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宁温声赔笑,白有信就是再恼,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最后以吕宁赔了些钱两告终。 吕宁举步走出白家府邸,吕云川垂首跟在后头,见吕宁一语不发,心中的不安似涟漪荡过水面,一层又一层。他估摸着就算他脾气再怎么好,这回约莫是恼了。 良久,吕宁转过身,轻轻牵起吕云川的手,声线平和:“云川,我们回家。” 吕宁拉着他,沿街漫步。握着他的那只手掌心温暖,暖意顺着相触的皮肤,一直沁润进他心底。 吕云川将目光从他们相握的手上抬起,试探地问:“爹,你不恼吗?” “不恼,”吕宁回眸莞尔,“我晓得你的脾气,断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是那位白公子说了什么吧?” 吕云川小声嗫嚅:“他们背后嚼女孩子舌根,还……说你平胸。” 吕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他说的倒是不错。”瞧见街边有卖糖葫芦的,他指着问吕云川:“你要不要?” “都是给小孩子吃的东西。” “可我想吃。”吕宁微笑,拉着人过去买了两串。 圆滚滚的山楂外包着一层亮晶晶的糖衣。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糖甜丝丝,粉粉的山楂酸甜软糯。二人一口接着一口,甜味顺着舌尖一路到心底。若是能一直这般便好了,吕云川斜眼去瞄吕宁,永远和他一起,吃冰糖葫芦,散步。 糖葫芦吃了一半,吕宁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瞧见一女子迎面走来。那人一袭青衫,身量很高,瞳孔呈现罕见的金色,棕色秀发卷曲而下,一簇一簇搭在肩头。 他拉着吕云川在街旁小摊边蹲了来:“川儿,我们来瞧瞧玩具。” 吕云川看着一地逗小孩的物什,有些哭笑不得:“爹,我又不是小孩子。” “莫要回头。”吕宁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儿小声道。 吕云川心头一惊,又联想起先前有意无意间听到过他和苏锦的谈话,心生警惕:“爹,怎地了?” 吕宁没有回他,默不作声地执起一只纸糊花灯朝他笑笑。 那女子走过他们身后,步履不疾不徐,靴子着地有声,余光瞥见吕宁,见是个带着孩子的女子,下意识地并未在意,步子不停,朝前走去。 吕宁一直在留神着她的脚步声,听得人走了,他起身,牵着吕云川朝反方向走,面色平静,步子瞧着也自然,就像个逛街的女子一般,然吕云川觉察到他较以往走得快了些。 “爹?”吕云川轻声唤他。吕宁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目光四下扫射,脚下转了个弯,拉他拐入左侧街道的人流中,二人即刻淹没于人群里。 他们前脚刚转弯,后脚方才的街上便走过几位修士,身着统一绿色道袍,腰配仙剑,步履匆匆。 吕宁与他们几人错开,缓步向前。他往后瞧了一眼,吕云川见他面无表情,眼神谨备,不似平素那般温和慵懒。他联系先前吕宁与苏锦的对话,心里隐约猜得一二。 暂且甩掉这些人,吕宁暗自松了口气。吕云川再也忍不住,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吕宁只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是被诅咒的恶鬼。 ——他是被神唾弃的妖孽。 “云川,”吕宁视线投向遥远的苍穹,声气淡淡,“你若不想再同我一道闷在山中,你可以跟我说,我不逼你。” 吕云川瞪大眼眸,难以置信他竟会说出此种话来:“你不要我了吗?!” 吕宁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该有选择的权利,并非不要你。” “我不走!”吕云川神色坚定,“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哪儿也不去。” 他捉住吕宁的手:“你可莫要再说让我走这种话好不好。爹,我们回家吧。” “爹?”二人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儿,“竟会有人称呼一位女子为‘爹’,我可真是闻所未闻。” 那一刹那间,吕宁的身体几乎是先于他的大脑直接做出动作,他左手将身旁吕云川猛地推开,右手召出西棠,转身格挡。 铛!两柄长剑正面相击,火星溅起,剑气四射横泼。 吕宁望着突然冲上来的这人,双眸波澜不惊,打招呼一般对他道:“夏公子,巧遇。”
第9章 追杀 夏文杰冷哼一声,眸中寒气似冷箭,他手臂发力,将剑往下压。吕宁被他的力道压制,后退半步。他立马站稳脚跟,双腿弯曲下压重心,头也不回地朝吕云川喊道:“快走!” 话音刚落,夏文杰手腕翻转,起势突刺,他身形似箭如梭,剑法快如闪电,长剑在他手中只能瞧见残影绰绰,几息之间,吕宁便挂了彩,左肩与右臂拉开两条口子,鲜血渗出,在衣料上晕开红印。 吕云川被吓到了,他们二人交锋正烈,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又不想将吕宁丢这一走了之,便寻了处小巷钻进去,悄悄地往外瞧。 夏文杰又是一记猛击,吕宁横剑格挡,却被他凶猛的力道推了个趄趔。趁着吕宁节奏混乱的这一瞬,他身子下压,挥剑横扫,眸光凛冽似冰,不带一点温度。 剑锋迎来,直逼吕宁双目,他顺势后倾,却慢了一霎。好在剑锋并未划到眼瞳,坏在额头接了这一下,裂开一道长长的血痕,疼痛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血汩汩涌出,一时止不住。血糊住了他的右眼,睁也睁不开。 吕宁趁他砍歪的这档子迅然后撤几步,求得片刻喘息。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袖口红了一片,抬眼间,眼瞳亦为鲜血洇红。 吕云川看得大气不敢出,方才瞧见那一下,他心都纠了起来,得亏吕宁躲避及时,不然他可就瞎了。 