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好包子递给林夙,看他站在店里吃包子,一时不打算要走的样子,干脆聊了起来。 “小林,一直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工作,怎么周末了还出门这么早?” 林夙的大衣外套下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一副上班的装扮。 他一边捧着包子暖手,一边回道,“我是做婚礼策划的,就是帮别人设计一下婚礼流 程,布置婚礼场地这些。” “哟,这可真厉害。我参加过朋友孩子的婚礼,场面真好看真气派,就是你们策划的吧?”说到这里,钱老头突然多了几分感慨,“你们现在可真是享福了,当年我跟奶奶结婚的那个年代,真的什么都没有。头天去送了一袋米,转天就能把人接回家来。也就是因为这样,奶奶心里其实一直都既羡慕又遗憾。后来日子好过点了,我就跟她说,咱们也补办一个,她还不愿意,她怕花钱……” 听着钱老头的碎碎念叨,林夙的唇角忍不住向上。 很多时候,他爱听这样的老人说话。 可能也没什么重点,甚至有些鸡毛蒜皮还带着小家子气,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人生沉淀的岁月静好,和一种异常真实的烟火气。 林夙听完,刚想开口说,反正他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帮他们简单安排一个小型婚礼。 就听钱老头突然又话锋一转,“……可就小林你这模样,不得把人家新郎都比下去啊?前阵子我好像还听一个客人说,什么有个富二代的新娘就跟布置婚礼的一个人跑了,可是造大孽了。你听说了吗?” 林夙:…… 可能不仅听说了,可能还被造大孽了。 但这老爷子倒也没有想继续八卦的意思。 林夙看出来了,他老人家思维跳跃的很,只是纯粹想多说点话。 所以,只听他话题一转,又问,“那你今天也是去布置婚礼吗?要去哪里啊?” 林夙点了点头,简单概括回道,“是在西区雍山别墅的一户人家,定了今天的婚礼时间,所以我吃了饭就得赶过去。” “雍山别墅啊……”老爷子念了念这个名字,脸色突然变得神秘兮兮起来,“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林夙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捧哏道,“怎么说呢?” 钱老爷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特地从收银台里出来走到他身边,凑近说,“那边因为风景好,从上个世纪开始就被建成了别墅区。但说实话,风水是真不行。” ……众所周知,什么事都能归结为风水不行。 “你们年纪小可能不知道,早年间雍山那片出过事。我记得是一个什么大户人家的太太,被贪财的仆人害死了,据说死的很惨,连尸首都没找着。又没过几天,那家老爷的尸体也被挂在了院里的树上,双腿都叫人砍了,整个人被糟践的不成样子。他们俩又没孩子,就绝户了。” 说到这里,钱老头唏嘘一声,“打那之后,雍山就时常有闹鬼传闻,请了不少高人去作法也没用,好像还死了几个……直到十几年前吧才算安生,这事不再有人提,就开始有些昧着良心的开发商,把那边重新修了别墅。” 说完,老爷子还义愤填膺地啐了一口,“呸,赚黑心钱,穿肠烂肚!” 很有社会责任感。 对于这种民间传说的恐怖故事的内容,林夙左耳进右耳出,倒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大多都是人们捕风捉影,脑补出情节之后自己吓唬自己,又因为太害怕所以说给了别人听。别人听完了也很害怕,就又添油加醋地说给了更多人。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故事就有鼻子有眼了。 但对老爷子描述的这个死状,林夙略微脑补了一下,有点想吐。 他对于自己的认知很明确,一来是怕突如其来的惊吓,二来是怕血腥的视觉冲击。 这两个但凡沾一样,他就立马会有生理不适。 原本老爷子还想再跟他唠五块钱的,但此时黑色越野已经停到了包子铺门口。 秦闻摇下车窗冲他示意。 这人今天居然还是穿了一身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色墨镜,遮了大半张脸。略长的刘海凌乱地垂下来几丝,带着一种内敛的不羁。 林夙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说不出为什么,可能……又被帅到了? 但是转念一想,大清早的,太阳还没出来就戴墨镜,也是属实有毛病。 · 秦闻也不想的。 这车是周蝉的车,车里的墨镜自然也是周蝉的墨镜。 但问题就在于,周蝉脸太大,墨镜被撑的松松垮垮,带着难受。 可又没办法。 昨晚拔舌、抱柱、刀山三处地狱突然同时动乱,有厉鬼解了拘魂锁接连出逃。不巧西南地府九大修罗里只有三位镇守,结果被击伤其中之二。 这事来的蹊跷,因为动乱专门选了地狱防卫最薄弱的时候,而且看起来组织有序。 而这阵子外界势力没有明显侵入,那就只可能是内鬼当道。 于是,秦闻连夜调查此事,查明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将两位受伤修罗当中的一个雷霆斩杀! 这位本想做个受伤的局祸水东引,没想到还是道行太浅。 