带着家眷，去了远离京师的小州城任官。
十年。
一城之牧守，儿女满堂。大丈夫建功立业，本当如是。
天有不测风云，隔壁州县叛乱，叛军围城。
城楼之上，身穿官服的州牧四处奔走，鼓舞士气。城外，大军林立，一眼难以尽数。
“守土有责，牧守地方，便该身先士卒吧？”
虚空中，老者开口问道。
“妇人之仁，不自量力。兵力如此悬殊，却将满城军民置于死地。”
秦鸣依然冷哼一声，淡淡回应。
只见一支长箭射来，正中州牧胸口，州牧大人倒地昏迷不醒。
忠勇部下拼死将州牧大人送出城，前往京师医治。
城破，满城皆没，包括州牧的夫人、儿女。
重伤的州牧逃过一劫，但已是一国宰辅的岳父怎能不心生怨恨？一纸调令，州牧文官变武官，领兵平叛。
明里叛军势力强大，朝廷大军不断周旋，损兵折将。暗里，朝中宰辅不断使绊子，要置平叛大将李易安于死地。
多少次兵败，多少次生死边缘，扔了纸笔，提起刀剑。
又是十年，携大胜归来，老宰辅锒铛下狱。
“毕竟是一场翁婿，怎能见死不救？”
老者摇摇头，低声叹道。
“本就是功高震主，还要邀买人心，取死之道。”
秦鸣的话还是毫不客气。
老宰辅午门抄斩，虚职厚爵的李易安被束之高阁。
这一晾，就是十年。
十年里，陈国公李易安眠花宿柳，无心功业。
“不思进取，所谓的明哲保身，不过是懦夫行径。”
秦鸣又是不屑的说道。
老者看着面容依稀与自己相似的李易安，见他那颓唐模样，一时间，难以反驳。
先帝薨逝，群龙夺嫡。本无机会的九皇子征召李易安为幕僚，手中大权全部托付。
三年，蛰伏的那位铁血大帅归来，一战扫灭群雄。
“如何？”
“权倾朝野，若不能韬光养晦，便取而代之。”
老者原本略有得意的脸庞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是啊，已经位极人臣，便是身不由己了……”
轻轻一挥衣袖，热火烹油般的荣华与权势，换来的是一杯毒酒。
京城外的小舟上，一位披发道人轻拍船舷。
“若不是恩师相救，我也不能了悟，从此脱却凡尘。”
看着那道人的模样，老者低声自语。
这一次，秦鸣没有说话。
六十岁入道途，八十岁筑基，百岁入金丹。
“呵呵，老夫这天赋如何？”
秦鸣没有出声，身后一座山峦显现。老者的笑容僵在脸上。
再百年，披发老道撒手人寰，将一剑一印交于弟子手中。
历经千年，原本的小小道观已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剑宗。
白发苍苍的道人，与眼前的老者一般无二。
天雷滚滚，道人仰天长啸，一剑劈开云雷。手中大印一番，在山脚下砸出一座大坑，然后兜手将长剑丢在坑中。
“秦鸣拜见天元子祖师。”
幻境至此而灭，依然是一亭，一桌，一茶杯。
老者不语，沉默良久，才道：“剑宗现在如何？”
“一分为三，一派兼济天下，一派独善其身，一派隐逸荒原。”
老者听完，长叹一声。
“你是对的，我这一生，实在是腐儒之气太盛，便是宗门，也受了我的影响。”
说完，他将那大印和长剑往秦鸣身前一推。
“去吧，剑宗交于你手便是。”
秦鸣只感觉身形在虚空中不断变换，再细看，已是来到沉剑湖边。
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头顶，是一方威压四方的大印。
“天元印？”
三位金丹长老大惊失色，远处大衍剑宗山门处，钟声响彻天地，数道剑光领头，无数弟子赶来。
天元印盖压天地，三剑宗奉秦鸣为主。
三年后，魔族入侵，三剑宗已是天下第一宗门，一呼百应，鏖战百年，终于战胜魔族，一统乾元界。
百年征战，秦鸣功行圆满，一身剑意合一，九道剑势铸就无上神威。
天雷降下，在万千修士的注视下，秦鸣一剑划破长空。
仙气缭绕，祥云烘托。
气象万千的灵界，仙灵之气胜乾元界百倍。
一位白发老者当空而来。
“功德圆满，飞升上界，感觉如何？”
秦鸣看着眼前老人，连忙躬身施礼。
“秦鸣拜见天元子祖师。”
那老者微笑着点头，伸手道：“你既已至灵界，便将天元印还我吧。”
秦鸣微微一笑。
“本是祖师之物，自当归还。”
可是却根本不见所动。
