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渊结结实实受了这一份力道,脑子里暧昧旖旎的念头被暴戾盖过,他扯了一下唇角,阴沉沉地盯着沈玉奚:“挺有精神的?” 沈玉奚目光微微上抬,背脊绷紧了,悄然地向后退了半步。 …… 月落日升,黎明的微光透过层层花枝落下,钟离渊穿过花海,走向花海中心的沈玉奚。 “师尊?” 沈玉奚白衣墨发,坐在宛若毯毡般的厚厚的一层花瓣之上。 他的脸白得惊人,偏偏唇色却是极稠的红,像是被……一样,微微的肿。 听到声音沈玉奚迟缓地看了过来,他的眼神空落落的,类似是神魂飘离肉身的空茫,而这空茫之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瑟缩之色,竟有几分的脆弱,无端惹人心生怜爱。 钟离渊眼神微暗,从储物纳戒里取出一件鹤麾,倾身要替他披上。 “地上寒气重,师尊莫要着凉了。” 明明钟离渊的语气温和有礼,动作亦是细致轻柔,可沈玉奚却像是被什么难以忍受的魑魅魍魉靠近一般,脸色煞白,身子受惊般的颤动了一下,眼中是未散的惊惧之色。 “……不……” 随后,沈玉奚便像是躲避蛇蝎似的急急向后避开他去。全然忘记了自己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身子会如何的僵硬。 于是他这一避,便整个人向后仰倒而去。 “师尊小心!”钟离渊急声唤他,伸手去拉。 沈玉奚的眼睛惊诧地微微瞪大了,透亮的眼中倒映着身上之人的倒影。 钟离渊几乎是飞扑着去拉他。 但阴差阳错的,他并没能拉住沈玉奚,反而被拉拽着一起倒了下去,还好巧不巧地压在了沈玉奚的上方。 他的眼瞳是浓墨一般的黑,恰巧又背着光, 更是沉如深潭,窥不见一丝外露的情绪。 钟离渊的一手扶着沈玉奚的腰,一手垫在了沈玉奚的脑后,这个姿势近乎于将他拥入怀中。 不知是否是因为天阳之体的缘故,钟离渊的体温比常人更热更烫。 就显得沈玉奚的体温更凉了。 “师尊身上好凉,”钟离渊状似疑惑的呢喃,目光停在沈玉奚苍白的脸上,语气忧虑而关切:“您很冷吗?” 沈玉奚像是从方才的意外中反应过来了,苍白的脸上浮着一抹红,双眉紧颦着,清凌凌的眸光落在‘大逆不道’的钟离渊身上,冷淡开口:“起来。” 钟离渊微微一怔,仿佛是才发现这出乎意料的情况,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 “啊!”他手忙脚乱的从沈玉奚的身上爬起,其间还被自己的衣摆绊到,一个不稳再度跌倒。 属于少年弟子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沈玉奚的脸色更僵,曲臂抵在钟离渊的胸膛,眉心颦得更紧了。 “!” 他的小弟子脸上窘意愈深,耳尖红得几欲滴血,钟离渊的目光胡乱的乱扫,像是做下什么决定。 只见,钟离渊眼一闭,身子一扭,向旁边猛地一滚—— “嘭——” 然后,沈玉奚就看见钟离渊整个人砸在了一旁的梅树根上,那梅树受了无妄之灾,花枝乱摇,落了一阵花雨。 沈玉奚慢慢起身,目光有些困惑地落在钟离渊身上。 他的小徒弟惊慌失措,‘扑通’一声在他跟前跪下了。 “师尊,弟子知错,弟子……弟子绝非有意冒犯师尊……师尊……”他说的颠三倒四,像是刚学会说话似的,翻来覆去竟喊了十几声师尊。 沈玉奚本是有几分不悦的。 他本就不喜与旁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近来因那魔修的……导致他对肢体间的接触排斥更深,任何的肢体接触都会令他下意识地抗拒。 纵然,他心知钟离渊是出于好意。 可沈玉奚的心中还是充斥着一股说不清缘由的怒意,被冒犯,被僭越……以及藏匿其中的,叫人难以察觉的惧意。 没来由的,叫人如鲠在喉。 沈玉奚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两下,一脚踹在钟离渊的肩头,冷声道:“你倒说说错在哪?” 钟离渊被踹得一晃,随即挺直了脊背,不知所措地抬头望向沈玉奚。 “弟子错在不该,不该……”他的弟子像一只犯了错的幼犬,抬着脑袋,怯怯看他,眼神也同幼犬一般湿漉漉的。 既困惑又着急。 沈玉奚的身子紧绷着,面皮也冷然绷紧了,他冷着脸看着钟离渊。 钟离渊沾了一身的尘和泥,鬓发间还滑稽插了枝梅花,像极了凡俗“您不该忤逆我的。”因淘气打翻了花篮的狗崽子,眼睛盛满着生怕受罚的怯意和对沈玉奚不自知的依赖。 这是他的弟子,尊敬他,濡慕他的弟子,不是仇敌,更不是那个可恶的魔修。 沈玉奚的心蓦地软了下来。 钟离渊何错之有。 可他却将自己因魔修而受的屈辱迁怒到他的弟子身上,是他对不起钟离渊对他的一片真心。 “起来吧。” 钟离渊慢腾腾地起身,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师尊不要弟子的生气好不好?” 沈玉奚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他神色微变,抿了抿唇,道:“没有生你的气。” 钟离渊这才放心地笑了,连那湿漉漉的眼眸也跟着亮了起来。 “太好了。”他道,喜不自胜似的,直白又热烈的夸赞道:“师尊真好。” 他有什么好呢。 方才还对他迁怒,踹了他一脚。 沈玉奚心中愧意更深。 “疼……吗?”沈玉奚迟疑着探出手指碰了碰方才踢到的地方。 钟离渊控制不住似的颤抖了一下,口中却懂事地说着“不疼。” “师尊关心弟子,弟子心里快活极了。”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从沈玉奚那儿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竟是满满的喜悦。 