虽然事态很快就被平息下来,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但内鬼之事让秦闻动了气。 在内息不稳的情况下,他眸中的红痕始终压不下去。 林夙坐在副驾驶上咬着吸管喝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闻聊着今日的安排和打算。 给秦闻买的早餐就在他手边,开车的间隙他会拿起来吃几口,很快就消灭干净了。 “是不是很好吃?”林夙笑着问。 秦闻点了点头。 只是…… 看似被秦闻吃到肚里的包子,正在被一团鬼气包裹着,悬浮在他的腹腔里。 秦闻归根到底还是鬼身,虽然做了些障眼法,让他看起来跟活人没区别,但这阳间的东西还是吃不得的。 倒也不是吃不得,是不能用这种法子吃。 这不断耗着鬼气包裹食物的法子,并不好受。 但每次看到林夙分享食物时,眼睛弯弯亮亮的模样,他真得很难拒绝。 就,自作自受吧。 没过多久,周家砖红色的小楼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车子停稳后林夙下车,拿着空掉的早餐袋子熟门熟路地绕去后院——周家的垃圾箱日常就放在那里。 但是还没等他拐弯过去,鼻端突然闻到了一股烟熏火燎的气味。 随后,风卷着一些细碎的东西,如雪花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围巾上。 林夙低头一看,脸色微变。 这是一片已经烧透了的纸灰。
第13章 林夙的手指尖在这片纸灰上碰了碰,然后就见它碎在了围巾上。 这种黄表纸灰就是这么脆弱,就像是烟消云散的灵魂一样,死如灯灭,万念俱灰。 对它,林夙实在是太熟悉了。 记得当年他代表花海去参加行业大会,拿到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原本约定好全家人一起来接他,然后一起去庆祝。 可没想到刚下飞机,没有等来欣喜的家人,却等来了警察。 随后,他就被带到殡仪馆里,经历那段人生最惨痛的时光。 而处理完桩桩件件的事情之后,最后落在记忆里的就是卷在风里的,漫天飞舞的纸灰。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跑到别人家后院烧纸? 寻晦气吗? 难道跟周家有什么过节? 林夙屏住呼吸,脚步放轻,静悄悄地转过了房角。 然后,他看见了…… “周先生?” 他看到不远处那个圆滚滚的背影,不由得愣了愣。谁能想到,这大婚当日的纸钱,居然是新郎自己在烧? 而且,看那堆连他这个背影都挡不住的灰堆,林夙漂亮的眉心微皱,真的很难想象他到底烧了多少,极有可能从天黑烧到了天亮。 不仅如此,周蝉一边烧,还一边念念叨叨,但他此时已经烧到了尾声,没给林夙偷听的机会。 如果林夙早点过来,八成就能听到他给八方地府乃至酆都大帝处传信,请人赴宴并要红包的盛况了。 周蝉虽然死得晚,但是在社交能力上没的说,短短几十年就打出了西南地府社交达人响当当的名号。 对他这种人来说,请人这种事最容易无形之间得罪人。于是他索性按部门职位家庭住址这些列了个单子,别管交情深浅,只要他认识的就都给人烧了封信去。 反正信送到了,到时候你们爱不爱来的,他就管不着了。 而且,周蝉的纸钱还不是普通的纸钱,有那么点坐标符咒的意思。 如果被邀请的鬼决定来,那么在晚上六点之后到十二点之间就可以直接传送到位,省得外出审批那一大堆流程,方便快捷。 所以,最初林夙问他这宾客停车位怎么设置的时候,他说要自己整。 因为这纸灰堆周围,就相当于停车位了。 通常来说,阴间的交通工具来到阳间,多会变成一些纸做的小骡子小马或者小车之类,就是扎纸店里常见的那一套。 这些玩意儿停哪儿都不合适,就是跟纸灰堆摆在一起最合适。 之所以这么安排,归根到底还是怕吓着林夙——虽然他早晚也得知道。 但凡事儿都得慢慢来。 要不然万一真给人吓出个三长两短,就算鬼王大人如愿背得美鬼归,但背锅受处分的还得是他老周。 眼见着纸钱烧透了,认识的人也已经都通知到了,周蝉乐呵呵地站起身来——跟蹲着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 然后他一转身,跟不远处地林夙刚好看了个对眼。 ……这不就巧了吗。 他忍不住吐槽鬼王办事不靠谱,明知道他在后院烧信划车位,还不帮忙拦着点。非得让人撞个正着,还得他来圆谎。 不够添乱的。 “林先生,来这么早啊,吃了吗?” 周蝉虽然心里吐槽,但脸上还是照旧乐呵呵,当自己没事人一样,看上去丝毫不觉得这个行为什么不妥。 林夙略微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吃过了,您这是……” 周蝉用手掸了掸自己身上沾的灰,大咧咧地指了指身后的纸灰堆,不遮不掩,很亮堂。 “你说这个呀?害,我儿没跟你说吗,咱们老周家祖上福荫厚,承蒙列祖列宗保佑,现在才能发展得那么好。可惜我以前结婚的时候,混的没有现在这么场面,也就没好意思。如今我混好了,所以肯定得稍信儿告诉他们啊。你看一时高兴,就多烧了点。” 说到这里还不算完,他走到林夙面前,仰着头看着他。 一双眼睛已经被泪水盈满,还泛着红,情真意切地隔着袖子,紧紧攥住了林夙垂在身边的手腕,问,“林先生,你说,我做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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