老者脸色微变，厉声道：“不过一方灵印，灵界这般灵器多得是，你还舍不得不成？”
秦鸣哈哈大笑，摊开双手。
“我本不曾拿什么天元印，又拿什么来还祖师啊……”
随着这句话说出，对面老者面色骇然，想要说话，却已是来不及，整个天地轰然崩塌。
秦鸣当空而立，一切都不过是刚斩杀魔物不久时，地上血迹未干。
没有那清悠的小亭，没有那孤寂的小路，更没有什么天元子祖师。
身前虚空，一方三丈大印凌空而悬，下方，无数魔物的枯骨堆积成山。
天元印。
第51章 洗炼天元印
虚空中的那方大印，看上去非金非玉，但黯淡的光泽下有神光流转。
其上刻一尊啸天磐龙，龙首生双角，双眼圆睁，巨口龇牙，仿佛随时要吞噬天地。
印身四方是暗纹与蚀字交错，文字繁多，一时难以辨认。
大印下方，四个古朴印文：掌天镇地。
大印之下，那些高大的枯骨，其中有一些，秦鸣是认得的，无不是三品魔兽。
四周空无一物，看来，这些魔物都已经被这天元印灭杀。
秦鸣一整衣衫，对着那方大印躬身道：“秦鸣见过前辈。”
“你很不错，懂进退，明是非。还能杀伐果断，是个练剑的苗子。”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印之上，那条雕刻的磐龙上，一道淡淡虚影升腾而上，化为三尺长的小小游龙。
那小龙游过来，盯着秦鸣打量一番，又看看他发间的那柄小剑。
“没想到数千年不见，天元剑的剑灵已是陷入沉睡了。”
秦鸣伸手将小剑拔下，握在手中道：“前辈可知如何唤醒剑灵？”
这天元剑中，可是藏着不少秘密的，要是剑灵能醒转过来，那很多问题都能找到答案了。
小龙绕着秦鸣的手缠住小剑，缠绕一周后，叹息道：“灵性微弱，能不能醒来，就看机缘了。”
见小龙如此说，秦鸣也只能作罢。
“前辈，这沉剑湖秘地，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魔物？”
要说秦鸣遇到的三品魔物，根本不是普通弟子能对付的，而在这天元印下如山的枯骨，则证明，这里已经对魔物不设防了。
“呵呵，要不是你来了，这沉剑湖秘地怕是撑不过十年就要崩塌了。”
那小龙摇头，一个转身回到大印之上，身影消散。
“你自己感知一下吧。”
秦鸣伸手，掌中有剑意和着灵力涌入半空中的大印。
如当初手握天元剑时一样，身上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
“哎，舒坦啊，几千年没有这般爽快了。”
秦鸣手中灵力源源不断的传过去，似乎没有止境。
“咦，你小子根基这般深厚！”
大印中传来惊喜的声音。
“好，你若是能一次性将天元印洗炼三成，我便认你为主。”
听到大印中的声音，秦鸣手中灵力陡然增加，蓬勃的灵力将大印整个罩住。
“好好，你这资粮之深厚，已是不逊于上古那些大宗弟子了。”
肉眼可见，那大印上的灵光越来越盛，原本黯淡的光晕也渐渐变得刺眼。
“没想到，真没想到，剑宗后辈，还有人能一次将天元印洗炼五成。”
三丈的大印慢慢膨胀，化为五丈，十丈，二十丈，……三百丈！
“好！主人，你若是还有气力，便一次将天元印洗炼完毕。当知天下灵器法宝，第一次洗炼得越彻底，其威力就越强大。”
天空中声音如雷，但也能听出其中的喜悦欢畅之情。
只是要灵力罢了，那就让你吃个饱！
秦鸣双手抬起，两道犹如苍龙的灵力之柱冲向大印，激起的灵气四溅如水花喷涌。
“哈哈哈，这感觉真是痛快！便是当年在仙界……”
声音一顿，似乎难言，然后又是响起。
“多少年没有这般好好饱食一顿了。呃——”
似乎是真的吃饱了，那大印中吸收灵力的速度变得一缓。
随后，大印底下的四个大字，闪现出无边神光。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归来。
“轰——”
天地为之震颤，不光是沉剑湖秘地，便是整个乾元界都有感应。
此时，那大印已经化为千丈之巨，遮蔽整个天地。
秦鸣缓缓收起灵力，幸好自己的境界在建造镇海城时提升到了筑基中期，不然还真没有办法将这天元印一次洗炼完成。
若是那样的话，这大印的威能，怕是要打个折扣。
