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上提着一盏玻璃灯,橘红色的火光在暗色的雨夜中跃动,如同漆黑一片的画布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村民们一路沉默的往山林更深处走,无言的长队透出一股厚重的凄凉。 一点也不像是去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祀的。 邱婷和锡西早就领人守在山洞附近,山脚下也在各个方位设了暗哨,为保万无一失,卫阡和沈昌宇则从一开始便躲在村庄附近,日升日落,直到夜幕降临、雨丝飘荡。 两人的身手都挺好,不近不远的跟在队伍后面,脚步轻巧,位置隐蔽,谨慎得没叫任何人发现。 队伍行进半响,不出意料的停在了山洞前的那片空地上。 卫阡和沈昌宇找了个好位置,不仅能看清村民们的举动,还不易被人察觉。 沈昌宇拿出对讲机,打字到:[一队已到位,二队三队提高注意。] 对讲机上的一个小灯泡闪烁两下,暗淡的光芒完美的融入到黑暗之中。 卫阡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沈昌宇,转而将视线投向那个黑黢黢的山洞口,嘴角那抹略带兴味的笑也悄然隐没在夜色中。 · 朱强和孙虹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到达目的地后,他们停住脚步转身面向身后人,那两名村民立即熟练的伸出一直被遮盖在长袍之下的那只手——宽厚粗糙的手掌紧紧握在布袋口上。 布袋不是很大,但明显装得满当,朱强和孙虹接过后系在腰带上,随后把手中的玻璃灯放到地上,再一步一叩首,毕恭毕敬又小心翼翼的靠近山洞口,与此同时,其他村民也就地叩拜。 他们离山洞的距离本就近,不一会儿便到了洞口跟前,端正的跪在那儿,半点不跨过那道界限分明的分割线,并从里面取出红烛等祭祀用品,安放在雨势不及的地方。 微弱的烛火亮起,村民们都止住动作,安安静静的跪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空旷幽静的山林中,只响起朱强一人的声音:“今朱家村众人因得山神旨意,特来此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祀仪式……”他又说了些恭维山神的话,才转入正题,“数日前,朱滨之女朱梦被山神大人选中,有幸到山神大人身旁侍奉,此乃我朱家村之福,现我等便将此女送予山神大人。” 语毕,一名身穿长袍的村民站起身,身形瘦小,看样子是朱梦无疑。 [沈队,动手吗?] 二队发来讯息,卫阡瞄一眼就知道是锡西那小子发的。 无非是正义感爆棚,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步入险境。 沈昌宇看向卫阡,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卫阡一挑眉,传音道:‘不急,现在那东西缩在神像里不大好对付,等它冒头我进去捉它的时候你们再动手。’ 沈昌宇点头,依言回复。 卫阡眨眨眼,倾身贴近,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沾染了层水汽,在这静谧处越显冶丽。 ‘这么听话?’ 温和的问话在沈昌宇脑海中响起,结尾处声调微微上扬,又轻又柔,像带了把钩子,直叫人心颤不止。 沈昌宇不知所措的避开视线,刚张开嘴便想起现在不宜出声,又有些慌乱的在机器上打字。 [你说得对] 卫阡无声地勾唇一笑,退开距离,不再跟他玩笑,‘准备好。’ 沈昌宇立即抬起头,只见那名身材瘦小的村民已经走到了朱强旁边,取下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确是朱梦。 朱强扶着孙虹站起来,并从她手里接过一把短刀。 他拔出刀,亮白的刀身即刻折射出晃眼的光,哪怕这雨势渐大的夜晚也无法阻挡其锋锐的冷芒。 朱强握紧刀把,低声道:“三丫头,你别怕,刀上抹了麻醉药,不会很痛的。” 朱梦整张脸已然苍白得毫无血色,或是因为寒冷,她嘴唇青紫,配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着实有些骇人。 她开口,声音沙哑:“来吧。” 朱强定了定身,握住朱梦的左手,举刀在她的腕部划开一刀血痕,然后是右手腕、锁骨、膝盖、脚踝…… 一时间,浓重的血腥味铺散开来。 跪俯在地的村民中,响起了若有似无的抽泣声,但依旧没有一个人的身形晃动,再加上雨声的干扰,也找不准究竟是谁。 但埋伏在暗处的人都猜得到—— 是朱梦的父母。 从小疼到大的女儿突然遭此祸事,他们却因为各种顾虑无法保护她,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恨。 但他们不敢动作。 ——实在是孙倩的那场惨剧,太过于震撼人心了。 谁都不敢赌,谁都赌不起。 朱强划下最后一刀时,朱梦已经身形不稳,摇摇欲坠,但她坚持着没有倒下。 她也不能就此倒下。 朱梦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转身迈进山洞,与朱强擦肩而过的同时轻声说道:“照顾好我父母,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朱强拿刀的手一抖,沉声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会顾好你父母的,安心去吧。” 朱梦头也不回的继续走,转瞬间便融入了那片不知前路的黑暗。 沈昌宇转头去看卫阡,却发现身侧已空无一人,四周的枝桠无一晃动,仿佛至始至终这里便只有他一个人。 