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恰好给林夙提供了空间,他来到靠近拐角的一桌半空的喜宴旁,蹲在地上开始调试他的琉璃莲花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周家的整个照明系统是统一的。 但他的琉璃灯不是! 当时定做的时候,林夙的要求是方便移动,所以厂家特地将固定插头改成了可远程控制的外界移动电源。 他本想着等婚书读完了之后遥控启动,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二楼的距离太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遥控并不奏效。 如今下来一看,果然是忘记打开信号接收器,分分钟处理完毕。 “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林夙站起身,顺手按下了手里的遥控。 但他还没来得及确认琉璃灯的效果,刚一抬头就远远对上了一双青灰色的…… 是眼睛吗?! 此时,周夫人的红色盖头已经飘落在地。 而盖头之下的,那个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形的人,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前。 林夙怔了一瞬,而后顿觉眼前一黑,霎时间生理不适感就从灵魂深处翻涌而上! 此情此景之下,他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巨人观?!
第17章 对于巨人观的概念,其实林夙记得也不算真切。 只印象小时候年少无知,一群小孩大半夜围着某奇闻异志论坛,嘴硬说自己胆子大,看什么都不害怕。 然后,就看到了一些很能教做人的帖子。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林夙的心里就留下了难以言喻的阴影。 ……顺便也给其他小孩心里留下了。 毕竟别人最多只是捂着眼睛尖叫几声,而到了他这儿直接躺倒——他甚至只是在手指缝里看了半眼。 林夙很小的时候的确能见鬼,但是鬼身到底还是虚虚实实的,再加上他可能也没见过特别离谱的那一类。 所以在他个人看来,这种现实的冲击来得更猛更直观。 如今,仿佛情景再现。 林夙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空,看着远处高台上红嫁衣里,那清晰可见的腐烂、蜂窝状的组织,他胃里刚吃下不久的爱心红薯直接翻涌而上。 不仅如此,在她身边的周蝉此时的模样也不遑多让。只见他的断腿早就从根上腐败流脓,浑身的皮肤肿的发紫发亮,脸上几乎看不出五官。 林夙挣扎着,努力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转身,扶着桌面,踉踉跄跄地就要往大厅门口的垃圾桶方向去。 但就在这时,他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站定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个女声也从林夙耳边响起,但音色悦耳,让人如沐春风。 她殷切问道,“小帅哥,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嘛,我扶你一把?”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相当温柔的力道撑住了林夙的手肘——幸好是没有受伤的那只,避免了雪上加霜。 林夙倒也来得及想为什么这人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对她的突然和体贴感谢之至。 于是,他抬起头来,开口道谢说,“那就多谢你了,你能不能扶我去……” “嗯?去哪儿?”女人的声音仍旧柔和,甚至还对他笑了笑。 林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落入冰窟的寒意,他半张着嘴,几乎是在视线触及女人的脸时瞬间失声! 只见这张脸近在咫尺,肤甚白,貌且美,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 可她笑的时候,嘴角却直接咧到了耳根! 暴露在外的牙齿似是被硬生生敲掉,又被劣质胶水粘合起来一般,整个泛着黄黑之色,在血红的牙龈映衬之下,极具冲击力! 然后她眨了眨眼,林夙觉得自己手上似乎接住了什么东西。 湿哒哒的,冰凉,又黏糊。 还不等他僵着脖子低头去看,就见面前的女人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新装上的眼珠子还不太适应,刚想抛个媚眼就掉到你身上了。不过你一个大活人,居然能接得住我们那儿出品的东西,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林夙呆若木鸡,置若罔闻,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眼眶黑洞洞的女人,亲手从自己的手里拿过她的眼珠子,装了回去。 就是安装的动作不是很娴熟,把瞳孔那一面装到了后头,留在林夙视线里的是血糊淋剌的另一面。 她好不容易才调试好自己的眼球,抱歉地冲着林夙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愧是鬼王身边的男人。” 反正她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林夙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毕竟人在极度恐惧和震惊的情况下,会变成完全僵直和真空的状态。 “对了,你刚刚话还没说完呢,你到底要我扶你去哪儿?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背着你也成。” 这位小姐倒是很热情,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把林夙往身上背,力气还挺大。 