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紫仪犹豫了下:“天色不早了,你到底出行不便,不如把药方给我,我派人去煎也一样。” “我可以自己去,阿姊你瞧——” 邵子秋双手握住车轮,用力一推,那轮椅灵巧地在原地打了个转,扶手上的红玛瑙也在廊下灯下熠熠生辉,他拍拍它,调皮道,“这就是我的腿。” 他看不出半点残疾的自卑,反倒在这份释然背后,有藏得很好的张狂。 他又道:“阿姊今日看起来格外高兴,是林道长醒了吗?若阿姊不让我去,我也闲来无事,前几日阿姊和我说的十全大补药膳,我也可为林道长炖上。” “你这家伙!”邵紫仪脸上飞起霞色,这什么十全大补药膳是她央求邵子秋做的,这种为喜欢的人开小灶的事,实在不好到处宣扬。 她捏起拳,佯装要揍他,可恼了半天还是悻悻地松了手,作罢道:“算了,你去吧,我叫个人跟着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谢谢阿姊。”邵子秋咧嘴笑道,“没想到林道长来了后,阿姊连人都温柔了许多。” 他说完,转着轮椅眨眼就遁了。 邵紫仪气得牙痒,可一回头,发现林贤南正在床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她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磕磕绊绊道:“我……我弟弟……他胡说八道的,贤南哥哥你别听他的。” 林贤南轻笑:“不会。只是我没想到紫仪姑娘竟然有个弟弟。” 天下道修皆知,凌云门门主娶了十几房小妾却怎么都生不出儿子,年近五旬,膝下也只有邵紫仪这么一个千金。 邵紫仪解释道:“子秋并不是父亲亲生,他是我父亲收的义子,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与血亲也一般无二了。” 林贤南不知为何忽地沉默了一瞬,随即又展颜:“原来如此。紫仪姑娘莫要介怀,在下五感尚未恢复,贵弟说的话,在下是什么也没听清。” 他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事相问,不知紫仪姑娘是否有我师父和师弟们的消息?” *** 夜幕彻底降临,桑为一路小跑了起来。 小乞丐跟在后面,急道:“好人哥哥要去哪里?” 桑为道:“我要出城!” “可你没有令牌。”小乞丐穿着薄薄的草鞋,却像只夜间猎捕的小兽,跑得又轻又快。 桑为没有停下脚步,说:“那就刻一块。” 他双手结印,子鸟从袖口像子弹一样飞出,一头扎往城门方向。 小乞丐看着那子鸟飞走,惊呼:“好人哥哥好厉害!” 桑为握着母鸟,母鸟的眼珠成了潭水般的深绿色,它将子鸟看到的景象丝毫不差地传给了主人。 子鸟眨眼就到了城门附近,已是夜晚,城门口却人头攒动,人潮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凭什么锁着我们!” “我们要出去!” 很多人正在高声叫骂。 “就算是要赶回去奔丧,没有通行令牌也一律不能出去,想要硬闯统统逮捕!”守卫“哐”地亮出刀来,把冲的最凶的人捆了个结实,吼道,“谁敢再闯!” 人潮很快停止了涌动,可慌乱的嗡嗡声却停不下来。 子鸟擦过人群到了最前处,有个红衣商人正从口袋里摸出令牌,子鸟飞得更低了,它已经看到那商人衣服上虎头暗纹,只差一点就能看清令牌的模样。 一张布满金色灵流的大网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子鸟大吃一惊,它急忙闪躲,还是被刮擦到了翅膀,翅膀霎时烧了起来。 桑为瞳孔一紧,又是捕灵网! 他渗出了一背脊的冷汗,直呼糟糕,是自己太过大意莽撞,这下惊动了捕灵网,反倒把事情做坏了。 他得在宵禁前立刻出城,不然明日明安城定然封城,那时候就插翅难飞了。 可子鸟还没看清出行令牌的模样。 他站定,那指尖的灵流顿时窜过了头顶,青鸾从中跃出,它带起阵狂风,随后俯冲进了母鸟里。 母鸟通身散出幽幽的绿光,那城门口的子鸟分明已经坠了一半,这会受到母鸟的蓄力,又奋力扑腾起了翅膀。 它摇摇晃晃地擦过了补灵网的再次围捕,勉强撞在那商人的手上,在成为一堆废木前看清了那块令牌,把那画面传递给了桑为。 桑为撤掉了青鸾,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刚要抬脚又忽地顿住,回头看着小乞丐,问道:“你到底为何一直跟着我?” 小乞丐理直气壮道:“因为我还没有做牛做马。” 桑为:“……” 那小乞丐一把抓住桑为的袖子,他扬起脏兮兮的脸,说:“好人哥哥别赶我!那别院在林间深处,寻常人找不到,可我认识,能带你去!” 桑为心烦气躁,却耐着性子:“我已经不生气了。” 小乞丐神色倔强,他揪着桑为不放。 桑为叹道:难办! 他在路边拾起块小木头,仅凭一瞬的记忆,很快刻出了块通行令牌。 他把令牌放在小乞丐手里,耐心道:“这令牌足够以假乱真,可此行或有危险,你先回家去,你家人若是同意了,午时前我们就在城外见。” 小乞丐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为何不现在走?” 桑为道:“因为我还要去接个人。” *** 仇恨让时间变得更加粘稠,每分每秒都在刻画疼痛。 严彦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地上,意识已经完全混沌。桑为找的巷子太偏僻了,从刚刚开始就没来过一个人。 好像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朝自己跑来,听起来这人很急,一路过来时还踢翻了一只破竹篓。 