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赵明轩一下就傻眼了。 …… 那之后一段时间,两人的角色仿佛换了换。拼命打电话发短信的变成了赵明轩,压根不接、爱回不回的成了肖少华。因为有时接了任务,只能等休假了集中处理。而肖少华的理由也很正紧。 “复习呢,别烦。” “考试呢,乖。” “实验室,没信号。” 然后是诸如种种“写报告”“上课”“睡觉”“和别人说话不方便”之类的理由,赵明轩终于尝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的味道。尽管并没有和对方失去联络,也仍旧在同一个城市里,赵明轩却发现这种事轮到自己时是这般的难熬。于是,某队哨兵们就看见他们的队长一休息就抱着自己的手机长吁短叹。直到某天他再也忍无可忍,写了一万字以“媳妇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为主题的检讨书,塞进信封里,邮寄了过去。三天后,回信到了。并不长,大意是叙述了一下巴甫洛夫训练法的实验过程,让他不要妄自菲薄,再接再厉。赵明轩当然需要严肃申明自己坚决为人的立场,抽空又回了封反驳信去。两人你来我往,开启了一个名叫【笔友】的新地图。 …… 最先察觉到肖赵关系变化的当然还是他的室友。 “你们和好了?”苏嘉文含笑问。 “嗯。”肖少华一边收拾他要带去实验室的参考文件一边答。 徐冰兴奋的扑过来,八卦兮兮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外遇吗?” “不是,”肖少华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背对着他们看书的陈宇天讽刺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还不接他电话?”他指的是赵教官上次找不到人还专程打来寝室的乌龙事件。 “……”肖少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其实并不恨赵明轩枪毙顾雪这件事,也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他只是……放不下。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先走了。” …… 这几天接了罗教授的一个课题,下周要在会上做表述,因此肖少华需要去SG塔内实验室赶一份信息催化剂β对向导精神体边缘物质的分析报告。一个人在漆黑的暗室之中,看见欧米伽射线通过镎原石在精神力磁共振波谱仪上释放出的美丽图形,他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对他说的话,“……我学习不太好,你怎么骂我都行,但一定要教我,可以么?” 那时候的刚通过知识竞赛,被称为“天才”的肖少华第一次接触到一种无论如何勤勉都无法达成成果的“凡人”,他有些好奇,也有些鄙视,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答应了对方,“……好啊。” 四年后的今天,两人的命运,却如同被放在了天秤的两端。 一个成为了哨向研究学院里的普通人新生,一个参与了暴|动决定背叛国家的向导。 他忍不住哼唱起了一首老歌,“……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拥有了春天……” 因为被口罩挡着,他的声音也只有自己能听到。 然而声音落下后,却不知不觉哽咽。 顾雪啊,她最终没能等到……
第22章 肖少华对赵明轩这种只用信件沟通的单方面“冷暴力”一直持续到了春假回家。李秀饭桌上对她儿子说,“后天你赵叔叔请咱去他家吃开年饭,你好好收拾下。还有,你跟明轩也不小了,别老闷在房间里打游戏,听到没?” 肖少华一边鼓着腮帮子嚼菜,一边懒洋洋地答,“……听到了。” 他妈又说,“明儿一早你跟我去山庙里拜个神,去去晦气,别又赖床。听到没?” 肖少华:“妈,你说这鬼神什么的遇上了哨兵向导会咋样啊?” 他爹说:“小屁孩,这你就不懂了吧?当年龙组老大就是个牛气巴拉的向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被李秀瞪了一眼,肖元忠马上消音。 “哦。”肖少华不甚感兴趣地应了一声,扒了两口饭,过了一会,又忽然抬头问,“这龙组是干啥的呀,老爸?” “……没常识,”他爹拍了他脑门一记,“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肖少华“嘶”了一声,摸摸自己被拍过的那块,简直觉得无比冤枉,莫名其妙,“课本上又没这句,我哪儿读去?” “少废话,吃你的饭!” 伴随这句,他爹再一次进入了“不可理喻”“唯我独尊”的霸体状态,而且预计明早前都不可解除。 初二开年饭是广东人的习俗,赵明轩一家虽不是广东人,早年却有个从南方嫁来的嬷嬷,一年年过去了,老人家的一些传统留了下来。桃源酒家开了个大桌,团团坐了二十来人,亲朋好友谈笑风生,酒过三巡,因是赵肖两家小儿常来往,两家大人也成了朋友,赵爹拎着杯子调侃肖少华,“少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 李秀也在旁边笑,“就是,学校里不抓紧找个,出来工作就不好找了。” 看了旁边正想给他夹根虾的赵明轩,肖少华意有所指地说,“他不都还没向导吗,我急个啥?” 赵明轩举箸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赵爹说,“这年头向导可不好找啊!少华你不是在那个学院嘛,改天帮我家傻儿子留意一个?” 肖少华笑道,“好说好说,就怕我找着了,他到时看不上。” 赵爹,虎目一瞪:“那就上家法!” 赵明轩收回夹虾的筷子,企图掩饰自己存在,拼命扒饭。 好不容易装傻熬过了上甜品时间,赵明轩跟父母说,“你们先聊着,我带少华出去逛逛。” 赵他娘:“我们等下去打麻将,你就甭回来了,带着少华好好走走。” 