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职业特色,那小二语速飞快,一连串的话不间歇地说出口,连换气都不需要。 “那玄天剑宗的沈仙师不是死了么,这魔尊不愧是魔道头头,做事也更阴险恶毒,沈仙师都死了,也不肯放过他,仗着尸体不会说话拉着沈仙师的尸身拜堂成亲,天底下哪有拉着死人尸体成亲的道理,更何况那还是魔尊昔日的师尊呢,啧啧啧,真是令人发指。” 掌柜的唏嘘道:“沈仙师也是可怜,本来收了个徒弟死了就死了,谁知道那死了的徒弟既然摇身一变成了魔域尊主,要我说,那徒弟还不如死了。伤心也好过被那样折辱。” 他想起那沈玉奚也是素有薄名的美人,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蓝颜也不逞多让,想来美人总是命途多舛,圆润如盘的脸上带了抹情真意切的痛心。 “就是,都说死者为大,魔尊做这事确实太缺德了些,还好咱们仙尊挺身而出,制止了这场荒唐。” “据说那一战打得是昏天黑地,整个魔宫都榻了,只剩下一片废墟。” 另一个小二一脸感叹地说道:“是呢,打完之后留下的魔气与灵力一直持续了数月才逐渐消散。” “有修士问讯赶到魔宫旧址,只看见一地废墟,一地的血迹。” “那魔尊呢?”沈玉奚问。 “没有人看见。”店小二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大家都说那魔尊大概是死了。” “我那表兄的师叔的好友是亲自去过魔宫旧地的一个修士,他告诉我说,他去的时候正是魔宫坍塌的第三日,宫殿啊,魔植啊,全部都倒在地上,也没看见一个修士,连一个魔修也没有,他心里好奇,便跟着同伴一起深入魔宫的废墟,远远看见那重渊魔尊在废墟疯疯癫癫的走,说是走,更像是爬,那模样……” 这小二咋舌道:“瞧着像是断了腿的野狗,怪可怜的。” “他们见魔尊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本来想追过去看看,但因为魔宫中心的魔气太过浓郁,实在是无法靠近,就只能远远看那魔尊一直走到废墟尽头,他们等了等,也没瞧见有什么人再来,便打道回府了。” “等到弥漫整个魔宫的魔气散了去,我那表兄的师叔的好友又去魔宫走了一趟,那重渊魔尊已经不知其踪,只看见地上干涸的血迹,那血可都渗到地底下去了,怕是把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就算大罗金仙亲自也救不回来了吧。” “更何况,魔族最是薄凉,他们魔尊出事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什么都快,根本没有人去帮魔尊,也没有人去救魔尊。” 谈到一代魔尊落得如此一个凄惨下场,几个小二都心有戚戚,无不深深感觉到人走茶凉的悲哀。 重渊死了? 沈玉奚慢慢垂下眼睫,玄霄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关切。 察觉到玄霄的担心,沈玉奚同玄霄静静对视了眼,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该知晓的也知晓了,沈玉奚无心继续探听消息,同他们道了谢,便中止了话题。 得了沈玉奚的一声谢,掌柜的也好,店小二也罢,一个个的连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连连摆手,神色窘迫,“哪里哪里,这些都是烂大街的事情了,客官不嫌我们啰嗦就好。” “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便是,千万别客气。” 沈玉奚微微颔首,与玄霄回房去了。 至于小二们与掌柜的则留在原地又对着魔尊的落魄下场唏嘘了一阵,各自干活去了。 魔尊的事终究也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就从所有人的生活里淡了去。 休憩了一夜,次日清晨,二人便重新踏上前往魔域的路途。 毕竟是赶路,不是游玩,魔域还未到,重渊还未寻,除去必要的休憩,其他的享乐被削减到了最低。 想到昨夜听来的消息,沈玉奚的神色微微复杂了一瞬,对于重渊已经亡故的情况,其实他也早有预料,但真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心里还是会有几分难过。 不过根据那个小二的描述,重渊其实是失踪才对,并没有确切的死讯流传出来…… 马车上的流苏摇啊摇,晃啊晃,那座城池不知不觉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听你的 马车上的流苏摇啊摇,晃啊晃,那座城池不知不觉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如此,行行复停停,不觉又过了一个月。 沈玉奚与玄霄已经到了魔域的外围。 初夏林木葱茏,碎金似的流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马车的马匹在接近魔域的地界时便如何也不肯再进一步,无法,沈玉奚只能放其离开。 越是靠近魔宫,沈玉奚反倒越是踌躇,若是近乡情怯,自然是不经之谈,叫沈玉奚自己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满心情绪,乱糟糟地纠缠成团,理不清,辨不明。 随着一路深入魔域,放眼所能瞧见的景色也逐渐带上浓浓的魔域特色,流血斗殴的事件几乎每日都能看见一次,随处可见满身戾气的魔族在魔域走动。 