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朝院中牛车走去,不住骂骂咧咧,赶着牛向镇子的方向离开。 路上碰见了几位村妇,见了他皆是嘴贴着耳朵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刘老二心烦意乱,转头一声怒喝,吓了她们一跳,众人晓得他脾气爆,也不与之争吵,只快步走开。 冷风萧瑟,寒凉刺骨。田间小路上立着一素衣女子,墨发挽起,衣袍翻飞,面覆白玉面具。 她像个雕塑似地杵在那儿,目不转睛地望着牛车越来越近。 即使她衣裳款式简洁,只一袭白衣,无任何花纹,刘老二也能瞧出她不似村野妇人,肤色白若冬雪,垂落身侧的手素白细腻,身段优美,周身隐约有些寒气。 待车走进了,她缓步走至路正中,拦住他:“可否载我一程?” 刘老二刚跟媳妇吵了一架,心情本就不大好,正想婉拒,她缓缓伸手,递去一把铜钱。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刘老二当即请人上车。拿过钱,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车轱辘转啊转,车板上颤颤颠颠,她端坐于秸秆之中,时不时指点一下方向,除此之外一言不发。 不知不觉间,牛车已驶入山野林间,两侧树枝光秃秃,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白雪覆盖下,四下愈发岑寂。 距刘老二出门已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气消去大半,转头扫了眼车上的人:“你去哪儿啊?” “沿着走便是了。”她声线平平,手上捏着一根秸秆绕来绕去,头都没抬。 “你是哪儿人啊?”男人又问,可她当做没听见,兀自玩着那根秸秆。 他转头去瞧她,她仍是低头在绕秸秆,一圈又一圈,直到缠满了整根手指,又一松手,再重新开始绕。 “你瞧着点路,迷路了不关我事。” 她依旧不语。 男人眉头微皱,但是瞧她样子,权当她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小姐正在闹脾气,估摸着是个富贵的主,他也不敢恼。她不说话,他便只顾沿着走。 牛车入山已深,两侧古木参天。 约莫过了一柱香,男人发觉前方没路了,唯有一深不见底的悬崖,他手勒缰绳,转头问道:“现在朝哪走?你不会也不认路吧?” 女子搁下秸秆,缓缓起身。 “已经到了。”她声线清冷。 “啊?”刘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剑光在瞬间闪起,似窜起身攻击的毒蛇,快如闪电。刘老二的嘴尚未来得及合上,便见了满眼的红。 大片大片的血喷洒在白雪上,鲜红一片,入目刺眼。 有几滴溅在女子白衣之上,缓缓晕开,似是点开了几朵红梅。 “啊!!!”惨叫声响彻林间,惊起一片鸟雀纷飞,细雪散落。 刘老二嘴唇剧烈地翕动着,他瞳孔颤缩,疼痛使他视线涣散,他看着雪地中被砍下的手臂,浑身颤抖。 空气中血腥味渐浓。 再看那女子,面覆白玉面具,手执滴血长剑,冷眼静观男人在地上打滚,似九泉之下爬上的鬼魂。面具上画着笑脸,在冬日冷淡惨白的阳光下,弯起的唇线和眉眼说不出的诡异。 她迈步向刘老二走去,靴子在雪地上缓缓踩出一串脚印。刘老二浑身发抖,心脏狂跳,胸口几乎要爆裂开,他跌倒在地,瞧着这个索命的恶鬼,用脚后跟蹬地向后挪去,不住地摇头:“饶命啊!饶命啊!” “路费我会给你家人的。”她不再刻意压着嗓音,话一出口,刘老二猛然发觉这个女子是个男人。 “你不该载我,”他提起长剑,嗓音淡淡,“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刘老二已被吓破了胆,他手脚并用地逃开,断臂裂口在地上滴出一条血线。吕宁一剑挥下,他后背炸开一朵血花,温热的红泼上了吕宁素衣,散逸出浓浓死亡气息,还有几滴飞溅在面具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血痕。 刘老二拔腿便跑,没命地跑,他跌跌撞撞跑开好长一段,略一转头,却是不见有人追来,雪地上只有他的脚印,他暗松一口气。 下一刻,他脖子一凉,而后说不出话了,似是被淹在水里,呼吸困难——他被血呛着了。想咳嗽,但咳不出来,因着他的气管里皆是血液,悉数被堵死。他觉得气管里头很痒,用手去抠,仍是吸不上来一口气。 少顷,他觉得头很重,脑海黑空空,两眼一昏,栽在地上,没气了。 吕宁慢悠悠地拖着尸体向崖边走去,雪地上拖出一条血带。 他把人踹下悬崖,又慢悠悠地拾起地上断臂,也一并扔了下去。 他揭下白玉面具,也揭下平日里画在面上的微笑,露出血腥残暴的内里。 他缓缓抬起头仰望苍穹,冬日天空昏暗。 刘家村,酉时。 天色黯淡下来,女人和两个孩子都打算睡下了,也不见刘老二。早知他现在还不回来,她便在栓子那儿多呆会儿了。女人这么想着,门突然被敲响。 女人一听就知绝不是刘老二回来,敲门声不大,很有节奏的三下一敲,且极有耐心。换成刘老二,不是敲门,而是对着门一顿拍。 “谁啊?”她扯着嗓子问道。 无人应答。敲门声停了一会儿,他见没人开门,又敲了起来。 “咚、咚、咚。” 女子心生警惕,若是同村人,正常大家都会应一声,可门外这人一言不发,就很不对劲。 女子连忙起身,对两个孩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向大门走去,敲门声却停了。 她透过门缝向外看,瞧不着任何人影。 吱呀一声,她开了门,不见一人,却见门口地上放着一把铜钱,还有刘老二驾的牛车。 今日吕宁一反常态,给了吕云川一封委派信让他自个去处理鬼怪作祟之事,事儿倒是不难,早上出发,晚上解决完也便到家了。 