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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周乐凡尴尬地抽手，怎奈她太激动了拉得很紧，他失笑，无奈道：“不用诊金。我已经不是医生了。” 女孩抹了一把脸，“怎么可能！你这么专业，太谦虚了啦。哎，能不能麻烦给我一个你名片，我要存个点，不然以后Ailsa再生病我都找不到地方给它看啊！” 周乐凡连连推脱，怎奈好说歹说那女孩愣是不信，又是要塞给他诊疗费，又是要问到他的诊所。 她总觉得他是某个低调且不知名的世外宠物神医，宅心仁厚妙手回春，能治猫病能救狗命那种。周乐凡实在没办法，只好伤脑筋地报了红姜阿婆私人诊所的地址，女孩这才罢休，加了他的联络方式后千恩万谢地离去。 “刘琪瑞。”周乐凡看着她刚刚发过来的好友申请，读出名字，顺手给标了备注：爱莎妈妈。 “看不出来啊，周医生，你居然还辅修了宠物医疗？”目送Ailsa她们离开，程阳望向周乐凡的眼神肃然起敬。 “没有啦。以前家里面小动物生病了都由我负责照看，勉强算半个‘久病成良医’罢了！” 记得前些年家里条件富足，他妈妈又是个吃斋信佛的菩萨心肠，尤其见不得流浪猫流浪狗，但凡见到了，是一定要给它们喂饱的。通常流浪动物都野，吃了东西就走，也不会跟人类过多互动，但有一只小柴犬不一样，被妈妈投喂之后直接往她脚上一趟，碰瓷，再也不走了。 妈妈登时心都被萌化了，抱回来当二儿子养，取名叫兜兜。兜兜被一家三口喂的皮毛油光水滑，健壮又精神，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后来妈妈去大陆谋生，舍不得它，就把它带去了。 周乐凡没想到多年前养兜兜的经验在医院竟能派上用场。 一抬头，北微不知道站在廊下看了他多久，见他望过来，抿着嘴微微地笑。 周乐凡也失笑：“差点忘了你！”随后对程阳说，“北微没什么事了。麻烦帮我们办理一下出院吧。” 望向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程阳觉得自己要么是没睡醒要么神经出现错乱了，几个小时前浑身骨折内脏大出血的病人，现在一手拎着个袋子和周乐凡有说有笑，双双并肩上了新能源车。引擎一动，欢乐地驶远了。 给北微办出院程阳非常谨慎，毕竟他昨天刚被抬上救护车时程阳甚至都想下病危通知书了。然而方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给查了一遍，愣是一切指标正常，符合出院条件。 程阳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扭头回了病房，护士已经在收拾北微的床位准备腾出来给下一个病人了。程阳翻出北微的病例和诊疗方案，打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人身体自愈能力堪称奇迹，如果能研究出来，或者提取出他DNA里异于常人的地方或许对于现代外科医疗是一项不小的突破。 兴许他可以因此发几篇文章，亦或是研究出快速愈合伤口的特效药……自己简直华佗附体医学泰斗业界良心！捧着病例一溜小跑回办公室的路上程阳就已经脑补出自己获得了诺贝尔奖的场面。 搓着手往座位上一坐，他兴奋地翻开，却愣怔住了。 这本病历内页干干净净，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录痕迹。程阳惊诧，阖上看扉页，谁知也空荡无字。他捧回来了一本崭新的病历本。 怎么会，我刚刚明明要……程阳惊异得站了起来，我刚刚要……咦，我要干嘛来着？ 他感到有些糊涂了，他刚才急匆匆跑进住院部，抓了一本没写一个字的病历本跑回办公室。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今天有人入院吗？程阳眨了眨眼，足足愣了有五分钟。他记得自己今天没有病人啊，然而这一身仿佛上了一整个大夜班的疲惫感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夭寿啊……”他感到一阵无尽的悲哀：“当医生果然耗命。我才二十五岁就跟个老阿伯一样了！” 待会儿要出门诊，他无暇细想今天自己奇怪的举动，把脏了的白大褂换掉，就赶往门诊大楼。今日的事情，转眼便抛之脑后了。 本来打算带北微在金城玩玩逛逛的，谁知第一站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故。虽然北微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周乐凡仍旧不放心，他决定暂歇几天再说。 房子被黑帮的人占了，他们又不能总睡车上。权衡之下，周乐凡不禁又想到了红姜阿婆诊所。或许是刚刚和刘琪瑞报了阿婆家诊所的地址，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他忽然就很想回去看一看。 红姜阿婆还是他在进逢水医院之前跟着实习的，算是他启蒙恩师。 阿婆祖籍是大陆闽南人，名字叫曾红疆，是个有名的老中医，尤其擅长湿症寒症治疗。抓药时下的猛，通常喜欢用红姜做引，却每每药到病除，周围熟起来的人都喊她红姜阿婆。 她没有家人，解放后独身一人来到金城扎根，一住就是数十年。周乐凡乖巧俊俏，学东西又细心刻苦，红姜阿婆当他作亲孙子一样疼。知道跟着自己在这间小诊所里，前景有限，因此花了大把人脉，推荐他到逢水医院去就职。那儿工资高，环境好，体面。 周乐凡也很亲她，没上班的时候，他通常都会回来小诊所里帮忙，给来访的病人舒筋理疗，拔个罐，扎两针。他来了，阿婆就能闲下来歇息，于是就到后院厨房去给他做吃的。周乐凡最喜欢吃她做的“清明果”，江南地区特有的口味，用鲜艾草汁子拌进糯米粉里擀皮，里头塞上饱足厚实的笋丁和五花肉，码成一个个青碧碧的拳头大小的粿儿，上锅一蒸，青草的清气裹着肉汁香，十里八乡都闻得到。 “小凡呐！” 红姜阿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耳朵却异常灵敏，通常周乐凡走到巷子口她就能听出他的脚步，眼睛没抬声先到，大声地招呼。 “红姜阿婆！”周乐凡几步走上前，乖巧地喊她。 阿婆穿着家常的素色麻衣，头发花白却保养得宜，皮肤上的皱纹不多，手腕上套了一串三圈的紫檀佛珠，被她盘的锃亮。周乐凡蹲下身扶着她的膝盖。 阿婆正在择药草，腾出手来在周乐凡头上宠溺地摸两把：“怎么这么久没来看阿婆啦？最近科室里很忙吗？” “……额，嗯。有些忙！”周乐凡糊弄过去了。 “有没有按时吃饭啊？” “您放心。” 红姜阿婆把老花镜拽低了低，从眼镜上面盯着周乐凡看，皱眉：“那怎么还瘦了那么多啊？脸蛋都瘪掉了。” 说着，拿手捏了捏周乐凡的腮，啧了一声：“真的你的娃娃肥呢？要死咯，你最近是不是学那些没名堂的年轻人节食减肥啊？我告诉你不要这样子！你这个年纪就要胖，要多吃！不然以后气血不够，有得你受罪的。” “阿婆我没有在减肥。”周乐凡笑的很无奈。 “那你最近都吃什么啦？算我听。” 红姜阿婆不依不饶，索性丢开了药材整个身子转过来，作势要和周乐凡好好掰扯掰扯。 忽然她停了一下，她苍老浑浊的目光微抬，越过周乐凡，落到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北微身上。 “阿婆，这位是我新朋友，他叫北微。”周乐凡说。 红姜阿婆眯着眼，盯着北微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如炬，看得北微芒刺在背，局促得拧起了手。看清后，她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站起身，呢喃：“歹运啦……” “什么……？”周乐凡还没反应过来，红姜阿婆如临大敌般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拖进诊所里，猛地关上大门。 -本章完-
第10章 福无双至·10 ===== “阿婆，北微……北微还在……” 周乐凡不知所措地指着门口，红姜阿婆一把将他的手抓了下来，牢牢攥紧。 “阿婆，您不要担心啦。北微他不是坏人。” “小凡，你跟阿婆说。你最近没来这边到底是不是因为科室忙？嗯？” 红姜阿婆八十五了，却筋骨健朗、行动利索，一双灰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周乐凡，他一丝微表情都逃不过。 “不要看阿婆老眼昏花就想糊弄我哦！” “没有啦！”周乐凡尬笑两声：“是真的……真的。” 红姜阿婆说：“再骗！我现在就给程阳那个小家伙打电话问。” “别别……”周乐凡赶紧制止住她。 要是让红姜阿婆知道医院倒闭了半年，自己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以前的小师弟都在市立医院实习了，阿婆肯定气坏了。 周乐凡叹了口气：“说起来，也只能怪我自己够衰啦。” 红姜阿婆皱着眉，将他拖到厅堂前面的八仙椅上摁住：“你跟门口那位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然后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你一五一十说给阿婆来。” 北微吃了个闭门羹，他尴尬地向前走了几步。朱门紧闭，门口两只脑袋被摸包浆的大理石雕的椒图冲着他龇牙咧嘴。 北微：“……别看我了。”他对着这两只没眼力见的龙子嘟囔。 第一次见面就不受人待见，本来已经够难受了，这俩货还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北微只觉得上古老龙王只顾着生九个孩子，基本的礼貌是一点没有。 红姜阿婆的诊所是在座半土不洋的红砖大宅子里。四下里皆是温暖鲜艳的亮色，屋顶檐角又用绿漆蓝瓦勾勒，集合了西式建筑的浮雕技艺又有浓郁中式的斗拱镂花，浓郁的近代闽式宅院。 当年她父母亲留洋回来，办杂志社，后来双双到知名学府任教，攒了一笔钱。谁知遇上了战争，在红姜阿婆十岁上下双双遇难。红姜阿婆年纪小性子韧，跟着师傅学了几年医术，就带着父母的身家漂洋过海到了金城。倒是躲过了后来的战乱飘零，还买下了当时一位地主为躲战争低价抛售的宅子，经营起自己的私人诊所来。 北微站在外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觉得无趣，讪讪地想离开，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住了，“就这样走似乎也不妥，至少得和周乐凡道个别吧……？”犹豫再三，他倚着门框，慢悠悠坐到了门槛上。 盯着天边的一溪流云，云彩后面漏出一丝隐约的红意。莫名让他联想起了九玄天他唯一的损友，喜神缘禧。过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五千对应该牵完了吧，他那么个有行动力的人，现在是不是已经优哉游哉地透过通神镜看北微了？ 肯定边看边嘲笑。嘲笑他衰也罢了，连手里唯一的法器红绳都能弄丢，化主动为被动。九玄天有史以来最水的神。 他思路飞快，转眼间飘得无边无际了。 猝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北微反射性地站起来，白影迅捷如电，没头没脑朝这儿猛冲，不防“哐”地一声，撞在了实木门槛上。白影怕是撞懵了，一声也没吭，歪歪斜斜地就倒在了地上。 北微把这玩意儿抱起来看，原以为是只小狗，谁想居然是只中等个头的白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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