少了一个魔尊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影响,除非是觊觎魔尊身上可能会有的法宝灵丹,很少有魔族在意失踪的魔尊到底是死是活,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沈玉奚原本以为等他到魔域时能够收集到更多关于重渊的消息,可他都要到魔宫了,他还是不知道重渊究竟是不是还尚在人世。 更别提探出重渊的下落了。 眼前已经能够看见破败的魔宫旧址了,断壁残垣,黯淡的红绸半截埋在泥沙里,破碎的灯笼被风吹了向前磕磕绊绊地滚动,上面的囍字早就残缺不齐,缺胳膊少腿难以辨认。 那是一种相当奇异的感觉,沈玉奚感觉到一种熟悉,仿佛自己早就来过此地千百次的熟悉,却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无比陌生。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可连物也非了,那该多寂寥。 仿佛有某种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情感要从心底喷薄而出。 风突然大了起来,在沈玉奚身边绕了一圈,“呜呜”的响,像极了鬼哭狼嚎。 沈玉奚的衣袖袍角都被倒卷了上去,推搡着要将沈玉奚往外头赶。 逆着风朝魔宫深处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身上的阻力骤然一轻,将他不住往外推的风调转了风向。 几乎是贴在地皮卷起来的风扬起漫天赤红色的沙,淡如烟霞的魔气被风卷着跑向了远处, 再踏步时,就不再有一步一阵尘土飞扬的场景了。 沈玉奚踩着或是嶙峋,或是盘根错节的废墟,终于走到了昔日“新房”的旧处。 黑褐色的污渍层层叠叠地大片大片绵延着,沈玉奚几乎还可以闻见那浓郁得叫人难以喘息的血气,他瞧见一连串没有规则看不出形状的血迹朝着一个方向延伸过去。 沈玉奚走过去仔细看了,发现了半截沾血的脚印,至于那一团糊在一处的血迹是什么人跪地膝行留下的痕迹。 【远远看见那重渊魔尊在废墟疯疯癫癫的走,说是走,更像是爬,那模样……】 【瞧着像是断了腿的野狗,怪可怜的。】 那小二的话突然在沈玉奚的耳边响了起来,沈玉奚仿佛看见重渊已经无法站稳身子,佝偻的身姿,同断腿的丧家之犬那样狼狈膝行…… 先是密集,再逐渐转为稀疏,到了最后,数十步也难寻一点血液干涸的痕迹,仿佛是身上的血都流干了,再也无法挤出一滴血来。 玄霄站在血迹彻底断绝的那处碎石上,神色微凝,魔尊重渊的气息在便是在此地突兀消失,仿佛突然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玄霄很快收回视线,快步走向沈玉奚,将人一把拥入怀中。 怀中的身躯细细地颤着,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沈玉奚默不作声地从玄霄怀里退开,走到血气最浓郁的地方,蹲下来抓了一捧浸饱了血液的砂土装起来。 沈玉奚收起装好血沙的锦囊,低声道:“走吧。” 他的肤色极白,此时更是白如新雪,叫人忍不住怀疑他会被这不算猛烈的日光晒化了,自此消失不见。 玄霄替沈玉奚整理好先前被风弄乱的发,又轻柔抹去沈玉奚眼角的湿润,应道:“好。” “风太大,沙子迷了眼,”沈玉奚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却忘记自己的手方才还抓过泥沙,这么一抹倒是把原本还算整洁的脸抹得到处是横一道竖一道的污迹。 “我来。”玄霄拉住沈玉奚愈是心急愈是到处‘火上浇油’的手,取出一方柔软的帕子细细擦拭沈玉奚脸上的污迹。 沈玉奚也察觉自己犯了糗,脸上有些发热,不再添乱,乖乖仰着脸任由玄霄拿着帕子在他的脸上擦着。 “叫你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 听出玄霄语气里的认真,沈玉奚心头暖融融的,眉眼间都是柔和与温软的笑意,仍谁来看都能够一眼就能看出来沈玉奚看向玄霄的眼神有多柔软。 沈玉奚笑了笑:“嗯。” 这样一番不大不小的折腾下来,沈玉奚心中原本因为重渊而低落伤怀的心绪倒是散了许多。 他知晓重渊的事情时,已经是那场荒唐的喜事结束后的次日深夜,他所在的地方距离魔域不说远,却也算不上近,就算他即刻启程,在不会有任何阻挠的情况下,以他的修为,日夜兼程也需要十七天。 十七天,足够魔宫被有心之人翻个三五回的底朝天了。 也足够叫一个濒死之人尸体凉透。 不论如何,等他到魔域,早就已经迟了。 他找不到重渊是意料之中,如重渊还活着,自然是不会还在这里,若重渊……已经死了,不,沈玉奚并不相信重渊真的已经死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一日没有亲眼见到重渊的尸体,他一日便无法确认重渊已经身陨。 或许重渊失去踪迹,其实是另有机缘。 或许有什么人暗中出手救走了重渊…… 而沈玉奚要做的,便是根据吸饱血液的泥沙分出重渊留下的血,以此为媒介卜出重渊的位置。 一切都尽人事,听天命罢。 沈玉奚抬起头看向玄霄,“这里的该找的,能找的线索都已经找到了,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走吧。” 玄霄的目光片刻都不曾离开沈玉奚,闻言,便道了声好。 沈玉奚心头一软,玄霄总是如此万事皆由他,事事都顺他,永远都会默默地陪着他,支持他,叫他无论何时都不会孤身一人,无论何时都有一个退处。 想着,沈玉奚伸手去握玄霄,语气再柔软不过:“幸甚有你。” 玄霄反手握住沈玉奚的手,低头凝视着他。 他才是得了天大的幸运,能够站在沈玉奚身边,能够伴在所爱之人左右,能够被心上人全心全意地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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