而林夙被她一晃,也被迫从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挣扎了出来。 此时他苍白的脸上满是菜色,胃里的东西在这一连串的感官刺激下,早就堵到了喉咙口。他摆了摆手,试图摆脱她拉扯自己的手,却发现居然掰扯不掉。 但他的忍耐度已经到了临界点,这种生理性的反应来势汹汹。 于是,他也管不了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了,撑着桌子弯腰低头,下一秒就几乎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于是,变脸色的换成了对方。 这位黑长直小姐躲闪不急,愣愣地看着自己漂亮的高跟鞋上满是秽物——笑是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呕声不断的林夙,幽幽说道,“你知道吗,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 很想哭。 如果不是怕眼珠子再掉出来,她就已经哭了。 她实际也是西南地府所属,跟周蝉一样在鬼政局就职。 原本经过一通察言观色,发现秦闻大人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小人类不一般,就寻思要找机会献个殷勤,好刷一波好感度。 但没想到,献殷勤的机会倒是似乎被她等到了,可事情的发展怎么能这么离谱?! 她,被吐了,一身。 而且,她最难过的不是吐的结果,而是林夙吐的反应。 好几百年没来阳间,这次不仅赶时髦换了身现代的礼服,还特地用幻象幻化了个好看的妆容……就跟她生前还正常时一样。 虽然中途不慎掉了个眼珠子,但她也很快安回去了不是吗?他也不用吐得这么昏天黑地侮辱人吧?就真的那么难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带着一脚的不明物体掩面小步跑开。 现代人总是说血压高血压高,但她因为生前就被放干了血,所以一直不懂。 可现在,突然就明白了呢。 此时此刻,她分明觉得自己血压高到上头,必须得出去透透气,才不会让脑壳爆开。 · 林夙好不容易吐完,勉强站直身体,还有些遗留的眩晕。 他使劲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发现先前的怪异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幻觉吗?” 林夙眉心蹙着,揉着太阳穴安抚自己,默道应该是幻…… 幻个屁! 在他差点接受这是个幻觉的时候,不巧就在他眼前两米远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正敞着怀快步走过。 字面意义上的,敞着怀,从内敞到外的那种。 他脚步极快,以至于身体动作太大,白花花的肠子拖了一地。又没打算住脚,就只能一边走一边扯着往肚子里塞。 如果没听错,他甚至还埋怨了一声殡葬处的手艺太差,一点都不会与时俱进,用料粗糙,经不住大吃大喝的考验。 而在他斜对面,林夙看到一个脑袋被削掉半个的人在大快朵颐,一晃一晃地,脑花看起来都给摇匀了。 在他身边还有个胸口有洞的彪形大汉,两人关系亲昵,你一口我一口喂得正欢,丝毫没有被婚礼上新娘的异变影响食欲。 …… 也是,这两位都已经这样了,恐怕也不会轻易被影响。 环视四周,林夙的冷汗已经把衬衣湿透! 眼前的所见所感跟小时候的模糊记忆重叠起来,他看不到自己此时的脸色到底有苍白,衬得他眼皮正中的两颗红色小痣都如灼烧一样。 如果都这样了,他还不知道这里是一群鬼,没有一个活人的话,那纯属自欺欺人。 可他的阴阳眼不是已经被关掉了吗?怎么会…… 无论怎么说吧,林夙现下都很想昏过去。 但又因为刚刚那一吐吐得清醒,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找到晕厥的感觉。 都怪秦闻那个地瓜。 想到秦闻…… 林夙的脸色更不好看,脖颈和眼睛也无形中比之前僵硬了些。 他知道,秦闻现在就在见礼台。 想看,但又不敢看。 林夙生怕看到秦闻也是这种……的模样,但又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叫嚣,看看吧,就扭头看一下,看完了就…… 就怎么样呢? 林夙不知道,但他终究还是看了。 只见一众形形色色的鬼影当中,秦闻仍旧是那副他熟悉的样子。 他正站在见礼台边缘,背脊颀长挺拔,左手修长的双指并拢,虚虚地抵在周蝉的后脑处。 黑衣黑发,五官优越。 最重要的是,全须全尾。 没有看到调色盘式的场面,林夙舒了口气。 只是秦闻脖子上那道曾被他惊鸿一瞥过的红痕,此时居然在黑色领子后隐约透了出来,颜色浓郁,像血。 又让他的心被悬在了半空里。 · 秦闻下楼之后就直接去了周蝉身后,毕竟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眼前已经异变的,还具备身体的厉鬼。 其实倒也不是无法。 周蝉完全可以毁其身,灭其魂,直接让她灰飞烟灭。 但他舍不得。 周蝉红着眼,死死地牵着苏艺的手腕,哪怕被尸身的毒液腐蚀到了魂魄都在所不惜。 “阿艺,忍一忍,求你了!” 这是一声周蝉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哀鸣,但在已经不断异变的人面前却又苍白无力。 秦闻没办法帮他,只能让他的坚持和损耗更有价值。 他一边支撑着周蝉的法力,一边迅速探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招魂阵无阵眼而动,且因为运转无序,对阵中的周太太苏艺有害无益。 若是按照原本的阵法,发动之后会以净化之力逐渐稀释她的戾气。在这个过程当中虽有痛苦,但绝对不会如现在一般。而且看起来,苏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刺激了,往一个全然不可控的方向不断异变! 真的没有阵眼吗? 不对! 只要法阵动了,那就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代替了阵眼! 可这见礼台上空空如也,吊顶之上也一眼通透,会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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