那人不由分说地拉起自己,要把自己驮在背上,嘴里说道:“严师兄我们快出城!” 严彦靠着他,声音低沉含糊:“你……去哪儿了?” 桑为话讲得连珠炮似的,“我刚刚不慎惊动了城门守卫,若是此刻再不出去,你就是明华手到擒来的猎物!” 他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可我也得了个好消息,大师兄多半已在城外,我们出去后就能……” 严彦一把推开他,他落了地,人也不稳地摆了下,左肩绕了几朵黑火,他眼神狠戾,又问了次:“你去哪儿了?” 桑为怔怔地转过身,喃喃道:“我去了药铺……” 不过半日,魔息就让人变得如此陌生。 他试探着、缓缓走向严彦,说,“可那病症的消息不知是谁走漏的,药都被抢空了,我辗转了不少地方,这才耽搁了时间。” 他忽然眼明手快地伸手,要去灭那些黑火。 严彦打掉了他的手,将他猛地推在墙上。 桑为的后背磕在墙上,他抽了口气,还没说上话呢,就见严彦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自己,那眼里全是红色碎光。 “药铺?”严彦不屑地笑了声,“林贤南倒在明华的院子里,你要打探到他的消息也确实需要时间。” 魔息不会催生邪念,却能滋养潜伏在心底的恶意,严彦在等待中叠加的不安,统统在见到人时化作了怒火。 他不懂这怒火,更不懂如何平息。 桑为先是睁大了眼,目露诧异,接着又毫不相让的与严彦对视,话语里隐隐透着怒气。 “严师兄你听听,你说这都是什么话?他怎么也是你的师兄,就算我真花时间去查探了,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会他没再给严彦机会,他极快地抬手贴住严彦的左肩,灵流不断地涌进伤口里,把那几朵黑火浇灭了。 桑为本就没剩什么灵力,眼下他脸色更差了,却半点不肯示弱,对严彦道:“明安城城门已布置了捕灵网,它嗅觉灵敏。严师兄过会出城时,定要压下这魔息!” “少废话。”严彦后退了几步,逞能道,“我不需要你背,也不需要你帮我压魔息,我还没废!”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二十五章 出逃(二) 夜深了,明安城的城门口依然人头攒动。 要出城的队伍还很长,放行的速度却比之前更慢了,多半是之前子鸟的事,眼下除了近百个守卫,竟还多了好些明华道修值守。 严彦和桑为带着兜帽混在人群里,缓缓向前挪动,守卫查的仔细,隔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挨到他们。 那守卫挎着刀:“通行令牌!” 桑为垂头递过去两块令牌。 守卫眯眼,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会,没看出一丝破绽,他挥了下手,说:“走吧!下一个!” 桑为垂着头,拉着严彦就要走。 谁知那守卫突然撇到严彦衣服上残留的血迹,他蓦地转身,抬刀拦住严彦,厉喝道:“等等!你这是怎么受的伤?” 严彦没有做声,他微微抬头,帽沿下的双眼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桑为紧紧握住严彦的手,他手心全是汗,面上却自然,解释道:“我哥平日在工地上运货,这是今早出工时不慎磕到的。” 那守卫绕着严彦兜了圈,可除了那伤,也找不到其他能拿捏的地方,他收了刀,挥挥手道:“赶紧走!” 桑为拉着人立刻就走,这才刚刚过了守卫这关,他们还要路过那些明华道修,再穿过长长的甬道,才算真正出了城。 这不,那甬道口正站着两个明华道修。 桑为低声提醒:“严师兄,忍住。” 严彦沉默的可怕,他压低了帽沿,迈开大步与明华道修擦肩而过。 可这俩明华道修正在讲话—— “听说了吗?赫海长老昨日把自己关在院里练了一整天剑,灵流都透过墙压晕了好些个小修哎!” “还不是那两个乡野散修惹的祸?他们和魔修狼狈为奸不算,还污蔑赫海长老盗窃剑谱,你说咱们长老能不窝火吗?” 严彦的手开始颤抖。 桑为看到金色的捕灵网在半空时隐时现,他握得严彦更紧了,沉声道:“严师兄,压住魔息,这时候不能分心。” 严彦步伐不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可那两个明华道修还在继续: “这些散修若真想学剑法,就该三跪九叩好好拜师,也不知他们师父是怎么教出这种厚颜无耻的弟子的。” “自然是有怎样的师父,就有怎样的弟子,他们师父没准也早早和魔修勾搭上了!” 桑为刚在想这话要糟,下一瞬手上便一空,接着杀气如汹涌的浪潮,瞬间扑来。 严彦扯掉了兜帽,魔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红色碎光占尽了严彦整个瞳仁。 黑火从左肩蹿出,他勾起一朵,掷向了明华道修,狠声道:“是谁厚颜无耻?” “严师……”桑为拦不住他,被魔息刮蹭到了另一边。 “什么人?!”一个明华道修慌忙举剑,那黑火已落在他的剑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踉跄了几步:“你是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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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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