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整个苍溪村活下来的人一共有九十九名,其中斩灵人七名。
除了避难山洞里有存粮,村中还有好几处存粮的堀室,有些堀室没被废墟压死,斩灵人们倒是可以去取粮食,如此算下来,存粮还算足够。 但过了些日子后,斩灵人们又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人不能一直生活在没有日光的山洞里。长期躲在山洞中,人会神思倦怠、寝食难安,还有人会易怒暴躁。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生病,说不定还会互相残杀。于是斩灵人们商量后决定尝试修缮离山洞较近的房屋、用乱石筑起新的围墙,在外面拓展出一片安全的地带。
一切没那么顺利,磕磕绊绊,但在众人的努力下,用了半年的时间,总算在山洞外建起能让村民活动的地方。
茕殄没有再出现,普通厄灵倒也能对付,渐渐地,众人越来越大胆,继续慢慢拓展山洞外的活动范围,挖地种菜,养鸡养鸭。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三年后的一日,就在众人以为茕殄已经离开童决岛之际,茕殄再次突然出现。即使众人有所防备,但那是茕殄,灾难再次降临。 这一次,幸存者一共四十九人,其中斩灵人四人。幸存下来的普通村民大都是因胆小待在山洞里的人。
茕殄又让岛上的厄灵疯狂起来,在岛上肆虐了十日。和上次一样,十日后茕殄消失了。 这一次众人明白茕殄并没有真正离开,或许是躲在了哪一处,又或许是暂时去到海里,总之它还会回来。
三年后,茕殄果然又出现了,这一次,众人有所防备,死伤没有以往严重。如此也可以猜测茕殄是每三年出现一次,期间众人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但是,人总会生老病死,而且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内忧外患,想要所有人都健康地活着,很难很难。 如今,只剩十七人,其中斩灵人两个,四岁小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个。
再过两、三个月,茕殄就该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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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域得知岛上还活着一些人,震惊之后便是期待,他期待父亲还活着。他明知道如果父亲还活着,墨山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但他就是保留着期待,甚至不愿询问一句,他要去村民待的地方亲眼看看还有哪些人。 可惜,宁寻辙确实死了。 如今天寒,所有人都待在山洞里,山洞里没有宁寻辙的身影,另外一个斩灵人也在,不是宁寻辙。
众人看到有外来人出现,一个个震惊不已,当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曾经生活在岛上的宁域时,更是大吃一惊。
一个老媪颤颤巍巍地上前,径直走到宁域面前,她伸出手想抓住宁域的手臂,却又不敢抓,双手颤抖地停留在空中:“不更轶呢?他……他和你们一同离开的。” 眼前的老媪正是不更轶的外祖母。不更轶的外祖父已经死了,老媪清楚下一次茕殄出现,她应也会死,没想到的是,死之前竟然还能看到离岛的人回来。
宁域听到“不更轶”这三个字,心中一紧,但他还是能平静地开口:“他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宁域和萧常暮有讨论过不更轶是否被“换”过。比如茕殄降临那日,不更轶被厄灵进入体内或者被厄灵操控,跟原本的不更轶不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不更轶真的跟厄灵有关,他不可能不害两人还和两人一起生活这么久。就算是另有所图,那最后他被发现有异常时,不该仅仅只是逃走。难以猜到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不更轶的外祖母还活着,如果不更轶能回来,他的外祖母应该能判断出不更轶是不是原来的不更轶。 可惜……
“高朗一家呢?”一个中年男子也走上前。他口中的高朗是他的弟弟,当初弟弟一家都选择跟着宁寻辙离开,而他们一家选择留下,可惜如今只剩他一人。
宁域心情沉重,但有些话早说晚说都得说,他面朝众人扬声道:“其他人都离世了,在海上就离世了,因为我们遇到了极其恐怖的厄灵。外面的世界非常险恶,遍地都是厄灵,甚至有的厄灵和人长得一样。”
听到有厄灵跟人长得一样,众人惊讶而害怕,有的不禁往后退几步,有的缩成一团,有的抱住了身边人。 墨山遥眉头紧皱,以前留在岛上的众人有想过造船离开童决岛,但是造船的难度太大,又没有会开船的人,而且大家都知道厄灵是从海里来的,去海上和去厄灵老巢没区别,因此没有实施这个计划。 今日她看到宁域等人从外面回来时,还很开心,想着大海应该没有那么恐怖,或许岛上的人有机会离开这里,结果却是这样的情况。
“我回童决岛就是为了斩杀茕殄。”宁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成功,但我一定竭尽全力。” 说罢,宁域离开了山洞。 他很难平静地面对这些幸存的村民,他需要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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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山洞的宁域回到了废墟之中。 其实他该早点去确认当初的密室是否安然无恙,如果密室一切正常,他也确信萧常暮就是有缘人,那就该带萧常暮去密室。可是他实在太混乱,太痛苦,他想再看看苍溪村,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想过去找母亲和姐姐的尸骨,可惜大部分人的尸骨都被压在废墟之下,站在废墟之上,很难分清各个街道,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废墟之下的尸骨怕是也变了样,难以分辨。关键是,他记不清母亲和姐姐死在何处。 他居然记不清。似乎他自己都在阻止自己找到过去的一切。 前几日他上岸后一路走,一路也在搜寻父亲的尸骨,他努力了,可找不到。 都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最后,宁域回到了已是废墟的家。 他家离河不远,房子没被砸得太烂,虽然被烧得漆黑一片,但还能分辨出确实是他的家。