沈昌宇手上使劲,指骨泛白,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掌心。 他深吸口气,指挥到:[行动。] 故而还不等朱强他们进行下一步,锡西便领着人从高处俯冲而下,如同疾驰的雄鹰一般来势汹汹。 “别动!警察!都给老子安分点!”他扯着喉咙吼道,并飞快的上前,一脚踹到朱强手腕上,将那把染血的短刀踢到同事脚边,被妥善的作为证据收捡起来。 锡西张手接下迎面袭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结拳砸到朱强脸上,力道之大,把人砸到地上痛得两眼发黑。 他解下手铐把人双手锁住,而后抬头观察战况——他们带来的人全都训练有素,又有配枪,很快就控制住局面,把那些还很懵却本能反抗的村民们制服住了。 “沈队!”锡西单手挥舞,冲行来的沈昌宇打了个招呼。 沈昌宇颔首回应,“三队抓住了一群鬼鬼祟祟上山的人。” 锡西把手下按着的人交给其他人看守,两三步跑到沈昌宇身边,“那是不是,就剩里头那个邪神没解决了?” 邱婷安排好任务走过来,笑道:“这你就别担心了,卫先生什么水平你不清楚?” “他可是异人册九十页往后的人物。” 异人册是他们这些知晓尚华安保公司的人给取的绰号,时间久了便都这么叫了,尚华的人有时候也会用这个称呼。 毕竟,那本册子从制作出来就没有名字,除了里面的内容时不时变化一下,没哪位领导自告奋勇的给定一个名儿,一直册子册子的叫,总感觉不怎么厉害,又很容易弄混。 锡西深感赞同:“没错,卫先生真的很厉害,那鬼东西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而被众人盲目相信的卫先生正站在山洞里的木箱子前,此时那箱子已经打开,露出里面那尊做工粗糙的神像。 此时的神像或许无法称之为神像——此中村民信奉的山神的形象是一名眉慈目善的老爷爷,但现在那雕像的面容上方笼罩着一团黑气,衬得那眉眼都阴郁邪恶了不少。 卫阡来的时机刚好,不仅及时接住了朱梦,避免她生生倒在地上伤上添伤,还掐诀封住了正脱出神像,准备享用大餐的邪物。 恢复本来面目的红衣青年,动作轻柔的将怀中的女孩放到一边的石壁上靠坐着,手一挥,红芒闪过,本缓缓淌出鲜血的伤口瞬间止住。 拼尽力气也无法挣破法咒的邪物怒气冲冲的叫嚣道:“花妖,有本事解开咒术,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堂堂正正?”卫阡转眸看它,黑沉的眸中像淬了极寒之地飞扬的冰雪,裹挟着凌冽的杀气,威压甚重,“你有什么资格——用这个词?” 那团黑气瑟缩一下,色厉内荏的说道:“你别仗着一时之势便妄图击败我,我告诉你,我已修成邪神之身,就算你是只道行千年的妖也动不了我!” 卫阡嗤笑一声道:“当年仙君鬼帝我都敢拼死一战,何况你这个新生的邪神。” “再者说,你修的是神身不假,但你一个鸠占鹊巢的妖灵,现如今回不去神像体内,还算什么邪神?” 他上前几步,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却愈加冰凉,要不是那萦绕周身的煞气,倒真像九天上的仙人,如月影般凉薄。 “哦,对了,我瞧着——”青年拉长语调,慵懒又轻蔑。 “——你似乎是只山鸡啊。” 那团黑气凝固一瞬,而后气得神智全无,除了心底熊熊燃烧的烈火,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它怒吼道:“花妖!我、要、你、死!!!” 卫阡无所畏惧的立于原地,身姿轩挺。他清泠泠地看着总算挣破束缚的黑气,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赤红的光。 青年的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嗓音低哑:“来战!”
18.山村(八) 黑气挣破束缚后,飞快的蹿回神像体内,同一时刻,整个山洞内的气氛一沉,连半空中的尘埃也静止不动,又在霎时间飘荡游离。 高台上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嘴角两侧出现了十分明显的裂痕,一直蔓延至耳根底下,像是在开怀大笑却又有些瘆人。 “欢迎来到——神之领域。” 阴冷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宛如有蛇蛰伏暗处,冰冷的竖瞳轻易便可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厌恶。 卫阡轻轻蹙了下眉,声音微冷:“你管这叫神之领域?” 他眉眼低垂,明明衣袂如火般艳丽,却恍惚间有轻薄的霜雪坠落容颜,定睛看去已然消融不见,“当真是井底之蛙,不知者无畏。” 黑气安稳的待在神像体内,熟悉的安全感叫它底气十足,面对青年的嘲弄也不像方才那般焦躁易怒。它扭了扭身子,说:“不过是朵扎根泥土的花,还真当自己是天上的飞鸟不成?你比我活得久,比我见识广又能怎样?弱肉强食,我们妖族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 “你这句话不错,”卫阡抬眼,眼尾自然而然的夹着抹浅淡的绯色,红衣墨发,煞气凌然,似鬼魅般艳情无双,“我们妖族,强者为尊。” 话音未落,一柄通体纯黑的长刀出现在他手中,还未出鞘,顺着刀身攀缠而出的稍许血气便已令人心惊胆寒。 “你猜,我破开这所谓的神之领域——要几刀?” 青年轻声细语的说道,手中的长刀也瞬间出鞘,耀眼的光芒闪过,如同流星坠落前美丽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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