赵明轩:“知道啦。” 肖少华见状,跟他爹妈先说了声,起身跟赵他外公告别,“那爷爷我先走了。回头看您。”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虽是已失感的哨兵,人看着却很精神。肖少华跟他聊得也来,颇有收获。 “你们小年青的玩儿去吧,好好玩。”赵他外公笑眼咪咪地摆手。 外面的鞭炮已经响过一阵,街道上都是炮皮留下的红色纸片沫儿,翩翩扬扬撒了一地。空气里还透着些白蒙蒙的雾,都是没散去的硝烟。不远处已经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放烟花,然而才过了中午,看不甚清楚,白光一炸,只听“噗”地一声,天空像碎了把伞。 走到人少的地方,赵明轩把手伸出来,偷偷握住肖少华的手,揣自己兜里,“冷不?” “还行。”城市地小,难免遇到几个熟人,肖少华就像对暗号似的,笑着在对方掌心挠了挠,将手抽了回来。 他们先去了趟学校。实验中学还是老样子,不过因为都放假了,学校里空旷旷的,没几个人。操场上积了些雪,草黄枝枯地躺在下面,一脚踩上去,能听见咔叽的声音,颇有些静寥的味道。 “哎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肖少华走了两步,还是没办法将那两个字说出口,顿了顿又换了个说法,“你是看上我哪一点了?” 这其实也是他百般不解的一点,就像眼前纠杂不清的枝条一样。 这可把赵明轩难住了。想了好一会才回答肖少华,“……因为你人好。哎别、别!”赶忙兜住对方要往自己脑门打下的手,两只都握住,揣袖子里,“你还记得上小学那会,他们都不嫌弃我,就你带我玩儿?” 肖少华尝试着收了收手,发现抽不回来,只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他们都有病。” 赵明轩闻言笑起来,两只酒窝不自觉地又显了出来,“哈哈,你又来。”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见对方露出这种“老子就是对的,其它人都是傻逼”的高傲表情。看得最多那时候,是他刚上小学那会儿,家里喂得太好,胖成了颗球,其它小朋友总跟他屁股后面喊“丑八怪丑八怪”他气得转身去追,小屁孩们一下子哄笑而散。肖少华那时跟他截然对立,是班里的孩子王,他成绩好人聪明长得也俊,就跟橱窗里摆的瓷娃娃一样,走哪儿都有一群小不点儿跟着,就像出巡的小王子。 具体的都发生了什么事,赵明轩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然而印象很深刻的是,八|九岁有一段时间自己总该偷偷跟着肖少华他们,很羡慕地看着,就假装自己也跟他们是一块的。然后有次他被人堵厕所里泼水,当时都哭惨了还是没哭,反正整个人都气懵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怒吼一声,“你们都疯了吧!?”哐当一声,门就被踹开,还没看清楚是谁就直接被拖了出去,紧接着肖少华那张小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不知是被气轰的还是因为他太重使劲抓着憋红的,“——你有病啊!他们这么整你,你不打回去!你还是不是男的?白长这么大儿了!” 当时赵明轩听着,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嗷”地一声,一把抓起墙角里的一个扫把还是拖把,直接就向手里还拿着水管的小朋友们挥了下去。 “打人了!打人了!”小不点们吓得乱窜,然而不知道是谁慌乱之中把门给撞上了,一时间谁也出不去。你推我挤,惊慌失措。 肖少华还劈头夺过对方手里的水管,直接啪把堵住龙口的手指松开,一边甩着水龙向四处躲闪的小朋友们,一边喊。 “疼不疼!我这么打你!你疼不疼!!?哈!?” “疼!”“救命!”“啊好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洗手间里顿时惨叫声哭声连成一片。最后终于把老师们引来了,因为肖少华平时表现太好,牵扯人数众多,而这件事也说不清到底谁错的更多,老师们只能开个家长会,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到底都是小孩子不懂事,那之后大家嘻嘻哈哈一番不了了之,虽然没人再敢欺负赵明轩了,但因为他那时不爱说话,占地面积又大,每到要玩个什么游戏的时候,总是忘了叫他,或等着肖少华发言,肖少华也一再辜负众望,老是把他叫上,这样一来二去,到了六年级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跟他玩了,孩子王的宝座成了另一个人的。 这些变化,肖少华虽然不说,还带着他去玩魔兽,一点不在意的样子,但赵明轩都暗暗看在眼里,默默内疚着,觉得以后自己是要报恩的。 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想法,总是那么单纯和一厢情愿。赵明轩后来跟肖少华走得近了,才知道这个人,很多事情,他不是看上去不在意,他是真的不在意。他眼里,似乎永远只能看到他所关心的,比如一道谜题,如何打倒一个boss,怎么解决一个问题,旁人对他好,他就回馈回去,要是不好了,他也不说,挥挥手就走远了。因为他自有一套逻辑,认为这是他需要做的事情,至于他人的眼光与闲语,如果妨碍到他了,就处理一下,如果没有妨碍,就当没听到,就像那会儿,他被欺负得堵厕所里,后来问肖少华为什么要帮他,就不怕别人以后不跟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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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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