夏文杰啧了一声,眉毛紧皱。他抡起长剑,复又突刺。前几回合他尚能靠速度占些便宜,可不到三息,他发觉吕宁的剑法同他越打越像,速度亦是越来越快,到后来二人剑法几乎如出一辙。 他回想起封萧阡同他说过的话——吕宁很擅长模仿。不论是剑术亦或法术,只消他双目能瞧见,都可以被他抄了去。 拆、分、挑、劈,不论夏文杰如何出招,吕宁悉数化解。他感觉像是在跟铜鉴中的自己过招似的,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吕宁竟能将他的剑法模仿得无可挑剔。 夏文杰只慌了一刹,吕宁抓住机会猛然砍去,他赶忙后撤一步躲过剑锋,吕宁并未追击,亦是后撤一步,二人距离拉开,吕宁直接召回西棠,转而以法术攻击。 他晓得虽说自个能模仿剑术,可他毕竟不是习武出生,比力道同夏文杰还是差了些许。 吕宁指尖凝诀,召出冰箭向夏文杰射去。 夏文杰心道不好,赶忙释放风诀,罡风翻飞而起,其势如虹,带着横扫千军之力,卷袭在他四周,将破空而来的冰箭纷纷卷起、碎裂。 吕宁凝眸望着他接下这招,而后也召起风诀,一模一样的罡风似潮水涌起,如猛兽般呼啸着向夏文杰扑去。 夏文杰心里暗骂一声,以风相抵,两股力量交错,顿时风声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尘土纷扬。 就在此时,吕云川蓦然喊道:“当心!” 一支暗箭自斜上方射来,直逼吕宁心脏,他后撤一步躲开,箭刺入他的右腿,他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腿不受控制软了下去,为了不跌倒,他不得不再次召出西棠撑在地上。 一位女子跳下屋檐,自暗处走出,冷面似玉,眸色如金,正是方才街道上所遇之人。她手上执了把弓,弓弦仍在微微震颤。 她在夏文杰身边停步,自背后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冷声道:“吕望舒,你可叫我好找!” 箭锋于日光下泛着寒光,直指吕宁脑袋,他直视突然出现的封萧阡,神色瞧着却镇定自若,像那支箭不存在似的:“劳烦您惦记。” 吕云川可没他这般镇定,他眼见情况不妙,直接自藏身之地跑了出来,抽出长剑,身子挡在吕宁跟前:“你不能伤他!” 封萧阡手中的箭仍旧搭在弦上,没有放下的意思,冷眼看着吕云川:“让开。” 吕云川第一次见这架势,以往出了什么事儿皆有吕宁在身旁兜着。可眼下他自顾不暇。若是他现在移步让开。这女子的箭估摸已然射出。 他打死也不能让!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要保护他的养父! “云川,让开。”吕宁命令道。 吕云川此刻就像封萧阡手中紧绷的弓弦,若细细瞧去,还能瞧见他小腿在微微发颤,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摇了摇头,固执地挡在那里。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让开,先回去。你若不走,我是真的会生气。” 若有人问吕云川,你最怕什么?七年前,他会说最怕他爹生气,他爹一生气,便会打得他浑身伤。五年前,他会说最怕府中那些主子生气。他们一生气,总会拿下人出气。四年前。他会说最怕惹他的养父生气,毕竟只有吕宁要他了,他不想失去来之不易的温暖。 后来,他很快发现吕宁不会生气,这人脾气出奇的好。现在,吕宁头一次对他说出“我真的会生气”这种话,可吕云川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哪怕就是打他骂他,他也绝不会让开一步。 他只有吕宁了。 夏文杰轻哼一声:“那儿来的小孩?” 他袖口一挥,一阵妖风腾起,讯如雷霆,在一瞬间便将吕云川掀上半空。狂风裹挟着他的身体,似奔腾万马,带着他在风声的呼啸中急速移动。 耳边充斥着烈烈风声,垂落的长发抽打着他的脸庞,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移动得这么快过,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压着,喘不过气。 几息之间,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爬起来一瞧,发觉自个竟被夏文杰那一袖子直接扇回了山中。 哪怕他拼死挡在吕宁跟前,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之下,他如同浮萍蝼蚁,当车螳螂。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种看着在乎的人陷入危险,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悲凉席卷了他。 吕云川刚被掀走,封萧阡立马松开弓弦,冷箭出弦,在快要射中时,吕宁挥剑砍下,将箭矢一切两半。 夏文杰提剑上前,劈砍而去,吕宁急步后撤,腿上箭伤被这动作拉扯开,大片的血冒了出来。 封萧阡又一箭射出,吕宁眼疾手快地再次劈开,夏文杰窜到他跟前,挥剑横扫,他堪堪挡住,却因下身底盘不稳,被这一击巨大的力道向后推去,后背砸在石墙上,震得他浑身骨头生疼。 封萧阡拉开第三支箭,嗖地一声,箭矢飞出。吕宁这下来不及躲闪,他已经做好了正面挨下一箭的准备。 说是迟那是快,一白衣修士从天而降,剑光一闪,打横劈开箭矢。他稳稳落地,挽了个剑花,剑气逼人。 三人见着来人,头戴银制发冠,身着素色道袍,腰佩白玉,眉眼漆黑如墨。吕宁笑着唤了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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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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