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周蝉回答,只听婚礼大厅当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嘤嘤嘤。 进门一瞧,凌野正在还未撤走的婚礼礼台上坐着抽噎,几乎哭湿了好几条手绢。眼泪珠子断了线一样地吧嗒吧嗒往下掉,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得不得了。 在礼台旁边,薛长河高壮的身影站得笔直,垂着头也不吭声,不知道是寡言寡语不知道如何安抚,还是已经安抚过了但不奏效。 见林夙来了,凌野唰地一下从礼台上跳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飘到林夙面前,一把就抱住了他。 抱得猝不及防,林夙瞬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小林策划!呜呜呜呜……”凌野埋头在林夙的脖颈处,继续啜泣。 按理来说,林夙觉得自己这个灵魂体是不应该感受到太多东西的。 但事实告诉他,不仅他能在地府里以灵魂体感受被掐死和挖眼睛的滋味,也能经历衣服被冰寒的眼泪整个沁湿的滋味。 不得不说,这孩子太能哭了。 但是林夙在乙方市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练就的绝活之一就是——哄人。 他虽然看起来无奈,但仍旧温温柔柔地环住凌野的肩背,一只手像撸猫一样摸着凌野的后脑勺,温声说道,“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委屈难过?” 一听林夙的反应如此温和,凌野哭声先是愈发豪放了一阵子,所幸在林夙觉得自己耳膜穿孔之前停了下来。 然后,他抽嗒嗒地说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卓青钰,仗着自己母亲对长河有恩,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骗他,把他囚禁起来。囚禁就算了,还给他封在了长街的玄冥石底下,日日被鬼踩来踩去,脸都快踩平了……本来长得就不如殿下好看,现在更磕碜了……呜呜呜呜……” “……”林夙沉默,往薛长河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没办法反驳他不如秦闻好看这件事,但是目前看起来,他还是五官正常,除了有点鼻青脸肿之外,倒也没别的什么毛病。” 而且,林夙一想起凌野本体那个下雨进水的脑花模样,就觉得他真的没有资格嫌弃人家。 “反正不管,”凌野继续哽咽,“鬼街上头鬼来鬼往,平日里气息杂的很,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不像我……” “你被关在哪儿了?”林夙问,略微有点好奇。 “他被倒吊在城门外头了。”周蝉听不下去他这个跟断气一样的调调,无奈说道,“就是鬼王大人亲笔写的那条大红横幅后头。给人压成贴饼子一样贴在后面,要不是收城门的小伙子感觉比较敏锐,恐怕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听周蝉毫不遮掩的这么一说,凌野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的悲惨境遇,看起来哭的更难过。 林夙寻思,照这个跟水龙头一样的哭法,还不知道要哭多久,也不知道这鬼有没有能把眼泪哭干一说。考虑到自己也不能魂魄离体时间太久,于是他沉思着开口说道,“那什么,我听周处长说,你们二位是找我有事的,对不对?” 听林夙这么一说,凌野瞬间如关了闸,立马不哭了。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林夙,开口说道,“小林策划,我要结婚!” 果然是他俩。 听他这么一吼,面色看起来还有点苍白的薛长河居然变得通红,仿佛被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凌野跟他对视一眼,朗声接着道,“我原本就想跟他成婚了,但是一直没来得及。后来来得及了,又一直通不过审核。再后来通过审核了,肖老头的技术实在是太差,我来咨询过但最终还是作罢。所以,就一直磨蹭到今天。” 收到消息的肖明和刚刚一只脚迈进婚礼大厅的门槛,听见凌野的话差点没一口气撅回去。 跳着脚来到凌野面前,吹胡子瞪眼睛说道,“老夫承认自己的技术确实不算好,但是你也得看看你自己提的那些要求啊!那些个离谱到不行的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凌野不服气,回怼说,“我要求是很多,但是我出手也很阔绰好不好!我们俩这几百年来存下的家底可是予取予求,我又不是一毛不拔还癞蛤蟆吃天鹅肉的铁公鸡,明明就是你技不如人,耽误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幸福!” “你,你那点家底算什么家底?!你也不看看到底能不能合得上你的要求……”肖明和的胡子几乎要飞起来,眼见着被气到不行。 林夙连忙开口打圆场,“都别生气,想必还是双方交流沟通不到位。凌野,你再跟我说一说你的想法,我听听看到底离不离谱。肖先生你也先别上头,之前你一个人人单力薄,很多事情受限,但如今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办,应该没什么办不了的。” 听了林夙的话,肖明和虽然不是那么生气了,但脑子里头一想到当年凌野的那些离谱说辞,就不由觉得自己全家又被震撼了一番。 前几年,凌野的确来咨询过,开口就是问问能不能做个稍微高级一点的婚礼。 肖明和耐心地听他讲到底想要怎么个高级的婚礼,但还没听完,就直接婉拒了。 这位爷跟他的相好薛长河都是将门出身,所以这婚礼的高级就体现在要追求金戈铁马的大场面,不想要那些扭扭捏捏的儿女情长做派。 遂,凌野要求把唢呐敲打的背景音乐,直接换成现场演奏的八百匹战马长啸嘶鸣,三千名将士甲胄碰撞,五百面出征鼓齐响。 最好再来几道天雷,布几下闪电,下一场骤雨,从而才能营造肃杀悲情的气氛。 然后在这么一个气氛当中,他跟薛长河冒雨携手而行,造就一曲决绝壮阔的挽歌…… 后面没听完,毕竟到这里就已经可以明确拒绝了。 凌野拿出来的功德虽然不少,但按他的规格来算可能还不够付群众演员钱的,更别提他还得去东边借条会下雨的龙魂。 所以说,怎一个离谱了得。