千丈天元印慢慢变小，最终化作三寸小印，落在秦鸣手中。
“啧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你是仙界的哪个老怪物转世吗？”
小印中传来那条磐龙的声音。
“你去过仙界？”
秦鸣心中一动。
“那当然——”
“你小子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别看你的根基不错，要飞升上界，还差得远呢！”
这话秦鸣是信的，自己现在不过是积累深厚些，或许战力强大，但与战力相配的境界还没有达到。这并不好，甚至正如父亲所说，心境不稳。
握住掌心的小印，一股信息洪流立刻涌入秦鸣的识海。不过好在这天元印与当初的天元剑不同，有自己的器灵在，那些信息是平和的传送过来，让秦鸣并没有什么不适。
和幻境中的差不多，这印是当初天元子的师父连同天元剑一起传承下来的。
但是之前的记忆却一无所有，这个秦鸣也能猜到几分，是天元印将之封印了，根本看不到。
之后，此印被飞升而去的天元子丢在这里，却不是真的抛弃。而是为了建立秘境，培养更多的优秀子弟。
此印的一大功能就是镇压天地灵气，将之储蓄起来。而和天元峰上的法阵勾连，当初，剑宗弟子是可以自由出入这方秘境的。
透过天元印，秦鸣对整个秘境了如指掌。
正在完成秘境试炼的关乐剑，挑中他的是数千年前一位剑宗前辈的佩剑，其中隐含的是连山剑意。
还有那大衍剑宗的尹振清，他当初选的是那位上元子所设的试炼门，所以此时正在帮一位前辈挑水。当然，幻化成前辈高人的，是一柄八千年前的佩剑，那剑上隐含千机剑势。
可以看到，包括秦鸣带进来的那些弟子，包括是外宗剑修，好多都在认真完成任务，虽然这任务各不相同。
“咦，此人就是上官也吗？”
秘境的某处，一位手中火龙飞舞的修士，正与一头三品魔物战在一处。
“嗯，这家伙有点根脚，但与我们剑宗无关。留他在秘境，是顺道清理一下魔物。”
或许是见秘境中没有外人围观，那上官也手中火龙盘旋，将一头三品魔物虐的满地找牙。
“这家伙实力还是有些的，这御火的神通也不错，就是不知为何要在剑宗搞风搞雨。”
秦鸣有些奇怪，这上官也在比剑中的所为他也知道，看着就像是来捣乱的。
三剑宗何时被人盯上了吗？
整个秘境中，秦鸣看一遍，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手中小印灵光闪烁，另一种威能展现出来。
“这里！”
秦鸣惊骇的看向小印勾连的所在，失声惊呼！
第52章 掌天镇地
“哎——”
天元印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你知道当初秦断岳为何要从这里拿走天元剑吗？”
天元剑和天元印只是放在秘境中，镇压灵气。作为乾元剑宗的镇宗之宝，一般时候并不拿出来。
秦鸣看着天元印上展现出的，那漫天如星斗般明灭的空间，不确定的问道：“是和此处有关？”
“对，不止是他一剑削掉天元峰和此处有关。那些魔物侵入秘境，也和此处有关。”
“这是何处？”
能感觉到这空间其中的遥远，但到底是有何异处，秦鸣也不敢确定。
“乾元界中，随着灵气的减少，最多只能容下金丹境。超过金丹境修为，要么自我封印，要么顶着漫天劫雷。你说，那些超过金丹境的修行者，还会留在此界吗？”
原来如此！
秦鸣一直奇怪为何乾元界真的就看不见金丹之上的身影，按说那些传说中的元婴境高手，破碎虚空，该是很容易才是。
“乾元界之外，是一片神秘莫测的空间。其中的空间之力会让人迷失，再难回来。当然，也是这力量的阻挡隔绝，那些魔物才没有侵占乾元界。”
这天元印虽然一直在秘境中，却似乎对外面的世界了如指掌。
“那些超过金丹境的修士不敢离得太远，就在乾元界外不远处潜修。他们消耗的，还是乾元界中的资源。只不过，界外有时会有些意外收获，他们也能开拓些空间，获得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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