宁域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飘落在他身上。 半晌,他跪在了废墟之上。 即使找不到家人的尸骨,也该祭拜一番。
“阿爹,阿娘,阿姐,宁域回来了。” ……
远处,注视着宁域的萧常暮转过身去。 萧常暮不放心状态不佳的宁域独自外出,因此悄悄跟来了。他不愿打扰宁域,清楚宁域需要独处的时间,他就默默跟着,即使宁域可能知道他在跟着。
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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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时候不早了,密室的事还是放在明天处理更好。于是宁域在天黑前回到了山洞。
山洞里的气氛不算差,蒙深好奇的事情太多,有她跟众人交流,虽然会说出些恐怖的事情,但至少不会冷场。
宁域找了一处角落坐下。他才坐下一会儿,就有个小孩跑了过来。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眼前的小孩正是那个茕殄出现后,在乱世中出生的四岁小孩。 “我会努力杀茕殄,但我无法拯救众人。”宁域如实回答,尽管面前的孩子还太小,很可能听不懂他的话。 “茕殄是大怪物,只要它死了,我们就好了!”小孩确实没听懂宁域的意思,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宁域。 宁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萧常暮从外面回来了,宁域立即起身上前。 “师尊,明日跟我去那里,可以吗?”宁域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和萧常暮能听清。 萧常暮明白宁域说的是哪里,他没有开口,颔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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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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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宁域和萧常暮早早走出山洞,准备往密室去。 然而,离开山洞没多久,两人听到远处有打斗声,于是寻着打斗声而去,结果发现了三个被厄灵追杀的船上的人。两人连忙出手相救,解决了追杀的厄灵,将这三人救回山洞。
三人身上的伤都挺重,稍微好点的就是钟离云,他哥哥钟离霜是剩下的人当中灵力最强的,一直护着他,所以他伤得相对较轻,不像钟离霜,左肩上深深的一道口子血流不止,左臂很有可能会废掉。另外一个斩灵人亦是遍体鳞伤,腰部那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随后,众人从钟离云口中得知了留在船上的人的经历。
萧常暮等人离开后,船按照计划往离村庄远些的岸边去。 当日晚上,船上的人见童决岛没有异象,还是很平静,就觉得他们终于能上岸,一时高兴,放松了警惕,结果船被挺厉害的厄灵偷袭,船的两侧被弄出几个大洞,船上的六人被迫弃船而逃。
而后好不容易上了岸,却没想到岸上的厄灵也冒出来攻击他们。六人觉得事情太蹊跷,于是赶紧往村庄方向逃,希望能找到萧常暮等人。 这一路,不断有厄灵袭击,最后逃到村庄的,只剩三人。
听了三人的经历,山洞内的人只觉情况不妙。 厄灵突然开始疯狂袭击人,极有可能是茕殄要出现了。而且众人其实商量过,留在岛上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想让普通村民乘船离开,可现在,船也坏了。
萧常暮看了宁域一眼,然后默默往山洞外走去。 宁域明白萧常暮的意思,默默跟了上去。 其他人以为两人是有事要商量,自然不会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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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山洞的萧常暮和宁域无需多言,宁域走在前面,萧常暮跟在后面。两人要到密室里去。 宁寻辙说过,密室在等一个有缘人,这个有缘人可以拯救众人于水火之中。如果萧常暮真的是有缘人,那他去到密室后,一切是不是就会出现转机呢?
从山洞到密室的这段路似乎格外漫长,两人走得不慢,却感觉走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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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两人站在了密室门口。 将萧常暮带到密室的路,宁域走了八年多。
此刻,宁域是惶惶不安的,他不由自主会担心萧常暮不是那个有缘人。 如果萧常暮不是有缘人,那就需要他将这个秘密继续传下去,直到有人找到真正的有缘人。而目前的状况,他要如何将这个秘密传下去?要保护好岛上的这些人已经很困难,更别谈找人传承秘密。
萧常暮看起来很淡定,但内心还是不禁紧张,因为直觉告诉他,他将要面对很重要的东西。
宁域伸出手欲打开密室的门,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会打开密室门的法术。当初宁寻辙带他来这里时,他还是个没有灵根的孩子,他也记不住宁寻辙是如何施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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