第57章 听完凌野手舞足蹈的描述之后,林夙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凌野眼巴巴地看着他,委屈问道,“小林策划,你也跟肖老头子一样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吗?” 肖明和的白眼简直要翻上了天。 林夙摇头。 凌野眼中顿时多了些精神,“那你觉得可以?!是不是很酷炫?!” 林夙又摇头。 凌野见状云里雾里,扯着林夙的袖子说,“小林策划你倒是说话啊,老是摇头算怎么回事,怎么这辈子也一如既往比殿下的想法还难猜?” 听他这么一说,林夙似乎从思考当中回过神来,开口回道,“凌野,你说的这个想法确实是很酷炫,也没有不切实际,但你能跟我说说看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吗?” 凌野见他态度如此,当下话匣子就打开了,絮絮叨叨说了一通。 总结一下的话,大概是因为凌野跟薛长河两个人死在了战场上,所以就想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再加上大家都是大老爷们,虽然他也不觉得穿喜服拜堂不好,可心里头还是想让这段经历更难忘一些,更切合自己将士的身份一些。 林夙听完颔首表示记下,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打算让秦闻来给你主婚吗?” 凌野点头如小鸡啄米,“那是当然了!那可是殿下哎!这辈子我凌野心里头最重要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薛哥,一个就是殿下。我以前还问过殿下,殿下也同意了……再说了,之前老周这个半路上车的人结婚,殿下都亲自去了,我可是嫡系好不好!当年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嫡系!甚至连最后都是前后脚死的!” 周蝉本来不想说话,但听这小子顺道还踩了自己一脚,忍不住开口道,“你瞎逼逼什么,谁半路上车?!指不定我有一辈子还是跟你们一块的呢,指不定我就是比你先认识秦闻的呢!你到这来分亲疏来了……你是秦闻的嫡系,可我也没见秦闻走哪儿都带着你啊!但凡这些重要的事,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不都给我办吗?” 凌野被气到不行,叉着腰跟他对峙,“我呸!你一个搞婚恋的办过什么大事?!我可是跟殿下认识一千多年了,你连一百年都不到!” 周蝉应声,以退为进,以求气死凌野不偿命。 “对对对,你认识的时间长,但你这认识有质量吗?有吗?你跟他不仍旧千百年如一日就是个君臣吗?我们可是朋友!你知道朋友什么意思吗?他跟林策划亲嘴儿的时候都不避着我你羡慕吗?” “……你,闭嘴。” 林夙听他越来越不着调,立即出声叫停。 但他能叫停一个,叫不停另外一个。 只听瞬间的沉默之后,凌野如被卡住脖子的鸡一般,高亢喊道,“殿下跟小林策划亲嘴了?!什么时候的事!当时是什么情况?!” “……” 林夙无语,他甚至不想跟凌野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汇。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可以立马回去吗? 实在是太丢人了。 虽然亲嘴这件事本身不丢人,但被这小子喊得在婚礼大厅里头一波一波回荡就真的很丢人。 林夙丝毫不怀疑,照凌野这个大嗓门的势头,明天整个西南地府就得全知道。 “你还想不想办婚礼了?”林夙无奈问他。 果然还是婚礼这件事更能拿捏住凌野的命门,只见他安静下来,继续如小鸡啄米地点头,回道,“那当然是想的,要不然我也不能让老周去找你。主要是经过这么一遭,我觉得鬼也很脆弱,以免夜长梦多,先绑定住我们俩再说。” 这次被设计如此,凌野心里头当真有些难受。他怕自己有一天死得无缘无故,更怕有一天薛长河没得不知不觉。 林夙沉吟道,“那我问你,你既然要秦闻来帮你主婚,那么你让他担当的身份是什么?你知道的,婚礼上除了普通宾客之外,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身份在。要不然这婚礼办的可就实在不算圆满。” 周蝉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觉得林夙可真是聪明极了。 这种看起来冠冕堂皇的词也就是骗骗凌野这种脑干缺失的笨蛋,其实深究起来一点逻辑都不讲。 什么叫除了普通宾客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 那大门口当保安的,后厨里来蹭饭的,院子里路过的……这都算啥? 套话而已。 既然没办法正面知道当年的事情,那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法子,侧写一下昔日的情形,进而推断一番曾经的片段。 挺好。 果不其然。 听了林夙的问题之后,凌野陷入了认真的思考当中。 片刻之后,他开口回道,“算辈分的话,我们俩是同辈。算年纪的话,他比我大八岁。算身份的话,我们是君臣,算私交的话,我把他当做我哥哥……”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着林夙,说道,“这样算起来,还是做我兄长吧,我觉得殿下也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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