沈玉奚有些怀疑,忍不住按了下去,果不其然便听到钟离渊闷哼了下。 果然还是伤到他了。 这般想着,沈玉奚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真的不疼,师尊心疼弟子,方才也没有用力。一点也不疼。” 钟离渊忙不迭解释,临了又是讨好一样的笑,笑得沈玉奚也忍不住想跟着笑。 他说的其实一句不假,就沈玉奚刚才的那点力道,就算真的落在他的身上也不会多疼,更何况沈玉奚还收着力道,更是不痛不痒。 但这并不影响他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好叫他的师尊能够心疼心疼他…… 他自己想到,沈玉奚居然会这么轻易就被他骗了过去。 『他也太好骗了吧?』 『这样好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师尊,”钟离渊将落在一旁的鹤麾拾起,递向沈玉奚,殷殷切切地关怀道:“露重雨寒,师尊您莫要受凉。” 说罢,他体贴地退开,眼中是克制的温柔。 任谁看了都要大受感动,夸赞一句这个弟子实在是贴心又懂事。 就连戒心那样重的沈玉奚,也在钟离渊的‘退让’里逐渐放下戒心。 他虚虚抓着鹤麾,看着自家明明受了委屈还一心向他的小徒弟,心中一时又酸又软,竟主动拉住了钟离渊的手。
第三十七章 就像是握住了一捧花 血液汹涌地流动,心跳急促地跳动,关押在心底牢笼中的凶兽叫嚣着,妄图挣脱牢笼,去撕碎,去玷污,去占有…… 将他的白袍染上其他的颜色。 钟离渊的心底一刹那升腾起无尽的欲望。 弄脏他,弄哭他…… 但现实中,他却只怔怔地看着沈玉奚向他伸手。 如某种戒心十足的猫科动物探爪一般,优雅且机敏,犹犹豫豫地向他探伸过来。 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大概过了一瞬,但在他的眼中又好似不止一瞬,沈玉奚的手终于握住了他的。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明明昨夜还把人亲密无间地抱在怀里,可…… 强迫来的和主动给予的相比,前者终究还是无法比上后者的万分之一。 柔软的,温度要比寻常人的稍稍低一些,指腹上有薄薄的剑茧,擦过手心时带着热度的酥与麻,叫他的大脑都空白了片刻。 钟离渊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握住了一捧花,叫他忍不住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以免自己粗手粗脚,揉烂了娇嫩的花瓣。 ……靠近时,独属于沈玉奚的冷香就更清晰了。 极浅,极淡,却又叫人难以忽视。 钟离渊感觉喉咙一紧,无端地有几分的干涩。 “师……尊?” 因着某些算不上好的经历,沈玉奚的心防极深,他的容貌过盛,本人却又没有能够与之匹配的能力——比如本身的修为,比如背后的势力,再比如自身的聪慧。 他算不上聪慧过人,修为也不算高。 单靠自己,他是护不住自己的。 这也是他那‘好’师长亲自送给他的一个宝贵经验。 于是,他答应了同清霄结为道侣,又忍着筋脉破碎的痛苦重塑金丹,从未懈怠过一日的修行…… 纵然,他先前因其身世而对钟离渊心生了怜惜,又因其体质将钟离渊收入门下。 虽说,沈玉奚每日都有同钟离渊见面,教导时也都仔细耐心。 但他的心底,到底还是对这个新弟子带着几分疏离,并没有几分亲近。 与他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这小弟子的始终如一的热情。 钟离渊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濡慕与亲近,像一只已经认主的家犬,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他。 沈玉奚半分铁石心肠,钟离渊的真诚与关心亦是被他看在眼里。 面对这样好的弟子,沈玉奚也可以压下因为被魔修夜夜……的惊惶与绝望。 这个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人不多。 对待真心,需以真心来报。 沈玉奚抬眸看向钟离渊,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只见钟离渊身上脏污,形容狼狈,一副好似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的泥猴形象。 他可不就是从泥地里打滚。 为了避免再度失足冒犯到沈玉奚,钟离渊狠狠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还撞在了树上,一身整洁的弟子服沾着泥和草,好好的世家公子成了泥地打滚的泥猴。 沈玉奚心念一动,替他掐了个洁净术。 这便是修士修行一大妙处所在了。 修士一旦出门在外,总会有什么突发的状况,身上的衣服脏了,又来不及更换,洁净术便派上了用场,快速高效,唯一不足之处,大概就是施术所需的手势过于繁琐吧。 钟离渊抬起变回干净的衣袖看了下,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师尊。” 然而,沈玉奚看他的目光却带有了几分的微妙,他虚虚指了指遗落在钟离渊鬓间的那支梅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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