他推门进屋,刚想唤吕宁,却见他靠在床头,右手握着支笔,左手执了本书,睡着了。 吕云川忙把卡在喉咙的话给咽了下去,轻手轻脚阖上门,无意间扫见书面上写了“广寒”二字。 暖炉燃着,热团团的暖气聚在屋内,颇为舒坦。吕宁早上穿的那件白衣不知被他搁哪儿去了,他刚沐浴完,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身侧。 细细瞧去,他换的那身衣裳是吕云川的,穿在他身上显得大了一圈,衣襟自肩头滑落,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肩颈。 那截脖子略显削瘦,往下是凹陷的锁骨,和曲线优美的肩头。 吕云川轻手轻脚走近,闻见吕宁身上的熏香味,不似平素那般淡然,颇为浓郁,显得他像朵巨大的梅花,开在屋里散发香气。 他伸出手抚上那块裸露的肩颈,温热光滑,陶瓷一般的触感,让人觉得墨滴在上面都不会留下痕迹。 沐浴后的身子格外温暖,他忍不住来回抚了几下。 肌肤在烛火下似裹了一层蜜,引人品尝。吕云川突然很想在他肩头咬上一口,想瞧瞧他身上覆上自个的痕迹。 于是他轻轻吻了上去。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就似被吕宁的温度烫到了一般,缩回手迅速退开,呼吸急促。 他不敢再瞧眼前的人,忙把衣襟拉好,给他盖上被子。
第15章 浮生 自那日往后,吕云川再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背下了《清心诀》,每每有那种想法的苗头便在心里默背。 这是他跟着吕宁的第七个年头,褪去少年的稚嫩,他五官愈发硬朗,一双丹凤眼面无表情瞧着人时显得眸光锐利,一旦对上吕宁的目光又会柔和下来。 这些年每日都似摘果子一般有些收获,他天分高,又刻苦,而今也能独当一面。 他安于享受这般平静如水的生活,不必为果腹苦恼,为生计操劳,临了还能入道修练,他心怀感激。 他们的屋舍仍在深山之中,吕云川每日蛰居山林读书修炼,时不时也会跟着吕宁一道下山,当然大部分时日还是在山间渡过。吕宁的头发很长,山中无他人,他便懒得打理,随意地披在肩头,有时要下山吕云川便会帮着他扎起,也算是免了他那披头散发的慵懒模样。 不过他怎样都好看,吕云川这么认为。 在他自小的印象中,吕宁一直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他跟了他七年,从未见过他动怒,常常挂着温和的笑。吕云川遇到的人不算多,但是他坚信吕宁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了。 吕宁的修为早已炉火纯青,只是可惜一直不下山,问他也不愿告知,于是作罢。 这几日吕宁总不在家,只道有些要紧事,一个人出门也不带上他,一回来就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亦不与他言说。 “你是累了吗?”吕云川轻声询问。 吕宁眼皮微敛,脸上挤出微笑:“嗯,近来有些忙,今夜还得出门。” 吕云川一愣,怎么刚进门晚上就又要走:“那你几日回来?” 吕宁嘴唇微抿,也不瞧他,忖了一会儿道:“兴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要去的地方有些远,云川能照料好自己吗?” “你这是还把我当小孩儿呢,有什么能不能的。”吕云川为他端来一碗热汤,为了等他回来,都隔水温几遍了。 吕宁接过,捧在手里,只是愣愣地盯着也不喝,见他发了呆,吕云川温声问:“怎地了?” 吕宁依旧是那副恹恹的模样,吕云川从他的眸中读出某种惘然,他忽然就很怕他这种神情。吕宁瞧了会儿汤碗:“嗯,幸好云川长大了。” 他尚未来得及思索他这句话,紧接着吕宁就交代了若干事,就似头一次把他丢在家里一般,诸如晚上莫要太晚睡免得冻着,天冷了要加衣裳,何种物什给放在何处了等等,活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吕云川不禁反思,但是自觉平日也没叫他劳神。 临了,吕宁给他一本书,书面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白玉楼。 “书,好好瞧。” 他收拾些东西,刚踏出门又折返回来,给了吕云川一个拥抱,下巴搭在他肩头,抱得有些紧,舍不得走似的。 檀香萦绕在吕云川的鼻尖,他一个愣神,整个人连同脑袋都僵在那儿,一时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尚未等他回抱过去吕宁便分开了,月光下,那面容山明水净。 待到吕云川回过神来,他的背影已从他眼中杳然远去,再也寻不着任何痕迹。吕云川心跳得厉害,他不争气地想让自个冷静下来,灌了几口凉风后,他平静了不少,心头又莫名不安,这种不安在进屋的那一霎那变成了一种惶恐与茫然。 他这是怎么了?若是这般放任下去,吕云川觉得自个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一夜无眠。 火苗乍明乍灭,心事欲舒欲卷。他横竖想的都是吕宁那个拥抱,怎么也睡不着,又想起他临走前给的书,便就着烛光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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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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